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上课铃打响了。

班主任马文强走了进来，带着一打卷子。

“咳，月考成绩出来了。课代表，找几个人把卷子发了。”他这样说着。

“我念一下成绩。”随后说道。

“啊……”学生里有不满的哀怨声，还有紧张的但却兴奋的眨眼的声音。原来眨眼也是有声音的。

“林潼，602，不错哈，又是年级第一。”只见一个戴着眼镜，乌黑头发的女生坐在靠前的位置。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表情。

“秦高，600。年级第二，怎么了？没考过林沫啊，这不是你真实的水平，马虎了？”马老师说道。

秦高一样坐在前面。是一个看着很稳重的男生。同样，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喜悦。反而有点不爽。不是因为没有夺得第一。他不爽于马老师这样的说法，这样的，没考过谁，不是你真实水平的说法。难道，不是一种偏见么。

“要知道，高考可不会这么仁慈，一分就差一个操场……”马文强还是这样说道。

不过秦高并没往心里去。

“陈思……”

“闫岳……”

“李萱……”

偏就是中等的学生反而越兴奋，听到上升一点的分数，就激动地作出胜利的姿势。

马文强一个一个地念着学生的名字。

“郁欢，520，年级105。”郁欢感觉心猛颤了一下。

是的，同为一个学校的学生，同为一个班级听讲的同学，分数差就是会有这么大。

霎时间觉得自己的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羞愧的低下头，可是，可悲的是，没有一个人在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郁欢来到高中之后，成绩一只不好。不知是分了文理的缘故还是什么。就像不开窍一样，像是一块海绵，越努力握紧，好不容蓄满的水反而流走的越快。

尽管知道自己的大概成绩，可是，每次听到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的悲伤到愤怒到无力。为什么，明明，明明我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却没有丝毫变化呢？

哪怕是一点点呢？

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学理科？或许自己真的没有天分？或许自己应该，坚持本心，选择文科吗？

“杨硕，516，年级108,。”马文强继续说。

轮到郁欢杨硕这种学生这里，老师就连一句评语都没有了。

杨硕坐在郁欢后面。是郁欢在这个学校认识的第一个人。

“唉，又是第四考场咯，”杨硕把手往前一摊，怼了怼郁欢的后背。

“诶，不过，还好，咱们在一个考场。下次继续一起吧。”杨硕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对于能和郁欢在一个考场，他还是觉得有点安慰的。

郁欢没有出声。

杨硕等待着他的回应。可是郁欢迟迟不说话。他也就没说了。

直到后来，杨硕才明白，原来那时郁欢的沉默里，带着的是如此的不甘。

郁欢，此刻正在握紧自己的衣摆。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了。

“怎么能，还在这个考场啊……”郁欢很介意。因为杨硕说了那句话。

自己，那可是这样的自己啊。

怎么能永远在第四考场……怎么能？

郁欢和杨硕所在的学校虽然不是市内数一数二的重点，但是也算是个小重点了。所谓小重点，就是不被人注视的重点，就是重点里的末流。可是，这也是郁欢辛辛苦苦努力三年靠着自己的努力，经过万人过独木桥的中考才考上的学校啊。

怎么，就不能骄傲呢？

每一个人，都是各自初中的尖子。

可是，这样的尖子，在这个遍地是光环的国度，也会变得黯然无光。

其实，大家都是好样的，不是吗？

可是，每个人就像被蒙住了眼睛一样。被别人的鲜血，或是自己的。

郁欢的年级一共三百人。理科生160人，分4个班。文科生140，也是四个班，每个班是35人。选文科的人会少一点。

每次按照排名分考场。文理单独排名。理科5个考场。于是郁欢和杨硕这样的成绩也就落在了第四考场，倒数第二个考场。

最后一个考场的人，都是这个学校学习最不好的人。有怎么努力都没用的人，也有一些真的学习不好的人，到高中堕落了的人。许多艺考生美术生体育生之类的，大多都在第五考场。

“好了，一会儿下午课间的时候，把座位换了。都自习吧。”

至于为什么要换位置。

因为排名啊？懂吗？

哎呀！就是排名啊！

学生的座次都是按照排名排的。

很搞笑，成绩越差的人，反而要坐在最后面。越是需要老师关怀的人反而坐在最没存在感的地方。那些成绩已经够好的人，已经好的不能再好的人，反而坐在所有人无法望其项背的地方。

