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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67-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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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兰反手握着傅仪宁的手,没有说什么,只是拿浅浅柔柔的眼神回望他。

傅仪宁笑了笑,又道:“待你这个孩子生下来,朕也就能名正言顺晋你为贵妃。这延英殿也小了些、素净了些,朕就让广务司与工部再翻新一番,叫你住着也舒心。”

懿兰听了笑:“这也太费周张了。延英殿很好,这些年臣妾也住惯了。皇上无须为了臣妾再动用银两了。”

“你就是太懂事。”

懿兰低头含笑,想了想还是出言试探傅仪宁:“玫贵嫔如今有孕,她出身又好。若是生下皇子,晋封贵妃也不为过。皇上倒是可以多赏些什么给她。”

傅仪宁听了眼含戏谑地看她一眼,抬手将一杯牛乳递到懿兰唇边:“朕说过,旁人越不过你去。”

懿兰微怔。

傅仪宁当日这话,懿兰并非不信,只是不敢信这“旁人”里竟也包括徐知意。

“嗯?”傅仪宁又抬了抬杯子。

懿兰这才回神,接过牛乳喝了两口,声音闷闷的:“谢皇上。”

他们又说了些话,便开始下棋。懿兰的棋艺依旧不算好,只是这些年也算是长进了些许。傅仪宁每每与朝臣输了棋就要到懿兰这里赢回来。

“臣妾输了。”懿兰将棋子一丢,佯瞪傅仪宁一眼,“皇上输了棋能来找臣妾下,臣妾输了棋找谁下去?”

傅仪宁见状笑了两声,想了想说:“祐嫔。她家里一定没教过她什么琴棋书画,朕听说她也很喜欢你,回头朕下一道旨意,让她陪你下。”

懿兰哼了一声:“臣妾还要面子呢。皇上下旨是要满宫都知道臣妾自己棋艺不精,还要欺负个小我十岁的小丫头么?”

傅仪宁连笑几声:“再一局,你必能赢朕。”

懿兰无奈,只得不情不愿地收拾了棋盘。

“皇上。”安长垣打了帘子进来躬身禀道,“恭王进宫了,在南书房候着呢。”

懿兰忙道:“这下可有人陪皇上下棋了,皇上快去吧,别叫王爷等急了。”

傅仪宁笑看她一眼,偏不起身,直接吩咐安长垣:“叫他来延英殿便是。”

这话一出,懿兰与安长垣俱是愣住。安长垣提醒他:“皇上……这不合规矩。”

“朕的话就是规矩。去吧。”

“……是。”

傅仪宁转头看着棋盘,捏着棋子与懿兰说:“你与六弟,是朕如今最亲近的人了。朕拿你们做家人,便没有什么忌讳与规矩。”

“是……”懿兰心下感动,也就颇愿意陪他多下几局了。白子落盘,懿兰随口问道:“恭王甚少进宫,难得来也是皇上传旨。今日怎么自己来了?”

“许是有事吧。”

-

不多时,傅仪昕来了。他神色肃然眉头紧锁,进了门便行礼:“臣弟参见皇上。”

“起来吧。”傅仪宁看着棋盘没去看他,只问,“今日怎么来了?”

懿兰起身朝傅仪宁欠了欠身,发觉他神色严肃得很,不像来谈家事。这位恭王有多得皇帝信任器重懿兰是知道的,有时逼急了也能像他姐姐那样冒出几句大不敬的话来。于是懿兰给夏风使了个眼神,叫她领宫人们退下了。

傅仪宁注意到这动静,才抬起头去看傅仪昕。这一看便也知道他此来有正事,于是他也搁下了手里的棋子问他:“何事?”

傅仪昕看了眼站在一边的秦懿兰,不说话。

“皇上,小厨房还煨着乳鸽汤,臣妾瞧瞧去。”懿兰欠了身便要退下,却被傅仪宁拉住了手——

“炖好了就拿来,也让六弟尝尝。延英殿小厨房的手艺是宫里最好的。”

这话便是不避讳懿兰的意思了。

懿兰心下微动,道一声“是”,退了下去。

傅仪昕看着懿兰走出去才开口:“皇兄对颐妃未免过于宠爱了。从前父皇在时,无论是母后还是庄太夫人都不曾涉及政事。”

傅仪宁一手摩挲着手指,另一手一抬示意傅仪昕坐下。“颐妃之才胜过世上许多女子,只是吃亏在家世上。朕近来翻阅文徽太后史料,时常想一个皇后该是什么模样?”

“自仁帝始,大越历代皇后皆出八姓。”傅仪昕皱着眉头打断他。

“文徽太后可不是八姓出身。母后虽为追封,却也是祭过天地的大越皇后,同样不是八姓出身。”

傅仪昕仍是给他泼冷水:“文徽太后与母后皆出身金氏,乃大越第一武将世家。我朝重文轻武,是以金氏不入八姓,未得爵位世袭。可要论起来,金氏与颐妃母家可是云泥之别。”

傅仪宁说不过他,他自己也知道若真的要立秦懿兰为后困难重重。便道:“即便如此,朕如今只有承启一个儿子。他日他若继位,颐妃便是皇太后。如今叫她知道些政事也不是坏事。”

“届时皇子也该成年了,无需太后垂帘听政。”

傅仪宁看他一眼:“你对颐妃有成见?”

