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煜泽出了灵堂，莫奈不知何时跟了上来。
“少爷，乔杏的事……”他小心翼翼的观察莫煜泽的表情，莫煜泽冷漠的道：“说。”
“少爷卖了一批药材给她后两人认识，后来二少爷又卖了一些海货给她，两人成了朋友。二少爷回京时，把她带回来，本是等……后向家里说明要和她成亲。”
莫煜泽“嗯”了声，莫奈继续道：“这次的事并未发现她参与其中，派出去的人来报，那些流民出了城后往高家庄的方向去了。那人跟到了高家庄，却不见那群流民的身影。”
莫煜泽阴郁的看着夜色，冷声道：“都不在高家庄，难道他们还能消失了不成？”
莫奈小心的回道：“那人回来后我让他带人在高家庄附近暗访，他转了两天，今日晚间递消息回来说，找不到那些人人影，不过看到山里有烟火飘散。小的已经让他去查看那起烟火的地方，过几日才能有消息。”
莫煜泽点头。
莫奈把打听到关于莫听的事说出来，“莫听是个孤儿，在普济院长到十岁后自卖自身，被莫管事看中买了回来，之后一直跟在少爷身边。”
莫奈是家生子，莫听来了后他俩共事十来年，一直一起忠心耿耿的伺候在大少爷身边，可以说他俩是大少爷的心腹。
没想到一朝惊变，莫听成了背叛者。
他接着说：“莫听来了莫家后即使不当值，也鲜少出去玩乐，而是和耳房里的其他人摸牌。听说前阵子，他输了一大笔银子，不过很快就还上了。”
莫煜泽冷淡道：“他从哪里拿的银子还债？”
莫奈摇头，对于这个他也很疑惑，“小的无法查出那笔银子的出处，仿佛是凭空出现一般……”
莫煜泽看着浓重的夜色，里面仿佛藏着吃人的怪物。
这时莫名走过来，低声道：“少爷，老太爷有请。”
莫煜泽跟着莫名到了莫鸿耀的院子，院子里点着灯笼，屋子里燃着蜡烛，看着就是在等人。
“子期，来坐。”
莫煜泽安静的坐在莫鸿耀对面，给莫鸿耀斟了杯茶。
莫鸿耀看着他的白发在烛光中泛着莹白的光泽，有些心疼和无奈。
“子期，林氏想必也不想你沉溺过去。”
莫煜泽手中的杯盖轻轻碰到杯身，他眼神平静的像一潭死水，“我知道了，爷爷。”
莫鸿耀看他这幅样子就是没听进心里去，他说了个莫煜泽会感兴趣的话题，“那日抓了几个流民，只是他们都说不知道是受谁指使去冲散迎亲队伍。”
莫煜泽眼神果然变得不一样，他目光灼灼的看向莫鸿耀，问他：“爷爷，还有活口吗？”
莫鸿耀点点头，低声说：“本来是关在大理寺，后来被锦衣卫提走了。”
锦衣卫的手段他们都知道，连锦衣卫都审不出来，要么流民是真不知幕后黑手是谁，要么他们经过抗审讯训练。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情况都十分棘手。
莫煜泽眸光中是冷酷的戾色。
莫鸿耀说：“如今我们在明，敌人在暗，要想抓住这只躲在黑暗里的老鼠，可不容易。”
“就算很难，我也要把他揪出来，碎尸万段……谁？”莫煜泽一掌拍向发出动静的地方，飞身往那处去。
躲在暗处的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身形娇小，被莫煜泽一掌拍过来，飞快往旁边躲。
莫煜泽紧追不舍，招式狠辣的和黑衣人斗在一起。
“何方宵小，竟敢闯我莫家撒野！”
莫鸿耀跟着出来，参与进搏斗中。
黑衣人一人对抗两人却游刃有余，莫煜泽暗暗心惊，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是否和刺杀他的事有关？
“爷爷，小心！”莫煜泽拉着莫鸿耀往后躲开黑衣人撒过来的药粉，手里的暗器直接向黑衣人射过去，正中黑衣人肩膀。
两人捂住口鼻躲避药粉，黑衣人趁机逃离。
“父亲，子期，你们没事吧？”莫城诚带着人赶来，院子里却只剩下莫鸿耀和莫煜泽，黑衣人早就不见人影。
莫煜泽道：“父亲，我没事。”他询问莫鸿耀，“爷爷，你没事吧？”
莫鸿耀摇摇头，带着莫城诚和莫煜泽进了屋子。
三人坐定，莫鸿耀开口，“刚刚的黑衣人武功高强，应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只是看不出他的武功出自何处，不知是不是和莫听是一伙的。”
莫城诚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听着父亲和儿子交谈。
莫鸿耀也看不出，实是今晚那黑衣人招式诡谲，他从未见过那等功夫。
他们不过过了几招，却险象环生。
他沉声道：“我记下了几个招式，待会画出来。子期，你派人去查。”
莫煜泽没有异议，只要查出这武功出处，就能解开很多疑惑。
还有莫听那笔银子，到底是谁给他？
他有预感，只要查出那笔银子的出处，就能找到杀害林绾绾的真凶。
