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五中的食堂共有三层，一、二层是学生用餐点，三层是教师专用。每层食堂都很宽阔，却也架不住学生数量多，因此每天中午一层和两层都是人挤人的状态。所幸少年少女们用餐都比较迅速，也比较注意卫生，基本桌子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排队取餐一般只需五到十分钟。
有时候上午第四节课正好是李老师的英语课，他会特意提早几分钟下课，放他们先去食堂，趁人少早点吃上午饭。
过了五分钟，陈岭端着饭盒走到王冬辞旁，顿了下，对王冬辞点点头，坐下。他把饭卡递给朱乐颜，“谢谢。刷了你十二块，明天请回你。”
“没事啦，你吃好记得去这层最右边那个窗口办个饭卡，那会充卡的人少了。报一下你的班级和学号就行了，我们一般一次充个两三百。”朱乐颜正在嚼油焖大虾，口齿有点不清。
“兄弟，待会我带你去，然后我们一起去上个，嗝，厕所。”王冬辞满足地摸着肚子，忍不住打了个嗝。
“？干嘛要一起上厕所？”
“男生的事情，女生别问。我们，嗝，培养感情的方式和你们不一样。“王冬辞笑嘻嘻。
“切。”朱乐颜翻个大白眼，宋青青忍不住笑。
“对了，陈岭，你是叫陈岭吧？我叫王冬辞，辞别冬天的冬辞。我就坐你前面，记得我那帅气的背影吧？”
“呕……”朱乐颜作势要吐出嘴里的饭。
陈岭放下刚准备进嘴的糖醋排条，朝他点点头，“记得，你好。”
和王冬辞的大快朵颐不同，陈岭吃饭很安静，安静到你甚至听不到他筷子碰撞饭盒的声音。
“你好，我是宋青青，青草的青，也坐你前面。”宋青青友好地和他轻声介绍自己，“刚才带你上来的是朱乐颜，我的同桌，我们都坐在王冬辞前面。”
“我姓朱，喜笑颜开的乐颜。”朱乐颜边吃边插话。
“我搞不懂了，你为啥每次都这么介绍自己？喜笑颜开和乐颜有毛线关系，你又不叫朱笑颜。”王冬辞纳闷。
“喜笑颜开不就是开心、快乐吗？这么难理解？那你该去给程哥磕头了。”
程哥是高一十三班的语文老师，也是市里的特级教师，平时说的最多就是：”想学好语文，最重要的就是要去理解每一篇文章和诗歌，理解自己内心的想法“。
陈岭听清朱乐颜的名字，夹菜的筷子顿了顿，抬眼看了她一眼。
朱乐颜注意到了这一眼，咽下嘴里的米饭，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忍住，直接问他：“我们之前在哪见过吗？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问完才发现自己这样说有点像是要故意搭讪对方、套近乎的样子。
意识到这点，朱乐颜急着想补充，“呃，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像……”
“……没有。”倒也没有多少犹豫，陈岭直接否认，继续低下头吃饭。
气氛有点尴尬，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朱乐颜伸手把散落在额边的长刘海拨到右耳后，“啊，那我大概是记错了。不好意思啊。”
“啥？小朱同学，你这是在搭讪新来的 cool boy 吗？”王冬辞挑一挑眉，贱贱地调侃，“这就好像有点超出对新同学的欢迎了哦。”
“你吃好了就快滚吧！”
朱乐颜又赐了他一颗大白眼，继续吃饭。那大概真是她记错了吧，毕竟他五官长得还是很有特色的，如果自己以前见过他，没道理会不记得。
“我等 cool boy 吃好一起去上厕所呢！”
“那你可以千万记得好—好—洗手，上午我总觉得身后有股不可言说的臭味。”
“喂喂喂！朱乐颜你开始人身攻击了！”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宋青青在旁赶紧拦住，“打住打住，我们还在吃饭呢！”
“哼。”
朱乐颜和王冬辞同时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陈岭倒是没有受他们任何影响，安静地吃着饭。他再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端起空了的饭盒去窗口准备去还盘子，走之前顿了下，还是回头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谢谢，那我先走了。”
朱乐颜和宋青青都和他挥了挥手。
“哎别，等等我，一起，一起。”王冬辞马上抄起自己的饭盒和汤碗，站起来着一起走。
等他俩走远了，宋青青用肩膀顶了下朱乐颜，“乐颜，老王就是八卦，别理他。”
“不是……我就是，真觉得他眼熟，但又讲不出为什么，不是什么要搭讪人家。”
