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村的人血肉都被耗尽在这些阴煞的佛塔之中，皓月之下，尽是艳骨。
一行人上来后镜子就散去了，天上黑洞洞的。没了月色，也没了银河，褚庭立刻从停靠的车里找出了一件厚实的军大衣，将人裹上。
其他的学生们见他们这般摸样也知道之前的人是凶多吉少，便都沉默了下来。各自帮忙处理他们的伤势和准备吃食。
生死之下，都是小事。即墨没吃东西，他累的要死，直接摸进一个车里睡了，初家的人留下几个伤势较轻的守夜，其余各自安置处理伤口，初五把那个已经化作正常大小的孢荫放进了贴身带的金玉锁里，而后爬上即墨在的车上，初六给她递纱布，初七给她递刚刚一边升起的篝火那里烤的温热的止血平伤的药膏。
阎曈看在一边，远远望着，随即听到了遥遥传来的警笛声和飘忽而散的埙声，夜色愈深，天光却亮了起来。
“下雪了。”
即墨似有所感，从厚实的军大衣里扬起了小脸，警方的人赶到一一询问做笔录，等到警察来的越来越多，他们也一个个离开了原地，雪越下越大，深深的车辙被慢慢掩盖了个彻底。在城里找了一个简单的民俗，一群人围着火炉，吃着烤饼，却一直沉默。
“你们收拾收拾，到时候警察会送你们回去学校。”即墨坐在一边，边喝着茶边说，
阎曈在他身后，靠着一个柱子，即墨身上裹着被，膝盖上还趴着一个初五。
“那你呢。”江识慢慢啃着烤饼，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即墨，有些不安。
郑元书的目光也顺着江识的目光看过来，皱眉，另一只手攥紧了烤饼，碎屑落在他的裤子上，他却没有察觉。
“你要去楼兰。”褚庭叹息着问。
即墨点了点头。“我的终点和答案都在那里，不管如何，我必须去。”然后他环视着屋子里的这群人。“你们不必去了。”
“不行。”初五噌噌噌就抱住了即墨的脖子。“我也经分给少爷了，生是少爷的鬼，死是少爷的人，不对，生……嗳呀，反正我一定要跟着。”
阎曈没说话，只是伸手，掐住了即墨的后脖颈，捏了捏。
初六初七也立刻靠近，仔细盯着即墨，生怕他独自跑了犯险，初一只是默默坐到了唯一的出口附近，其他初家人一半休息，一半占据着各个有利地形。
褚庭和徐若端着奶茶过来，听见了这话，也都不同意。
“你还未成年，楼氏老人去世，你的监护权应该转移到我们初家这里，没有监护人的同意，你不能独自犯险，也绝不允许。”徐若头发扎了个高马尾，精英律师的气场扑面而来。“咱们初家会好好计划，更安全的去楼兰不好吗。”
“我有一些人脉在身上，楼兰那里我也去过，我有成熟的向导团队。”褚庭看了徐若一眼。“而且……墨墨的监护权，应该落在我这个哥哥身上。”
“此言差矣。”徐若皱眉，立刻和褚庭针锋相对。
江识和郑元书绕过争抢的两个人，蹭过来。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世家的人不安全，初家的人……还不知道有什么心思。”郑元书劝导。
“对啊对啊。”江识附和着郑元书的话。“而且……我哥和阎曈也认识，他们万一想有什么别的动作。”
“喂，江识，我不聋，听得见。”江谨站在他们身后，一脸无奈和复杂。
即墨没有说话，继续低头吃着烤饼，看着眼前一行人或站、或立，或是激烈争辩、或是忧心忡忡、或是平和安静……
“要是一直如此，多好啊。”
阎曈看着即墨一直沉默后，难得出现的“弹幕”，只能轻轻抚摸了几下寂寞的头发。即墨回头看了他一眼，将初五扯开。
“我先回房休息了。”即墨跟一行人点了点头，而后消失在民宿的走廊拐角处，初五一跃而起，直接跟上。
其他人见状，也都跟着安静了下来，褚庭跟徐若各自冷哼一声，直接离开回房，其他人默契地各自点头，回去了房间。
长夜漫漫，外面厚雪积压，人迹罕至，偶尔有谁家有诵经的声响，在这夜里，也像极了鬼魅低语。
即墨在房间里点了一点香，守夜的初五没多久就昏昏欲睡，最后倒在沙发上，即墨给她裹紧了毯子，而后换了一身扎实厚重的藏袍，带了个虎皮帽子，将要用的一切打了个小包袱，便开门准备走。不远处，埙声传来，蛰萤的轿子像雪一样轻飘飘地落在街巷的尽头，即墨一步步像是被埙声勾引着一般，慢慢走过去，蛰萤缓缓掀开轿帘，朝着他伸出了手。即墨身形一顿，他打了一个寒战，猛然退开，轿子瞬间化为了一滩积雪。
“山魈……”
即墨苦笑一声，他可真是魔障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又轻轻地拍了拍，朝着记住的路线走去，刚走出去没多远，就看见车站那里，有个人正站在车站门口抽烟，是阎曈。
“嗯，比预计时间早了点。”阎曈看见他就走过来，薅着他的衣领就把他拎进了车站里。“怎么就说什么你都不长记性呢。”
即墨挣脱开，抬眼一看，车站里，江识靠着正在看资料的郑元书呼呼大睡，江谨正在检查自己的配枪，褚庭和徐若还在就监护权的问题你来我往的争执，初家人各自清点物资和装备。
“我就说少爷肯定会落跑吧。”初五得意洋洋地叉着腰蹦到初六初七跟前。“快快快，一人两百。”
即墨一脸无可奈何，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阎曈将他拎到一个座位上，靠着他坐下来。
“天要亮了，褚庭订的八点的车，抓紧睡吧。”阎曈说着便毫不客气地往即墨身上一靠。
初五见状骂骂咧咧地去揪阎曈，江识被吵醒，郑元书正好就拿出耳塞给自己戴上，靠着江识准备睡，褚庭和徐若被初一劝开……即墨抿了抿唇，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裴菀樱站在戒室巨大的图腾上，和灵镜那头的蛉蜻默默对视，小栀丁坐在一个小木盆里，在积夜河上玩耍的尤为开心。
“我们只能等，希望能从天道之下，为他夺取一点生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