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欠我的？”
“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谁给你的？是谁供你上学读书的？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还清了？”
周黎已经不能呼吸了，视线越来越迷糊，耳边人们的尖叫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面前的事物开始扭曲。
她这次是彻底激怒周海良了，从他的力道中就能看出来，简直恨不得把她掐死。
“老周，你这是干什么呀！”
“你快点松手呀！孩子脸都红了！”
有一些人来拽周海良的胳膊，但是他死活不肯松手，反倒是周黎顺着他们的力道被扯来扯去，难受得要命。
意识的最后，她听到尖锐的警笛声，然后大门“哐”的一声被推开。
脖子上的力道消失了，长时间的缺氧让她头晕站不住，一下子跌到了地上，捂着脖子拼命地呼吸。
一群警察进入大厅，直奔周海良。
周海良看了眼身后，发现没有人，才意识到警察找的人是他。他脸上立马堆满谄笑，“警察同志，你们这是——”
“你叫周海良？”为首的警察问。
“嗯，我是。”
警察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后面的警察走上来将周海良控制住，押往警车。
周海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塞进车里了，他大声嚷嚷道:“干什么啊这是！我犯什么事了？怎么无缘无故抓人啊！”
警察摔上车门，车子疾驰而去。
大厅内鸦雀无声，人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都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傻站着。
周黎缓过气来，慢慢从地上站起身，喝了杯果汁润润喉咙，然后看向大厅里的一帮人。
“还走不走啦？今天打算住这儿啦！”
人们听到她开口说话，立马围过来问:“你爸爸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
周黎翻了个白眼，她最讨厌回答别人问的为什么。而且这群人也不是出于关心。
“害！没事！肯定是一场误会，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奶奶笑容满面，紧蹙的眉心却透出几分担忧，“现在天儿也晚了，大家都回家休息吧，咱们改天再聚。”
人们顺着老太太说了几句好听的话，便纷纷离开了。
周黎冷笑一声，上楼回到卧室，她发自内心地希望周海良这次凶多吉少。
可是如果他真的犯了什么事，被抓去坐牢了，她就没钱花了，还有他的公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怕他出事，又怕他没事。未知带来的不安感，伴随着寂静浑浊的夜，周黎在动荡的睡眠中被心脏痛醒，看向床头柜上正好跳动的时间。
四点半整。
她将手覆到胸口上，指尖感受到了凸起的胸骨。
“一，二，三……”
“六十六，六十七……”
“一百二十三，一百二十四……”
四点三十一。
她收回手，闭上眼睛。
一分钟，心跳一百二十四。
除了心率过快，她在白天总有短暂的几秒钟会感到心跳变得很缓慢很沉重。然后在凌晨突然被心脏痛醒，就再也睡不着，只能看着窗外等天亮。
可是当她在凌晨醒来的那一刻，头痛也随之而来了。只要她转动眼睛，就好像牵扯到了脑袋里的某根神经，会一直头痛，直到晚上睡着。第二天醒来继续重复，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好。
有时候发呆发久了，她会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总觉得自己是一滴雨，一块石头，没有思想，没有悲喜。
她下辈子想当一棵大树，在荒无人烟的森林里。天气好，就伸展四肢晒晒太阳。下暴雨，就让身上的叶子洗洗澡。她不会开心，也没有难过。
她告诉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要让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然后进入睡眠，可是闭上眼睛待了会，反而更清醒了。
索性打开手机，看蜡笔小新看到了六点钟，页面上跳出来一条就诊提醒，是她预约的口腔颌面外科门诊。
今天早上八点半就要到，医院在市中心，要公交转地铁，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周黎洗漱完，喝了两碗浓稠的黑芝麻糊，认真地漱了几次嘴巴，换好衣服出门。
以前长麦粒肿或是嘴角起泡都是去药店看的，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正式地去三甲医院看过病，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取号机取号。
去医院的路上，她还在网上搜取号是用医保卡还是身份证。但愿医院里人少一点，有足够的时间让她琢磨取号机这种东西。
万幸的是医院人不多，取号机有好几个空着，她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取号机，根据上面的提示慢慢来。
小票从机器里出来了，她意识到原来取号并不难，亏她为这件事情紧张了一路。
她乘电梯去小票上写的楼层，找到候诊区坐下，先吃了一粒止痛药。
“诶，小姑娘！你签到了没啊？”柜台护士发现了周黎。
周黎立马起身走过去，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怎么签到啊？”
“纸条上的码对着扫一下就行了。”护士指着桌上的扫描仪。
“好。”
周黎把条形码对准出光口，听到了“滴”的一声。
“好了，你牙齿怎么了？”
“长了一颗智齿。”周黎用手指了下脸颊。
“好的，你先去那边坐会儿，等叫号。”
“谢谢。”
柜台护士很温柔，周黎放松了许多，心跳也慢下来了。
等了快十分钟，广播念到了周黎的名字。
她走进就诊区，根据播报的号码找到了那个医生。
医生在整理上一个病人用过的医疗垃圾，看体型是个男人，周黎松了口气。
之前看网上说拔牙最好选男医生，因为男人力气大，拔牙快。
看到周黎走过来，医生整理垃圾的动作顿了一顿，然后垂下了眸子。
“你好，牙齿有什么问题？”
他的声音清润，略有点低沉，透着些熟悉的感觉。周黎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认真地看着他的眉眼，试图从中找出她见过的影子。
“你是温舒维吗？”她问。
温舒维抬眸看她一眼。
“牙齿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