尤安一向言出必行，有诺必践。
虽然每一份承诺都像是空中楼阁——像是给人画得过分夸张的大饼——但是对于她本人而言，的确是深思熟虑过。
对洛基·奥丁森是，对卡兹自然也是。
“呵。”
只不过究极生物对她的承诺并不感冒。
卡兹之所以愿意跟尤安合作，一方面是因为闲极无聊，在这个人类女人身边多少会有些新鲜感。另一方面则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想要尽可能多地接触不同种族，在尤安身边是最优选。
更高级的进化是他从始至终的追求，如今体会了一番人类的生理情绪反应，的确有趣，但仅仅只是他打发时间的诸多手段中最无关紧要的一个。
史蒂夫·罗杰斯还是人类范畴，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卡兹并不认为对方除了提供一丁点儿美味以外，还能够给自己带来其他。
尤安看见卡兹脸上流露出的不以为然，轻轻叹了口气，同样也冷笑一声：
“人类之所以为人类，是精神与躯体互相成就的结果。”
“实话告诉你——”
她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讥诮，眼睛眯了眯，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单人沙发上。同时一抬手，被挂在书房里面的神锤妙尔尼尔就自动飞到了她的手中。
“他有被承认的资格。”
尤安说得平静，心中也丝毫没有嫉妒和羡慕：史蒂夫·罗杰斯这样的英雄如果都无法被妙尔尼尔看在眼中，赋予认同……那这柄来自于所谓“神界”的锤子，恐怕当真是撞坏了脑子。
就在尤安说话的同时，冷冰冰的妙尔尼尔竟然也应和一般，让金属的冷光闪了闪。
“……它还真的有自己的思想……？”
即使尤安解释过自己获得“承认”的方法是沟通，洛基·奥丁森也始终无法相信这样一柄曾经被索尔·奥丁森那个胸大无脑的可怜蠢货挥舞得呼呼作响的小锤子，能够有多大的地方去摆放复杂的思维。
现在亲眼见到了古怪反应，他的神情几度变换，最终定格在了又一次的跃跃欲试上。
……既然她可以……那洛基·奥丁森当然也可以……
黑发的阿斯加德王子若有所思，心脏又逐渐被充沛的自信涨得鼓囊囊：跟这个人类女性比起来……还是我的话术更高明……如果她这样粗鲁无礼的人都能够与妙尔尼尔和平沟通，那我的成功率照理来说应该还要更大才对！
“所以呢——？”
卡兹不明白尤安这种跳跃式的发言：“就算我成了究极生物，精神这种东西还是吃不到。”
说起“精神”，卡兹不免想起之前在哥谭市时产生的疑惑：尤安与空条承太郎之间加密式的沟通里透露出来的“替身”，似乎就是一种精神的具现化。
他既然能够思考，理论上来说就存在“精神”。
可是卡兹并不能够确定替身使者的“精神”是通常意义上的“精神”——万一他们所指的精神，是某种更为抽象的概念呢？
这倒也是一个研究的好方向。
现在的地球，绝对不应该存在他卡兹还不知道、不了解，不能够掌握的东西！
“我说得简单点。”尤安轻轻拍了拍有些兴奋的妙尔尼尔，随后眨动着眼睛娓娓道来，“灵魂宝石已经传来信号，同时还带来一个全新的情报——”
“它被史蒂夫·罗杰斯曾经的老对手——红骷髅——看守着。”
【看守并不准确——】
小命运最近忙于给尤安四处规划实验室，同时还要不间断地跟自己的几个朋友沟通交流，一不小心，就忙得忘记巩固自己的家庭地位，害得家里秩序颠倒，某些不像话的俘虏也想要蹬鼻子上脸，在它面前作威作福！
它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小命运的家庭地位排名里，尤安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位，之后就是它这个世间最珍贵的人工智能，再然后，才轮到究极生物卡兹。末尾的末尾，是洛基·奥丁森这个只能够听话，别无选择的俘虏！
频繁接触是感情升温的有效方法之一。
小命运可不想让这个尤安本来对其外貌就有些好感的家伙乘机上位！
为了刷刷存在感，红毛小狗从书房蹦跶出来，及时指出了尤安话里的不妥之处。
【其实是因为灵魂宝石没办法跟一般人类正常沟通】
【红骷髅已经被充分改造，体质特殊，故而勉强能够理解对方的一点点意思】
【为了找到喜欢的人类，让对方带走自己，灵魂宝石需要一个传声筒】
