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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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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墨,阎曈他其实,不是这个意思。”楼梯上缓缓走下一个人来,是褚庭。“他只是不希望你们搅合进去……毕竟,太危险了……”

“有些事,身不由己……我需要活下去。”即墨抬眼看了看褚庭,说。而后给自己倒了杯水,默默地窝进宽大桌子后的太师椅中,慢慢地小口小口地喝着。

褚庭跟着他走过去,坐至他对面,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孩子。昏暗的房间,反而衬着即墨的皮肤冷如白瓷,白色的衣服上,血迹星星点点,那些血迹,让那晚的一切回荡在褚庭脑海之中。

他看见热带的丛林,纷飞的战火,混乱的枪声,一个男人伏在另一个人背上,后边稀稀拉拉的血的淌下去,那个男人死死抱住背着自己的人。

“父亲……”褚庭嗫嚅着,看着那两个人。

一个是褚白,他的养父,一个是早就已经牺牲在这里的,他的亲生父亲。

“褚白,一定一定要活着出去,拜托你,我的儿子,我的儿子阿庭……”

他看着那两个人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丛林深处,他知道,有一个人,永远回不来了。他整个人都有点儿颤抖,可还是止不住地跟上去,可他没想到,他刚刚追上去,却只听见一声轰然,大地剧烈的颤动起来,待到尘土灰雾散去,他的面前,只留下两个面目全非破碎的尸体。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明明,明明褚白是回来的,明明褚白是活着回来的!!!

褚庭整个人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他一点点从四周将破碎的骨肉往怀里划,由最开始的僵硬的动作,到最后不管土石疯狂地往自己怀里揽,一点一点,妄图拼凑出两具完整的尸骨来……

“父亲……父亲!!”

褚庭感觉喉咙瞬间仿佛被烈酒滚过,痛到连叫出那个称呼都显得尤为困难。忽然,一阵风轻轻吹了过来,所有尸块、碎肢,瞬间燃起了火,褚庭被灼烫了一下,下意识向后退去,回过神时,周围已经阴暗下来,尸体躺在木板上,被披上旗帜推进了巨大的熔炉之中。

褚庭环视四周,发现周围已经变成了火葬场。他还来不及做什么,就发现一个瘦弱的女人空洞着表情,被人扶上前来,褚庭看着那个女人,眼前却始终模糊着,看不清她的面容,他皱了皱眉,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上前去。

终于,他在女人转过身时发现这是自己的生母,可转眼,她的脸又变成了裴映叶样子。

“没关系,我们一起生活。”她笑着对褚庭说,可瞬间就又颓败成自己的母亲。“你自己像野狗一样苟活下去吧,你爸他,在叫我,他多孤单啊……”

周围一切像水一样褪下去,所有说话的、哭泣的、哀嚎的声音都消失殆尽,不知从哪里扑面而来的阳光,明晃晃的,让褚庭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而后他人被推了一把,他挣扎着睁开眼,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民风淳朴的老家,自己被母亲推倒在家门口,跌在门口的石板上。

褚庭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眼前抱着骨灰的母亲,带着功勋章踉踉跄跄地退后。

“活着吧,活着吧……”

她嗫嚅着,恍若念着什么咒语一般,她抱着遗像不断后撤,最后回身,朝着远处,褚庭想要阻止,开口却尽是嚎哭,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没有力气的孩童,只能看着她离这个破旧的砖瓦房越来越远,而后要消失在路的尽头时,一根粗糙的麻绳拦住了她的脚步,捆缚住她的脖子,往上悬吊而起,骨灰泼洒下来,那么远,可褚庭莫名地整个人都被埋在了其中。

呛进口鼻的,都是难以言说的味道。他就像是被束缚在那里了一般,看着母亲的身体渐渐不在挣扎,开始变得僵硬,又柔软,又僵硬,最后渐渐腐败,在梅雨季节里默默地溃败……

最后全身如蜡一般的、面容狰狞的女人像是一面旗帜,晃晃悠悠地在不远的林间飘摇,而褚庭早就止住了嚎哭,寂静的正对着这面旗帜。

她别在衣服上的那个功勋章一直都没有掉,随着她的晃荡,一直在树林间隙露下的阳光的照映下反射着金色的光芒,晃晃悠悠地映在他的脸,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胸前……仿若被人窥视着,无穷无尽地在观察着他的一切身体零件。

很多孩子奔跑着来又散,他们像给一条野狗扔东西一般,扔下半个馒头、一个包子……看着他进食,再嘲笑着跑开。

再没有人会来救他,再没有人来带他走,他还是那个没有名字的野狗般的人。日复一日的,他坐在那里,渐渐变成如今褚庭的模样。仍旧抱着遗像。褚庭的意识也开始越来越混乱……

“不对,我不该蹉跎在这里的……我忘了什么……我忘了谁……孩子……映叶阿姨……孩子!”

