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确实是没有做羹汤的天赋，那碗桂花圆子羹实在是有些甜的齁人。

不过好在无毒无害不会让他驾崩，纪明修还是紧紧攥住白瓷汤匙抑制住脸上即将崩盘的表情，昧着良心说道。

“还……还不错……多谢国师……”

纪明修话音刚落，苏元白眼底的光芒更甚，他勾了勾唇角，书中所言果然有益。

“那臣以后每天都给陛下做。”

“不！不必劳烦国师！”

纪明修惊恐地连连摆手，天天都搞朕的日子还过不过啦？

“不麻烦。”

苏元白抿唇回想着书上的内容，心念一动，小心翼翼地试着上前轻轻握住了纪明修的手，柔情似水地看着他。

“给陛下做羹，不麻烦。”

…………

纪明修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抵抗。

够了，毁灭吧。

那日之后，苏元白果真每日都做一道甜食糕点送到勤政殿来。

虽然味道一如既往地齁甜，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纪明修扛着苏元白期待地目光，用筷子将玉盘里的花开富贵戳的不成样子，才咬着牙直接吞了一块。

至少左丞为了不吃黑暗料理，就再也没来过勤政殿。即便是有要事相谈也决计会在路上解决，定不会踏入勤政殿半步。

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朕吃的不是甜点，吃的是摆脱丞相桎梏，成功把握朝政的大好前途。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三秋的寒霜无知无觉间就成了清冬凌冽的朔风，吹的天都城处处都是灰白色。

紧随凛冬而来的是每三年一次万朝会，大玄朝四海之内的藩属国都会前来天都进贡，是件不折不扣的大事。

只是如今大玄与匈奴的战事未定，各国都处于观望状态，随时准备伺机而动。此次万朝会，实是一场危机四伏的战场。

按规矩，各国使团需在天都城外十里处接受盘查，进行过祭江仪式后经由大玄朝引渡官带入天都。进入天都后一律安排在鸿胪寺下设的典客署，最后才能按照等级顺序依次入金銮殿面圣进贡。

过程之繁琐，等级之森严，实是令人咋舌。

前前后后忙了二月有余，才算是将正式进贡的流程走完。之后大批藩属国都会原路返回离开天都，只余少部分得圣上钦点的藩属国会留在天都直到岁旦结束。

虽然这期间的规矩要比之前精简不少，但却也是此次万朝会真正的角逐场。

左丞府。

“大人，西夏使团有一人身份……尚未查清。”

侍卫战战兢兢地递上此次西夏使团的名单。

“西夏？”

黎青云倚靠在软塌上，食指轻叩着桌面，沉沉地看着那处空白，若有所思。

论国力，往日西夏的位置最尴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夹在中间日子并不好过。但如今大玄和匈奴打起来了，西夏反而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这种情况按兵不动才是最稳妥的选择，可西夏却想带人进来。

除非……

黎青云眸色一沉，如今各藩属国已经走了，天都秩序稳定，早已过了动手的最佳时机。

他有些烦躁地皱眉看着跪在软榻下的侍卫，没再追问毫无意义的“为何不早日通报”的问题。

“吩咐下去按兵不动，不要打草惊蛇。另外负责此事的，自己去领罚吧。”

“……是。”

侍卫极力稳住颤抖的声音，迅速撤出了房间。

窗外已是纷纷暮雪照明月，朔朔寒风劲且哀。

皇宫内。

楼兰进贡的舞女身着鲜艳红衣，美艳无双。轻步曼舞间金铃摇曳，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一颦一笑宛若祸国殃民的妖精。

一曲舞尽，她踏着细碎的舞步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眸光流转定格在纪明修身上从未离开。

“陛下。”

楼兰使臣起身行礼，恭敬说道。

“这是我们楼兰的绝世舞姬，容貌舞姿皆是举世无双，此次特献给陛下。”

话音刚落，大殿的气氛便陡然下降，冷的出奇。

“咳，秋凌。”

纪明修给秋凌使了个眼色，他立刻会意将舞姬带了下去。

这个楼兰，真会让朕尴尬。

风清月皎，夜色沉沉，好在接下来的宴会再未出什么插曲，总算是平平淡淡红红火火地过去了。

纪明修在大殿上坐的腰酸背疼，便弃了轿子打算走回乾清宫，却在中途被人拦住。

“国师？”

纪明修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苏元白，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国师不仅未打寒烟伞，而且举止怪异眼神迷离。

他凑近了些，想看个究竟，却见苏元白身体一僵，蓦地屏住呼吸，旋即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

“陛下！”

秋凌一惊，想上前阻止。

“无事。”

纪明修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秋凌的手背，这般近的距离国师身上冷冽的寒香已经被清若空的酒气完全掩盖了。

“国师应当是醉了，朕将国师送回朝月宫就好。”

“是。”

秋凌垂眸掩下眼底的异色，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刚刚被纪明修触碰过的手背。

“臣并未喝醉。”

苏元白抿了抿唇，反驳道。

“那国师先松开朕。”

“不。”

苏元白从不饮酒，纪明修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喝醉的模样，竟有些哭笑不得。

“那朕陪国师一起回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