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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承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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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文若闲抬头望着璀璨绚烂的烟火,喃喃道。

罗美人勾了勾唇:“璐嫔原该也作一首词来的。”

文若闲闻言垂眸淡笑:“我原不比玫淑女博览古今七步成词,何必自讨没趣呢?”

“这话就是妄自菲薄了。你而今是璐嫔,协理六宫有功,何必同她比?”罗美人轻笑一声,瞧了瞧头顶盛放的焰火,拂袖而去,“终究是绚烂一时便要散的,没看头。”

她这话叫人心凉,童妍听了便无心再看,也向陆灿告了退离去。

文若闲转头看了眼徐知意,终是出言相问:“不知玫淑女今夜作了什么词?实在吊人胃口。”

徐知意倒也无意隐瞒,缓缓将词念来:

“白雪金殿红梅,喑喑哑哑夜阑。未若孤立祈青鸾,月照人儿尽欢。

仰首万树花落,低眉星坠银盘。贺新闹岁谁凭栏?一身霜露清寒。”

文若闲听罢觉得有些奇怪,或者说处处都奇怪。

“淑女早知今日有焰火么?”文若闲问。

徐知意笑了笑:“臣妾儿时见过一次焰火,光耀满京城,如万树花落,似星坠银盘。今日新岁,偶然想起而已。”

“原来如此。那凭栏祈青鸾之人也是淑女?”文若闲眸中带着试探。

“……不。”她抬起头,焰火映在她眸中璀璨动人,“那大概……是谪仙人吧……”

徐知意的落寞竟有几分似傅仪宁。她敛眸遮下满眼孤寂,行礼告退。

文若闲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能写出“未若孤立祈青鸾,月照人儿尽欢”这样句子的人,竟与想出议罪银、捐官制的是同一个人。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

却说宫外谢府,谢景年从宫人手中接过那卷词,乍然愣住。

“这是……?”

“今日除夕宫宴,玫淑女作了这一阕词,皇上叫赏给大人。”

“……我知道了,公公慢走。”

谢景年送走了宫里的人,拿着这一卷词缓缓转身,迈着沉沉的步子往书房而去。

书房案上竹匣里另有许多词。

谢景年将徐知意那首词放在桌上,颤着手去开那竹匣,翻出一卷《点绛唇》。纤长的手指抚过泛黄纸张上的墨字,蓦然下泪,洇开陈年墨迹。

素日持重的谢大人慌忙擦干纸上泪痕,颓然坐在竹椅上看着手中的两首词。

“一夜东风,万户洞开人团团。几树花落,千星坠银盘。

秋千架凉,襟袖携露寒。倚栏杆,且望青鸾,月照人尽欢。”

“且望青鸾,月照人尽欢。”谢景年反反复复念着这一句,破涕而笑,似乎透过这一句看见了那个双目清愁凭栏远眺忧国忧民的谪仙人。

巧的是,徐知意这首词的题正是《西江月·忆谪仙》。

她忆的哪里是谪仙?她字字皆仿卿卿的《点绛唇》。贺新闹岁谁凭栏?一身霜露清寒——徐知卿。

见过卿卿这首《点绛唇》的人不过几人,徐知意是一个,他是一个,傅仪宁是一个。

谢景年登上西楼望月,似乎这样便可回望曾经那些不知愁滋味的岁月。直至天将明日将初,他才重又回到书房,提笔写起奏折。

-

大年初一是休沐日,但皇帝不能休息,他要在南书房批阅未尽的奏折。也时常有些臣子在这一日去南书房请个安拜个年,谢景年向来不屑于此,但他今日还是去了。

傅仪宁对他的到来意料之中,或者说他一早就在等他。

“……景年,御花园的梅花开了。”傅仪宁负手而立,背对着谢景年,说出的话有些莫名。

“臣还是觉得京郊山上的野梅更好看。”

傅仪宁转身笑了笑,算是赞同。他走到桌前坐下,看向谢景年:“朕料你来必不为拜年。”

谢景年扑通一声跪地,双手将明黄的奏折捧过头顶:“臣请皇上重审玄曜二十年太保徐冠玉一案!”

傅仪宁的目光落在那奏折上许久,才叫安长垣将奏折呈上来。但他并未翻看,而是将奏折按在手中:“谢景年,先帝在位二十余年只行这一次重典。朕是他的儿子,不可轻易推翻。”

谢景年只说:“徐大人无辜。”

“皇上。”有小太监进来轻声说,“户部傅大人求见,玫淑女也在外头。”

昨日傅仪宁莫名其妙将宫妃之词赏给外臣,今日谢景年就入宫觐见,傅仪逊自然猜出其中名堂。

“……让他们都进来吧。”

徐知意一踏过门槛便跪地泣诉:“皇上,求您重审臣妾亡父之案!”

傅仪宁看向傅仪逊:“雪台此来为何?”

傅仪逊拱手回话:“臣与谢大人同请。”

傅仪宁一面想为徐冠玉昭雪,一面又在乎先帝的面子,于是优柔寡断迟迟不定。其实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傅仪逊太知道这位皇帝了,他需要别人来做这个恶人,以免他被后世指责不孝。

傅仪宁沉吟一阵,最终还是叹道:“好罢。长垣,传旨三法司*,重审玄曜二十年徐冠玉案。”

“是。”

“……都退下吧。”傅仪宁靠在椅背上,万分疲惫。

-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宫人急匆匆来报:“皇上,延英殿颐贵嫔娘娘发动了,皇后已领着娘娘们都去了。”

傅仪宁恍然睁眼。他好像梦到了什么,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

“摆驾。”

延英殿前,陆灿童妍文若闲等一众人都锁着眉头焦心等待着。

傅仪宁匆匆赶到,也不叫她们行礼,自坐在廊下等着。眉头不展,不停搓着手,显然也是十分忧心。

“娘娘,玫淑女还没有来。”北月在陆灿耳边低声说。

陆灿四下一看,果不见徐知意身影。她瞧了眼傅仪宁,终究是没说什么。

她自己地位不稳,又何必上赶着自讨没趣?

