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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向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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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22岁。

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城市。

望着眼前的都市,望着偌大的学校,总会滋生出一种,自己究竟属不属于这里的无力感。

“喂!同学?”

“喂喂!同学!”

一个女生从背后窜出,拍了拍后背。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院的?”一个清脆的女声换回了溜走的记忆。

“啊,我叫,宁怀瑾。”青年回头看去,阳光下浅褐色的发丝染着柔光,白净的面庞不染红晕,眉如远山,眸如水。

他这样回答道。

那是22岁的宁怀瑾,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宁怀瑾握着校园卡,在热闹的校园里游荡,人声鼎沸之间,倒显得自己愈发孤独。

他想去找附近的食堂吃饭,可惜自己不识路,晃晃悠悠地反怕迷了路。

“宁同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宁怀瑾回头看去。

“啊,是刚才的女生。”他在心里想着。

“你好。”宁怀瑾礼貌地打着招呼。

“不用这么客气。诶对,你刚说,你是文学院的对吧?哪个老师啊?”女生问道。

“是隋老师。”宁怀瑾回答道。

“噢!我们是一个老师!那你是我师弟咯!”女生热情地拉住宁怀瑾的手。

“你好,我叫向葶!”她也主动做了自我介绍。

“啊,那个,向师姐好。”宁怀瑾磕磕巴巴地跟向葶打招呼。

“哈哈,你也别叫师姐啦,我也就比你大两岁,说到底,咱们还是同辈人嘛!”向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嗯,那,向葶……师姐好!”宁怀瑾努力了半天,还是改不掉师姐的称呼。

“额,好好,师姐就师姐吧,哈哈哈哈。”向葶开朗地笑着。

“对了,你还没吃饭吧?”向葶问宁怀瑾。

“啊,不、不麻烦了,我、我不饿!”宁怀瑾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说着谎话。

“咕噜噜——”谁的肚子叫了。

“哈哈哈哈,你看你这不是饿了吗?不麻烦的,你刚来不知道,咱们学校地形很复杂的,开着导航都不一定能找到地方。走吧,我带你去吃饭。”向葶双手背在身后,微笑着跟他说。

“那、好的!谢谢师姐。”宁怀瑾跟在向葶身后,一起走着。

他看着向葶轻盈的身姿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一个念头在心中响起。

“她真是个很好的人呐。”

向葶是文院的研究生。研三,比宁怀瑾大两岁。

开朗、乐观,在她身边的人都会被她的快乐所感染。就像一朵向日葵似的。

正好她也姓向。不如叫向日葵也是不错的。

腼腆如宁怀瑾这样的人,跟着向葶待久了,也变得活泼不少。

宁怀瑾上课时,免不了也要做不少pre展示。

他有个毛病,就是总爱紧张。本来准备得很充分,一到临场时就会怯场,这下本来很熟练的话语就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可是向葶就完全没有这个困扰。她总是满怀着激情,娓娓道来,收放自如地享受着每一场演讲。

宁怀瑾问向葶。

“师姐,你不会觉得紧张吗?你不会担心……演讲没有人听吗?”

“不会啊。”向葶回答道。

“你仔细想想,你为什么会觉得紧张呢?还有,别叫我师姐。”向葶问他。

“唔嗯,我每次都觉得,这个展示,就像一个任务一样,我想赶紧做完下去。所以就越来越紧张。”宁怀瑾说道。

“那么,你有想过,要好好地把自己展示的东西讲出来吗?你有想过,想让听众从你这里获得些什么吗?”向葶一步步指引他。

“……没有……我只想着,大家或许也只把我的演讲当作业罢了,反正也不是老师讲的东西,没必要好好听,还不如趁此时间玩会儿手机。或者……我也从没想过通过我的演讲让大家学到什么东西。”