此时已经是午夜，莫煜泽也不想爷爷和父亲过于操劳，他告辞后回了灵堂。
莫煜伦和乔杏相互依偎的靠在一起，他没有惊动困倦的两人，而是走到林绾绾的棺材旁边，直勾勾盯着她的脸看了会，才靠着棺材坐下来。
……
在莫煜泽的坚持下林绾绾的尸身停了七天才下葬，因为两人还没有子女，莫煜泽本想亲自扶灵，却被莫鸿耀坚决反对，还把他关进了宗祠里。
明香主动请缨，为林绾绾扶灵。
送葬的队伍十分长，明香抱着林绾绾的牌位走在最前面，旁边是撒引路纸的黄莺和喜鹊。
下葬时出了个小插曲，一只刚出生的猫死在了墓穴旁边。
下人本想把它丢到别的地方，同来的林博文拦了下来。
“把它葬在我妹妹墓旁，以后也好有个伴。”
提着小猫尸体的小厮赶紧找了块白布把它裹起来，等着棺材埋好后，在墓旁一米的地方挖了个坑埋了。
这不过是件小事，谁也没放心上。
顺利的把林绾绾的棺材下葬后他们返回了莫家。
“姑爷，小姐已经下葬了，一路上都很顺利。”
莫煜泽坐在祖宗牌位前，听着门外明香的声音。
他扯了扯唇角，张口说：“那便好。”
明香想了想，安慰道：“姑爷，小姐也不想你过于难过。”
当日林绾绾的话浮现在脑海里，她苦笑了声。
相处了八年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小姐变了个人呢。
原来的小姐被方姨娘教养的非黑即白，柔弱乖顺又刚烈执拗，对方姨娘恭顺到盲从，不然也不会接过那包要命的东西。
后来的小姐性格温和，处事大大咧咧，虽然不算圆滑却也进退有度，对什么事都不太上心，就好像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窗户纸。
原来的小姐很好，可原来的小姐的死亡并不是后来的小姐造成的，而是方姨娘造成的。
后来的小姐拿回属于林绾绾嫡女的身份，方姨娘也受到了惩罚。
她去看过方姨娘，脸上刻了奴印，被充了军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原来的小姐要是知道了，肯定也很高兴害她的人终于受到了惩罚，却也会因为养育之恩而心软放过坏人。
“明香，你清点绾娘的嫁妆，送回林家吧。”
莫煜泽的声音响起，把明香从回忆里拉回来。
她说：“是，姑爷。”
听到明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莫煜泽站了起来。
过了会暗处传出轻微的响动，一个人影消无声息的出现在阴影里。
“主子，流民有晋王的身影。他和晋王妃发生争吵，因晋王妃一句‘你不如莫煜泽’就对您怀恨于心，后通过买通流民，想给您添堵。”
莫煜泽问：“莫听可是受他指使？”
人影道：“不是。属下无能，查不出莫听是谁的人。”
莫煜泽讽刺道：“难不成他也是因为妻子夸赞我，对我怀恨于心？”
人影不吭声，像个木头人一样站着不动。
莫煜泽得不到回应，也没想让对方回应。
他道：“你先下去。”
人影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过了会，门外传来莫奈的声音，他说：“少爷，属下派去高家庄的人搜了山，外围无人。寻到之前起烟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再往里就是十万大山，地形复杂，山林广茂，人烟罕至，实在找不到那些人的藏身之地。”
莫煜泽对此不感到意外。
那群流民，应该是两批人。
一批是晋王买通的，一批是有组织有纪律的逃往高家庄方向的那群人。
晋王的目的是给他添堵，那批人的目的是什么？是制造混乱让莫听趁乱杀人还是有别的目的？
这些他都不得其解，只有找到那些人才能知道真相。
不过晋王的事他不会就这么算了，他总要为给别人添乱付出应有的代价。
“莫奈，你可有心悦之人？”
莫煜泽问起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莫奈不知道话题怎么转的这般快，他有些结结巴巴的说：“少、少爷，小、小的没有。”
莫煜泽眼神盯着牌位，上面是他太祖爷爷的名字，旁边是他太祖奶奶的。
莫煜泽说：“明香她们明日就会回林府，你若有心悦之人，我可为你做主。”
莫奈站在门外，不知莫煜泽此时是何表情，他听了这话，想了想，朝着门口跪了下来，“少爷，小的心悦黄莺，求少爷恩典。”
莫煜泽把眼神从牌位上移开，转身去开门，看着门口跪着的莫奈，他说：“起来罢，我自会替你去求娶黄莺。”
莫奈内心欢跃，却不敢在刚丧偶的少爷面前表露，只更恭敬道：“谢少爷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