谁料北月这一句被傅仪宁听见了。他倒是没有向陆灿发难,只说:“今日是她母族忌日,朕许她去宝象阁祈福。”

陆灿一怔,没说什么,两手却渐渐攥了起来。

旁人只以为徐知意是尚寝司寻常宫女出身,陆灿却不这么以为。

她曾暗里向刘司寝打探,却一无所得。直到陆司礼说她曾见过玉堂署一位女丞,容貌有几分像徐知意,算来年纪也长两岁,是罪臣徐冠玉长女。那么徐知意的身份自然不做他想。

昨日傅仪宁将徐知意的词赐给谢景年已让陆灿疑心。今日他又堂而皇之提及徐知意母族,那便意味着徐知意的母族不再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他要为徐家翻案了。

“哇啊——”

傅仪宁听得一声婴啼,激动地站起身来,望着殿门。

很快,檀云便出来回报,面上满是笑意:“回皇上,贵嫔娘娘诞下一位小皇子。”

“……好、好。”傅仪宁连连点头说好,又忙问,“兰儿还好么?”

“娘娘一切安好。”

傅仪宁笑着迈步进去。

杏药司的宫人将小皇子抱到傅仪宁面前给他看:“小皇子白净可爱,健康的很呢。”

傅仪宁止不住的乐,从宫人手里接过襁褓抱在怀里,又去瞧床榻上的懿兰。“兰儿,你瞧,咱们的儿子。”

懿兰只觉得累,仿佛半条命都去了。她虚弱地抬眼匆匆一瞥,便道:“皇上……臣妾想歇一歇……”

“好,好,你安心歇着。”傅仪宁一面将怀中襁褓交给乳母,一面吩咐不许人来打扰懿兰歇息,又回身为懿兰掖好被角,拿了温热帕子为她拭去额上细汗。

待他安顿好懿兰出去时,陆灿她们已在逗弄襁褓里的小娃娃了。

童妍见傅仪宁出来,忙问:“兰儿还好么?”

“她很好,只是乏力。你得空多来看她。”

“是。”童妍放下心来,又说,“当初长柔出生的时候皇上可是很快就取了名儿的,如今兰儿的孩子生下来皇上可不能厚此薄彼。”

“自然。”傅仪宁看着襁褓中的娃娃,想了想,道:“承启吧。”

文若闲笑说:“小皇子是年初一生的,又是皇上长子,用这名字正好。”

陆灿也笑着说好,又问:“诞育皇子是大功,皇上也该好好封赏颐贵嫔才是。”

傅仪宁点了点头,叫来安长垣:“传旨,晋延英殿秦氏为颐妃。”

春雪秋华等宫人喜滋滋跪了一地,替懿兰谢恩:“谢皇上恩典!”

“你们也都有功,一概有赏。”傅仪宁笑,又转头和陆灿说,“便由皇后好好打赏吧。”

言下之意,是复陆灿统领六宫之权。

陆灿忙欠身谢了恩。

一行人送走了傅仪宁,又逗了阵小启儿,才各自散去。

-

懿兰醒来已是酉时末。

秋华扶着她坐起来,进了一碗红枣银耳羹。

“皇上为小皇子取了名,叫承启,还说要晋娘娘为颐妃呢。”檀云在一旁笑着说。

懿兰淡淡笑了笑,却并不十分高兴。她说:“晋位的福分,也不独我这一份。”

檀云奇怪:“娘娘是说……璐嫔?”

“徐氏。”懿兰眉眼都冷下来,将白瓷勺往碗里一扔递给秋华,自拿了帕子擦嘴。“她今日盛装去南书房,十有八九是为亡父翻案请命。此事一成,皇上必要晋她。”

秋华听了说:“娘娘终究有着皇子,还是皇长子,那徐氏怎么比得了?”

“长子如何?”懿兰孕中看了不少本朝宫闱纪事,格外清楚,“大越建国以来,哪个皇帝是皇长子?待徐氏有了自己的孩子……”

“那就让她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檀云眸中带着狠厉。

懿兰抬眸看她一眼,只说:“本宫为人母亲,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此事不许再提。”

“……是。”

懿兰看着檀云退下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怎么看不出檀云的野心呢?她想往上爬,想做奴才里的主子,所以一而再再而三鼓动她。

可这样的人,难保他日不为利反咬自己一口。

夏风带了两箩炭来换,懿兰问她:“嘉嘉出嫁,本宫也该挑两个陪嫁。”

“娘娘属意何人?”

“檀云一向稳妥,本宫也会为她请个孺人的诰命。”懿兰心中计量好,又与夏风说,“改日本宫会请旨封你为五品崇仪。虽一时不算高,来日却长远。”

只要懿兰步步高升,夏风就可以跟着沾光。而檀云的路却望得到头了。

夏风换好了炭忙来谢恩:“奴婢三生有幸得遇明主,必万死以报娘娘大恩。”

懿兰笑:“快起来吧。明日你去库房里选几件好东西送去两仪殿,谢皇后在我孕中百般照拂。”

“是。”

作者有话要说:*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南宋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三法司:汉代以廷尉、御史中丞和司隶校尉为三法司,宋代以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为三法司,明清以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为三法司。文中设置为刑部、大理寺、秦镜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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