“师姐,我这么想会不会很自私。”宁怀瑾立刻问道。

“嗯,不会啊。”向葶摇摇头。

“如果你对自己演讲的东西有所保留,证明你真心喜欢你所演讲的事物,你不想平白的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窃取罢了。可是,这也说明,你对自己的不自信。你要相信,不喜欢你所讲的东西的人,即使听了你短暂的演讲,也不会学到个皮毛。而感兴趣你所说的人,可以作为你的同好的人,因为你的演讲可以与你发生灵魂的共鸣,不是很好嘛!”向葶激动地说道。

“话又说回来,既然你会有这种感觉,也就说明你真心热爱你所演讲的事物。既然你喜欢,又有什么所谓担心自己讲的不好呢?”向葶笑着说。

“可是、可是……我还是会紧张……”宁怀瑾低下头红着脸说。

“额嗯嗯,那你就这样!”向葶一拍手。

“你就把他们想象成冬瓜!”

“欸?为什么是冬瓜?”宁怀瑾问道。

“冬瓜大小合适啊,坐在凳子上面,正好。”向葶说道。

“嗯,那、是不是还要和冬瓜们、啊不,观众们,进行一些眼神交流和互动啊?”宁怀瑾认真地提问道。

“嘶……那,那不如这样吧!”向葶拿起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两个叉叉和一个圆当做眼睛和嘴巴。啪的一声,假装贴在冬瓜上。

“这样!你就当他们是有眼睛和嘴的冬瓜!”向葶大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好。”

“那、所以到底为什么是冬瓜啊!”宁怀瑾问道。

“你想想象成土豆也行,不过你想,一群土豆密密麻麻地堆在那里……咦惹……”向葶作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摆摆手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有点恶心喔!”宁怀瑾也笑着说。

两个人笑成一团。

向葶留宁怀瑾吃了午饭。

中午吃,清炖冬瓜排骨汤。

“啊这,观众被我们吃了吗。”宁怀瑾吐槽道。

“噗哈哈哈哈,救命!快跳过这个梗吧!”向葶笑得喷了出来。

“哇!师姐,你做饭真好吃啊!”宁怀瑾喝了口汤,感叹道。

“诶嘿嘿,是嘛!谢谢!”

“还有,别叫我师姐。”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教教我吗!”宁怀瑾请求道。

“当然可以!”向葶说。

“不过话说回来,感觉你们现在的男孩子都不太爱做饭,你居然还想学,挺不错的嘛!”向葶拍着他的肩膀,打趣他说。

“还是不少的啦。再说,我、我想学会做饭,做给喜欢的人吃。”宁怀瑾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欸~~咱们怀瑾师弟,也动了春心,有喜欢的人了?”向葶打趣他。

“我、我!当然有了……”他越来越小声。

“是吗。”向葶也低声回答。

两人都不说话了。

仿佛都若有所思。

“快吃吧!都凉了!”向葶又恢复到之前的神情,笑着对他说道。

“……嗯。”宁怀瑾回答道。

向葶是个喜欢新潮与旧古的女孩。

她的身上总是涵盖着各种各样的元素。

她是个不被时代所定义的女孩。

她喜欢到处游玩,赏花看景。

春天来了。

那一日,她约宁怀瑾出来踏春。

她穿了件衣摆轻扬的汉服。

那时候,汉服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普及。样式也没有这么多彩。

向葶穿的是传统的,隋唐时的襦裙。

尽管不是衬人的少女颜色,尽管不是时兴的改良款式,可是在向葶身上还是衣袂翩跹,翩若扶风。

向葶盈盈笑意向宁怀瑾走来。

宁怀瑾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一时间,不觉,红了脸。

“你、你今天好漂亮呀!”宁怀瑾赞叹道。

“谢谢!”向葶大大方方地感谢宁怀瑾的赞美。

“你穿的,是、是隋唐五代的襦裙吗?”宁怀瑾问道。

“好新鲜,我从来没见女孩子穿过。”宁怀瑾挠挠头。

向葶笑着说。

“是的!难为你还认得!我跟你说啊!其实,我们的文化很美的!咱们学中文的,应该多去欣赏我们自己的民族文化!你别看现在汉服没人穿,我预感,要不了几年,这种古文化就会以新的形式重新被大家认可的!”向葶自信地说。

“嗯!我相信!”宁怀瑾认可道。

“不过,你一共见过几个女孩子啊!哈哈哈哈哈!”