“是皇兄太偏爱颐妃。”傅仪昕淡淡道,“何况玫贵嫔如今也有孕,皇兄也春秋正盛,将来必定还有更多皇子。”

傅仪宁冷冷瞥他一眼,搬出傅景恩来压他:“皇姐若在便会支持朕。”

傅仪昕听了反而笑了一声:“她不会。”

“为何?”

傅仪昕看他一眼,终究没说——傅景恩说过,秦懿兰此人惯于投机逢迎,实乃小人也。只是傅仪宁如今正宠她,傅仪昕心想不说也罢,不急这一时。

傅仪宁见他不肯说也不再追问,转而问他:“今日入宫是有什么事?”

傅仪昕皱起眉头道:“皇兄还记得凌烟殿之事么?”

傅仪宁一听也立时正色:“濮真?”

傅仪昕点了点头:“今日边关莫将军有奏报入京,臣弟正好在兵部,无意瞧见,看后却是大惊。”他说着将这封折子从袖中取出,呈给傅仪宁。

傅仪宁皱着眉接过折子来翻看。“……濮真招兵买马,数十万大军屯驻边境……为何兵部先前毫无消息?!”

“当务之急并非查办兵部。凌烟殿事后臣弟私下给莫将军去了信,请他厉兵秣马以备不测。只是今冬大寒,边关情况并不算好。若真要开战,恐怕粮草也是大问题。”

那封折子被傅仪宁紧紧握在手里,都出了褶子。

“南方叛乱才平定了几年啊……”傅仪宁怒不可遏,将折子在手心狠狠敲了两下,“连年征战,百姓吃什么?朕就算是把天下所有贪官的家都抄了也供不起这个国!”

“……皇兄息怒。臣弟想,是否先给宜长公主去一封信,请她从中斡旋,事情或许还有转机。若真开战,臣弟恐怕南边余孽再起,大越而今实在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傅仪宁深吸两口气,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朕会亲笔写一封信送往濮真。”他想了想,又说,“若当真打起来……六弟,朕还得多靠你。”

“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

傅仪昕走出正殿时,正看到秦懿兰立在偏殿外的廊下。

懿兰见他出来,端着乳鸽汤上前:“皇上吩咐请王爷尝尝这汤,如今冷热刚好,请王爷品尝。”

傅仪昕并没去看那汤,更没有尝。他只是说:“颐妃懂得避嫌,也不愧皇兄信任。”

懿兰能察觉到傅仪昕对自己的不善,她撑着笑脸:“后宫不得干政,本宫时刻谨记。”

“如此甚好。”傅仪昕没再说什么,抬步离去。

懿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莫名,心里想着这姐弟俩的脾气还真是如出一辙。她端了乳鸽汤走进正殿,傅仪宁正坐在那儿眉头紧锁。

“皇上,汤好了。”懿兰轻声道。

傅仪宁拉着她坐下,尝了一口汤,却仿佛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平江园的玉兰快开了,朕想去看看。”他说。

不知为何,懿兰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虚浮、没有底气,多半与傅仪昕此来的目的有关。

“宫里的玉兰不好看么?”

傅仪宁不说话,只是垂着头,眼睛有些红,拨弄着腰间玉兰香囊上的流苏穗子。

懿兰等不到傅仪宁的回答,想了想便道:“臣妾吩咐广务司预备起来,平江园那边也要预备着接驾。不知皇上想带哪几位妃嫔?玫贵嫔月份大了,恐怕……”

“都带上。”傅仪宁说,“贞妃、玉嫔,一个也不落,都带上。”

懿兰心里觉得奇怪,却还是应下了。

傅仪宁放下了汤碗,起身离去。他的脚步似乎轻飘飘的像踩在云上,又仿佛很重,每一步都有千斤。

懿兰慢慢皱起眉头——

傅仪昕到底说了什么,让傅仪宁如此失态,还突然要去平江园,连失宠已久的贞妃与玉嫔也要带上?

-

正月初七,仪礼司典仪典乐等一众女官带了人去清安寺,送明氏灵柩入皇陵下葬。

傅仪宁追封她为温嫔,也厚赏了明氏家人。

懿兰坐在宝象阁里抄着经文,一时竟想不明白明氏这一辈子到底是值还是不值——她似乎甚少为自己而活,只有一次,她请旨出宫。

当年背井离乡自南方一路跋山涉水进京选秀的明氏或许也与她一样,想着一飞冲天光耀门楣……然而她没有懿兰那样好的运气,甚至可以说是运气奇差。

她是帝王妃妾,见到傅仪宁的次数却屈指可数,更不用说侍寝了。

没有人知道她想要什么,也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无宠妃嫔的心思。她就像御花园里一株普普通通的小草,从未能争过四时芳菲。

笔尖墨滴落于白纸,懿兰回神,将这一张写废了的纸揉皱,扔到一旁——她又想起阿妍曾经问她,抄经祈福真的有用吗?

她如今依旧答不上来。

但彼时为顺公主抄经是假意,今日为阿妍与明氏抄经却是真心实意,愿她们早日超度,来世不入帝王家。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再度提笔,静静地、一笔一划地,为被这座冰冷皇宫吞噬的芳魂们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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