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大得快淹没了整个城镇。

据说，临近山脚的居民集体出动，去固定山体最容易滑坡的地点，刚满八岁的陆问寻与三岁的吉吉待在家，望着被雨模糊掉的窗户发呆。

还是人类幼崽的吉吉，对世界万物都保持着应有的好奇心，不想被陆问寻抱在怀里，扭着小肉腰央求下来，噔噔噔跑到窗边，哇一声惊叹。

“寻寻哥哥，雨，还有，影子。”

先前吉吉刚生过一场大病，说话有些不利索，今天难得说出来陆问寻的名字，被叫到的小男孩起身，握住了吉吉的手。

“嗯，冷，往里一点。”

虽然自己也是小孩子，可陆问寻早有了小大人的模样，先是检查窗户是否关严，又拿来吉吉的水杯，让他暖着身子。

等吉吉坐在小鹿板凳上安静喝水，陆问寻低头，看向指到三的时针。

“国王，饿不饿？”

吉吉的小奶牙咬着吸管，细细眉毛皱起，陆问寻等了半天才等来一句。

“不知道。”

“那就是饿。”

陆问寻斩钉截铁，先是调低无叶扇的风速，又找来毛毯披在吉吉身上：“别冻着。”

做完一系列后，他起身去拿早上吉阿姨放在冰箱的辅食。

微波炉转动，陆问寻本想回吉吉身边，却瞥见玄关处一扇窗户没关紧，不少雨水扫了进来。

好在是下沉式设计，才没让积水漫到客厅，陆问寻忙拿来拖把、水桶。

奇怪，他分明检查了各处门窗，不应该出现这种纰漏……

收拾妥当，微波炉也叮好食物，陆问寻拿出吉吉专属小碗，刚准备上楼，发现一道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水痕，沿着墙缝，蜿蜒盘旋到通往二楼楼梯口。

陆问寻缓缓放下碗，仰头看了圈天花板，确定没有任何漏雨处，他脱掉拖鞋，去厨房拿了把小巧的水果刀，藏在裤兜里。

无论他父亲还是吉吉的爸妈，都去了镇子另一端，家里没大人。

不过，陆问寻并不担心，这栋联排别墅的安防极好，就算非法闯入，嫌疑人的外貌会同步发送到警局。

可太安静了。

甚至都听不到雨声。

陆问寻扭头，透过墙壁的窗户，望向被狂风抽得扭曲的树枝。

他伸手握住刀柄，所附带的凉意正源源不断透来，稍微安定住过乱的心跳声。

随着往上，水痕越清晰，等陆问寻站在其最后停留的地点，痕迹消失在门后面。

是吉吉的房间。

遭了！

陆问寻心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他反手抽出刀背在身后，直接用身体撞门大呵：“不许动！”

啪嗒。

吉吉端坐在小凳子上，听话举起双手，水瓶咕噜咕噜滚到陆问寻脚尖，反弹一下顿住。

“寻寻哥哥，我们在玩警察抓小偷吗？”

陆问寻嗯了声，快速张望房间，好在儿童房大多数是矮小的座椅，根本藏不住人，他这才松口气，收起水果刀的同时——

“可是小偷在你身后，寻寻哥哥。”

“！！”

不等陆问寻转身，头顶传来巨大痛意令他瞬间晕厥，意识消失前一秒，他隐约看到一根枯木长条，卷起了吉吉的小身体。

那是……什么东西？

放开…吉吉……

再往后，黑暗吞噬了他。

虽然吉妈妈再三表示，这起意外根本不是陆问寻的错，他在醒来后忍着恶心第一时间报警，已经是位了不起的男子汉。

可看着仿佛老了十岁的吉爸爸，陆问寻抱住吉吉的毛毯和水杯，目光落向打扮怪异的和尚。

对方正举着罗盘四处走动，许久才低声同陆父道：“道行不高……小妖……定位到了。”

那时，陆问寻还因脑震荡，留有耳鸣的后遗症，听不真切。不过从父亲松了口气、吉吉爸爸挺起的腰背来看，应该是找到了吉吉。

可惜，一直等暑假结束，回到城市的这半个月里，陆问寻再也没见过他。

“……”

回忆时间不长，但足以让吉吉安静下来，看着面前探头探脑的小白鸡，陆问寻开口。

“国王，下午我们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