“没几个……”宁怀瑾腼腆地说。

“诶!你看,那边的海棠开的真好,咱们去看看呀!”向葶挽着宁怀瑾的手,指着前方说道。

“嗯!好!”宁怀瑾回答道。

“诶!你看那个人,穿的什么啊?”

“好怪啊,她不会觉得脸红吗?”

“天哪,我要是穿成这样,我都不敢跟我男朋友走在一起。”

“真为她男朋友感到丢人!”

旁边传来几个男男女女的声音。他们指着向葶的衣服评头论足道。

向葶的手指在袖摆下握紧了衣料。

可是向葶不是软弱的女孩,就当她马上就要开口反驳之时。

之间宁怀瑾径直拉过向葶的手,拉着他就像海棠树下走去。

“走!咱们去拍照!”宁怀瑾如此说道。

向葶望着他。紧蹙的眉头展开,又重新恢复了笑容。

“嗯!”她回答道。

两人在海棠花下安坐。

向葶靠在宁怀瑾的肩上。

“你看这海棠花,开的多好啊。”向葶说道。

“你喜欢海棠吗?”宁怀瑾问道。

“嗯,我们这些远在他乡求学的游子,不免生出怀人之思。看着海棠,哪怕独受孤寂,却依然在那树上枝头花开似锦团团相簇,不就像我们一样吗?”向葶说着,托起一枝海棠应怜,兀自感伤道。

“如果我有来世,我一定要选一个海棠花盛开的地方!生生世世和海棠在一起!”向葶说道。

“想不到你这向日葵,也有伤春怀人之时呢。”宁怀瑾只觉得向葶在她心中,又真实了几分。

他握着向葶的手说。“海棠纵使伤春之思,也到底在百芳丛中有了自己的位置。如若提到人间五月,又有谁会忘了海棠之绮丽呢?”宁怀瑾说道。

“你还挺会说的嘛!”向葶收敛了刚才的优思,又挂着微笑说道。

“话说,你的生日是几号呀?”向葶玩着自己的袖摆问道。

“5月17日。”宁怀瑾回答道。

“嗯?五月呀……正是海棠花开的正好的时候。看来……海棠真是你的命定之花呢……”向葶笑着说。

两人偶然抬起的眼神碰撞到一起。包含着说不出的深意。

向葶喜欢诗书。她本科时学得最好的,就是古代文学。

尤其以先秦时期的文学最优。

她喜欢读《诗经》。

从小时候起,念过《国风》里那一首。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綌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一件绿衣,念良人久独立。

感亡人长久思念。

莫抛莫弃。

可怜两情相悦。

终究天人两隔。

此情正浓。

也不免我人生相识恋爱一场。

自此。

她就爱上了淡淡绿衣。

也爱上了这,两心相知之人。

向葶就是那么闪亮又有才华。

她在毕业典礼上,唱了一曲《牡丹亭·惊梦·皂罗袍》,技惊四座,赢得满堂彩。宁怀瑾偷偷溜到后面,为她叫好鼓掌。

她就是那样的人。从小时候起,对传统文化感兴趣时起,就立志长大后要为传统文化的复兴尽一份力。

以此为己任,且奋斗终生!

因此她选了汉语言文学专业,因此她一路努力学习读了文学的研究生,因此她爱上了汉服,爱上了戏曲。爱上了一切有生机的事物。又把她的爱传递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就像海棠盛开,在无人知的土地上努力生长、努力盛开!在春景中尽享清风,又把海棠之美传递给春天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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