『眼睛是最会骗人的东西。如今因为担心被蒙蔽,来日也会因为怀疑而被欺骗……』

陆微的话,突然出现在了褚庭的脑海,褚庭猛地站起身来。

“眼睛会骗人……这一切都是幻觉?!”褚庭眼神瞬间清醒,打量着四周,发现了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

“他发现了……啧啧啧……”

“他还是孤单一个人,他一直都在失去……”

“留下吧,留下吧……”

“他们都死啦……”

褚庭敏锐地朝着不远处的“旗帜”看过去,盯住了那个一直反射着光的功勋章,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再次出现,而且极为明显。他走过去,已化作骷髅的脸直面上他,母亲被吊死在面前的惨状又开始渐渐影响他的感官。褚庭死死地抿着唇,颤抖着伸出手,将功勋章从已经破烂的衣襟上扯了下来,直接拗断……瞬间,一切都归位黑暗,阴戚戚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即墨。”

褚庭跌跌撞撞往前走去,没多久就看到一座木质的祠堂坐落在深夜里,其上的星空璀璨,散发着温柔的气息。而即墨正坐在祠堂门口,提着一盏灯,闭着眼靠在门扉上,表情安详的,像一个在母亲怀抱里安眠的孩童。

“你该出去了。”即墨忽然睁开眼,面容复杂。“……真的是挺好的运气。”

……

“原来……你,不是他们亲生的。”即墨忽然开口,打断了脸色微微发白的褚庭的思虑。

“嗯,我亲生父亲是父亲的战友,牺牲在了边境线,父亲便遵循他的遗愿,领养了我。”褚庭回过神,轻声回答。“你那时候说的,我运气好,是什么意思。”

“赤血忠心的印记,极阳,足够驱逐那些极为阴晦的东西。”即墨将手中水一饮而尽,眼神暗了下去。“你能从空镜中平安离开,是他们留给你的庇佑和福气。”

“你,这么多年,吃了很多苦吧……”褚庭问出口的瞬间,忽然就有些明白了即墨的抵触和冷漠。自己苦过,可多年更多的是受到了庇佑与照拂,可即墨才是那个真正像狗一般苟活下来的,而且那晚,他得知了映叶阿姨的遗愿竟然就是杀了自己唯一的小孩,甚至不惜……“你还想知道……他们的事情吗……”

“……等过几天,那个步摇修好了……裴映叶……她的骨灰,你帮我带给她家吧……”即墨沉默了许久才伏在桌子上,磕磕绊绊地说道。他为了每一个关于母亲的消息都费尽心机,现在,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如果可以的话……”

“墨墨,你跟我回家吧。”褚庭脑子一片空白,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不是裴家,不是苗族,不是这个阴森森的地方,是我们的家,有你的房间,还有……”

“别说了……”即墨啃着左手食指的关节,闷闷的说。

“父亲,就是褚白,他一直都很期待你的到来,他,他给你做了很多东西,他一直都很爱你。”褚庭言语真挚又有些急切,他伸出手,试探着去握住即墨的手,轻轻揉着他食指上咬出来的牙印。“他最后出任务时,还和我说,这次回来,让我陪他一起去接你和映叶阿姨回家……”

“没法回家了,没法回家……”即墨轻轻攥住褚庭的食指,像是迷路找到归属的娃娃。“都没有人烧过纸给我,祠堂特别黑,连引路的灯都没有……我,早就已经不是个人了……”

“没关系,没关系……”褚庭笨拙地用自己的手去温暖即墨冰凉的手指。“我是墨墨的哥哥,我给墨墨立牌位,我给墨墨烧纸,长明灯、经幡、壁龛……我都给墨墨准备……”

“……太迟了。”即墨忽然朝褚庭笑起来,轻轻松开紧握着褚庭的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如果……该有多好。我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

“没关系。”褚庭再次握紧了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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