在这个需要排名的国度里。什么都需要排名来划分。排名，就是你的命数。

没办法，资源是有限的啊，更大的蛋糕只能让给排在前面的人吃。

好在，郁欢是幸运的。他还没有堕落到最后一个考场。

他还保留着生而为人的最后一点尊严。

如果，那一天他真的堕落到最后一个考场了，那他只有死了。

“可以，让一下吗？”一阵女声响起，没有起伏的声音。

是安沫。搬着自己的椅子，站在郁欢面前。

郁欢搬着桌子，正发呆，挡住了别人的路。

“啊，好的。”郁欢仓皇躲开。

安沫走了过去，找到自己的位置。

安沫是美术生。但是成绩还好。至少在美术生里够用了。

这次，她从第五考场，升入了，第四考场。那就和郁欢，一个位置了。

郁欢排名虽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可是还是有细微的差别，于是微微调整座位。

郁欢放下桌子，看向那个位置。那个最靠前的位置。林潼和秦高所在的位置。

两个人稳居第一第二。哪怕年级排名变了，班级里也永远是第一第二。

因此不用换位置，两个人就在嘈杂声中，兀自看着自己的书。

郁欢看着他们俩的位置愣神。

眼里说不出的艳羡，“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坐在那里呢？”

“喂喂！郁欢，你愣什么神呢！快搬啊，搬完出去遛遛，要不时间好到了！蚂蟥这家伙，就给我们这么点时间。”杨硕怼了怼郁欢，示意他快点。

高中的学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连这短暂的换座位打扫卫生的时间，都能算得上美好的休息。

蚂蟥是大家给马文强起的雅号，其一是因为他姓马，班主任在班级里就是这个国度的帝皇，所以叫马皇。再者，因为他总是一本正经地鞭挞学生，驱使学生干着干那，就像蚂蟥一样吸学生的血。

“杨硕郁欢！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干活儿然后回来学习。”马文强指着杨硕郁欢喊道。

“切。”杨硕不满道。

最靠前和最靠后的学生总是不用怎么动。要动的就只有中间的人。来去无痕，像漂浮的浮尘。

短暂的喧嚣后，很快又归于沉寂。

大家都坐了下来，按部就班地开始学习。

杨硕还是坐在郁欢后面。不过排列有所变动。

两人咬得很紧。

郁欢拿出自己的百乐笔。笔盖没有插好，在拿起的瞬间从笔身上飞出。跌在了地上，蹦蹦跳跳地去往邻座。

“啊。”郁欢被这个小意外惊呼。

笔帽滚在了邻座女生的脚下。

郁欢刚想伸手去够。

下一秒，女生的脚尖移开，伸出手，帮他把笔盖捡起来了。

“谢谢……欸？”郁欢轻呼。

顺着女生的手臂视线上移，移到面庞上。

“安，沫……？”郁欢感到讶异。原来她坐在自己边上了吗？

“噢谢谢。”郁欢才想起来道谢。

“不谢。”安沫淡淡地说。

郁欢回过神来。

整间教室又像一潭死水一般，沉寂了下来。

郁欢也立刻拍了拍脸颊，回到了状态中，开始了无休无止的练习。

下午课间的时候。

卷子发下来了。

郁欢眉头紧锁地盯着自己的卷子。

“这，这道题……不是这样做的吗？”

郁欢翻来覆去看着自己的卷子。

“不就是这样的吗！”

他苦恼的思考着。

他很想去问问别人。可是，问谁呢？自己要好的就只有杨硕一个？

他比自己错的还多呢……这家伙看着就不像会的样子啊……

郁欢抬头，忽然看见坐在最前排的，林潼，她的身边围了一大群女生，偶有几个男生，让她给她们讲题。

郁欢，也想去问。

或者说他需要去问。

可是，他不能去……

学霸和自己，是有差别的。

人家会愿意帮助这样的我吗？

或许，在郁欢心中。

向人询问，就等于低头了吧。

他自己，曾经又何尝不是林潼的角色。

或许，他其实是不甘心吧。

郁欢和全体学生，在这种沉寂的高压下，终于挨到了晚自习结束。

21：30的时候，下课铃打响。

大家都开始收拾书包。没写完的卷子装进书包。课后的复习资料再反复练习。背诵的篇目小册随身携带。

走读生背着包回家，住宿生结伴回寝室。

这个教室，难得的爆发出那么一点点活力。

郁欢是走读生。

他家的司机会开车来接他。

齐安比郁欢低一年级。晚自习的时间和郁欢不一样。

到后来，晚自习时间一样后，齐安的母亲才亲自开车来接郁欢和齐安。

“郁总家豪气啊。”杨硕总是打趣他。

“没有啦……”郁欢不好意思的回礼。在他眼中，这些也不过是最平常的事而已。

“那，明天见。”郁欢朝他摆摆手。

“明天见！”杨硕也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