【这就是红骷髅不死不灭，始终存在于荒星上‘守护’的真正意义】
及时有人补充说明当然是很好，但是尤安并不是很喜欢：虽然与这些奇怪的生物合作，但是她个人认为，没有任何必要将每一个计划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他们每个人都有私心，她当然也不能当那个例外。
故而她掐着时间抬起脚，把欢快地朝自己奔来的红毛小狗绊了一个趔趄。
可怜又单纯的人工智能一直到晕头晕脑地从地上爬起来，再度傻乐着看向尤安，也只以为是自己没能够预料到她伸展身体的动作，以为自己给她添了麻烦。
“如果你愿意帮他恢复身体——”
尤安打算盘的声音简直要从头脑中具现出来，噼里啪啦地响在在场所有人的耳边。
“等史蒂夫·罗杰斯获得了灵魂宝石，你估计有兴趣尝一口？”
虽然被算计的感觉很不美妙，但是畅想一下尤安描述的未来……卡兹倒还当真生出了几分兴趣。
之前尝试了小命运收藏的花里胡哨试剂以后，卡兹勉强找到了一丁点品尝的乐趣——那些试剂虽然与研究者们原本的美好设想天差地别，但是在提供能量方面，的确效果不错。
甚至不同的“功效”下，提供的“味道”还是不同的。
尽管卡兹不清楚“精神”和“灵魂”，但是并不影响他使用一种偏向于文艺的形容——那些试剂喝起来，隐约有种直达灵魂的美妙。
卡兹这两天复刻了几种，却惊讶地发现每一次的成果都不尽相同——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不让那种“货真价实”的试剂在他手里成真，或者说……不让那种试剂成为他这个究极生物的囊中之物。
尤安的提议不错，但作为曾经“遨游”过太空的究极生物，卡兹并不会轻易相信尤安的鬼话：
“很有意思。”
“但问题是——”
凭借究极生物的身体素质和能力强度，无情真空的极低温宇宙都让他束手无策。
尤安不过是一个整天鬼话连篇的普通人类女性——就算才被雷狠狠地劈了几次——难道就拥有什么征服宇宙的办法吗？
其实她所谓的“集齐无限宝石”的计划，卡兹暗中是十分不屑的：连面前的太空都无法踏足的人类……竟然还妄想着穿梭宇宙，从不同的宇宙种族手中夺得这样的宝物？
如果能够进化出适应太空的体质……卡兹认为自己倒是可以肆意畅游——至于尤安？那当然是天方夜谭！
“你出得去地球？”
“我？”尤安盯着卡兹的下巴看了看——因为这家伙眼高于顶，配合上身高优势，即使双双坐着，她也只能仰望，“现在还不行。”
“不过我预计一周内获得至少一架足够宇宙航行的载具。”
哈。
洛基·奥丁森发现尤安眼睛里出现了一种绝非顶灯带来的光亮。那光亮闪烁着，他感到熟悉，又感到寒毛直竖。
对了……
尤安制住他谈条件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副表情。
他现在已经很清楚：这是尤安大脑飞速运转，开始筹谋坏主意的典型表现。
曾经受过伤害，被这个可恶的人类女性掐着下巴翻来覆去使劲儿看过的洛基·奥丁森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明哲保身。
“那就等你出了地球再说。”
卡兹可以接受自己跟尤安的交互，但是却不愿意给任何其他生物付出一星半点的精力——毫无价值。
“唉……”
尤安知道这个邪恶的原始人没那么好说话，只是被如今的美□□惑，猪油蒙心，以为他会有一点基于外貌的性格改变——实在是天真！谁会因为单纯的外貌而改变内在呢？
向来也只有内在不知不觉影响外在的。
“没关系！”
她当即抱起红毛小狗，把这只热乎乎的小东西轻轻地放到了放空双眼，表情空洞，全然一副空白模样在倾听全场的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的怀里。
“一切都会好的。”
尤安轻声说。
“一切都会好的。”
她盯着那条碍眼的义肢，忍不住又想到了乔瑟夫·乔斯达那个老头。
他也同样拥有一条铁臂。
虽然他们在人类躯体的基本意义上已经不算“完整”，但是后期这种冰冷的补足倒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手臂说到底只是“工具”，原装不原装，也不必过于强求。
缺失的是躯体，完整的却是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