“别想这个啦，我们还不如想想待会的物理课……”
“哎。”
朱乐颜和宋青青一齐叹了口气。她俩真是难姐难妹，可谓是对物理毫无悟性，上午找顾岳的物理寒假作业对了下答案，几乎三分之一的解答都和他不一样。
为什么初中那会没觉得物理有这么难？才学了一学期的高中物理而已，就仿佛不认识“物理”这两个字了。物理老师课上说得话好似跟天书一般，每个字拆开来都懂，但连成句子就让人听不明白了，得大脑消化好一会才勉强想明白。更不用提上学期的期末考，这对姐妹俩的语文和英语都名列前茅，偏偏物理徘徊在及格线，放假前都被李老师找过谈话。
“我差不多吃好了，我们也走吧。我得去找顾岳问问，好几个错的大题都是同一个知识点来着。”
朱乐颜端起饭盒，和宋青青一齐去还盘子。
食堂排队的学生已经不多了，陈岭拿回充卡机器上的新饭卡，正准备示意王冬辞可以一起走了，一回头就看见吃饭时还元气满满的两个女生垂着头，好像就那一会被吸走精气神似的，一个人头靠在另一个肩上，互相扶着走下楼。
“？”
宋青青回到教室后先去了厕所，朱乐颜在桌肚子里找出两本物理寒假作业，直奔教室最后排。
顾岳坐在朱乐颜右边小组的最后一排，和陈岭的位置隔了一个过道。他两只耳朵插着有线耳机，长腿往外斜着伸在两个小组间的过道，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向后翘着凳子半靠在墙上。
朱乐颜左脚跨过他前桌同学的椅子，倒着一屁股坐下，把两本本子摊在顾岳桌上，拍了下桌子。
“大佬大佬，求问几道物理题。”朱乐颜唰唰唰地翻开其中一本，指着里面两道被她上午圈出来的题目，“为什么这里前面我和你的解题思路一样，但最后结果就是不一样呢？”
顾岳给正在看的书页折了个角，随即把手里的黑皮书打开着反向扣在桌上，拔下一只耳机，慢吞吞地坐正，低头看向作业本，思考了五秒。
“你是不是漏乘了个系数？”
“呃……”朱乐颜低头仔细看自己的解题步骤，“可你也没写最后的计算公式啊……怎么就直接出答案了？”
顾岳指指他的太阳穴，“都在这里。寒假作业又不算分数，写这么多干什么？”
朱乐颜嘴角抽抽，抱拳晃了两下，“好吧，不愧是大佬，给大佬跪下了。诶，你在看什么书？”
她把顾岳刚放下的书合上，探头去看封面。好家伙，《新编高中物理奥赛指导》？
“失敬失敬……这才高一，你就在准备物理竞赛了？”朱乐颜惊讶。看看，别人在她还在听天书的时候，已经在为起飞上天做准备了。
“先看着吧，上次于老师说高一下会有一次校内的物理竞赛，想去试试。”顾岳似乎还在听歌，边跟着节奏点头边慢悠悠地说。
“高一就会有竞赛了？”朱乐颜听着有点晕，虽然自己肯定不会去报名，但逐渐开始觉得有压力。别人已经是可以参加比赛的水平了，自己却还在生存线上挣扎，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那么大。真真是气死个人。
她随手翻开黑皮书的目录，角动量定理和角动量守恒定律？天体的运动与能量？带电粒子在复合场中的运动？抱歉，她只看得懂其中一行，牛顿运动定律。
咽了口口水，她合上书，双手虔诚地把书递给顾岳，“我会为你加油打气的，大佬。再帮我看看这道题呗？”
一道黑色身影从教室前方走来，手里抱着一包藏青色布料，似是校服。
顾岳把伸在过道上的腿收回，没看他，瞥了眼朱乐颜手指的那道物理题。“你画的作用力不太对。”
“哦哦，那我看看你的……”朱乐颜视线里瞥到一个黑色身影路过，就知道是谁回来了。出于午饭时的尴尬，她没敢抬头和他打招呼，只顾低着头比对着两本作业本上的图。
“你们干嘛呢？”李老师亲切的声音从朱乐颜旁边响起，“午休时间这么用功啊？
朱乐颜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跳起了来。她本能地把手里的作业本盖住，朝右边看去，“妈呀！李老师，你吓死我了！”说完觉得不对，自己是在请教同学学习问题，又不是在抄作业，心虚什么？
“没啥事，就是给陈岭拿两套校服。”李老师呵呵地笑了几声，转头看向顾岳，“上午于老师和我说有事要找你，关于竞赛的事情。你待会记得下课去找一下他。”
说完又看向陈岭，“这学期学校会组织一次物理竞赛，我看你上学期期末考物理是满分，不如和顾岳一起报名去试一试？”
陈岭没想到李老师在开学第一天就邀请他去参加学校竞赛，他抿了抿嘴，迟疑几秒，最终点点头，“好的，李老师。”
李老师满意，“你们中午还是要休息休息，别一直绷着神经，学习就是要劳逸结合。”
说完，他转身往回走，和其他几个坐着聊天的同学随便聊了几句，走出教室，
朱乐颜绷紧的神经瞬间松开，她一头趴在摊开的作业本上。虽然老李让他们该休息时休息，但她为什么好像更有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