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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面室之外，我昂首凝望走廊天花板，全景监控探头则低垂下来同样注视着我，代表正常运行的绿色光点沉默跳动。如果有谁入侵了监控，那或许可以通过这光点跳动来传递信息，而对世界中心的主角人物和自命不凡的自认主角来说，摩斯密码简直是必修一。

不过还请时政放心，我的惰性也是数一数二的！哈哈，这玩意太费事了我懒得算！

所以菈洛芙和我用的是另一套机制，充满自幼年起便持续至今的约定俗称与隐秘含义，我们使用一切：暗号，动作，意象指代，甚至直接如先前那般、生命垂危时的灵魂接触。而具体方法姑且先保密，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那复杂的系统。

因为那需要从母辈开始讲述……妈耶，饶了我吧。

“请注意安全。”

代行时政要求，源清麿帮我安置好微型监听器，把它别在短款披风的衣领之下。反正对面只要求与我对话没提能不能监听……我则保持着方便他整理的仰头姿势，对着保持三二一频率跳动的监控绿灯比了个OK，然后厚着脸皮开始得寸进尺：

“真担心安危的话能不能给我两匣44马格南？呃一匣也行我不挑。”

“怎么可能啊！”一旁的水心子正秀瞪着一双翠绿眼眸，“我们没有没收你的枪已经足够照顾了。”

“枪神也难为无弹之战啊！”

我仰天长啸，手舞足蹈胡乱比划没有子弹是如此窘迫。不过也确实得承认，这里比起我认知中的传统监狱，更像是特意为我们准备的隔离单间，狱管服务周到态度友善，什么阴暗压迫什么狱内霸凌都——

等一下，好像确实存在，我压迫并霸凌遇到的所有人。

忽然之间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呢。

“要问的事情尽力就好。”收工后源清麿轻轻合掌，重申时政这边的态度，“最重要的还是审神者的安全。”

水心子正秀表现地比他更直白：“毕竟你总得回自己的本丸吧？”

也是，能团聚的话最好还是团聚。回忆起与大家日日夜夜的和谐相处，我点点头：

“你说得对。不过我也可以把他们的把柄都供出来，到时候大家一块蹲大牢耶。”

“千万别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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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前两位时政狱管的表情皆是一言难尽，大概并不赞同我那给他们加班的出色提案。没关系，我觉得本丸内的各位刀剑男士估计也不赞同本人的宏伟大计。

这样看来，身为审神者，我的人生简直可悲。

不过转念一想，被迫和我共事的那些人一般比我更可悲，例如要求聊天的这一位。反脚踢好门扉后，我保持着正视祂的姿势，成功落座于特制玻璃窗外。

“几个意思？”

伸手，展示，我把玩起祂赠送的山茶花。看久那浓郁到近乎溢出的血红色，意外感觉眉间微微刺痛，然而与之共生的是微妙的激情澎湃……搞什么啊？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受虐癖？

“是礼物哦，礼物。”祂眯眼微笑，温和地重复道，“你们人类的礼仪是这样的对吧？要替这孩子补上你没收的见面礼。他特意把身体交给我呢，我也得为他做点什么吧？”

“嘶……”

对此我唯有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越来越像人。

不只是言语的流利与连贯，也不只是那副姿态的正常与合理，先前祂所表现的或许只是伪装与模仿，类似于一些植物长出花纹拟态它物，然而现在，祂居然理解人类的行为逻辑，并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月之雪的三观。

可恶啊！把我的同事还回来——！

“你们想知道的我也大致清楚，所以废话就无需多言……”

“異議あり！”怀揣一腔愤怒，我立刻正色拍桌，“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刚刚说的句本身也是废话。”

祂很明显地哽住了，表情微妙地思考起这种情况到底该说什么，最终选择沉痛闭目继续发言：“……你们摧毁的城市属于时政高层之一的三轮家，这个名字想必身为千鸟的你也有印象。”

“完全没有！”

“那容我慢慢介绍……”祂更加复杂地深吸一口气，“三轮取自弦月新月满月这三轮主要的月相变化，在神道届内历史如千鸟一族般悠久——你应该知道千鸟是何含义吧？好歹也是生在这行的孩子……”

“完全不懂！”

祂好像要厥过去了，但还是坚持住了。

“千岛寒流与飞跃汪洋的伊卡洛斯，拜托了做个乖孩子，别打断就说你知道伊卡洛斯……”

“您猜怎么着，我还真知道，人造羽翅企图逃离结果因过于靠近太阳而坠海的悲剧英雄。”我搁祂对面一拍掌，大咧咧盘腿而坐。

“其实我的本意是让你别打断。”

“哎呀真的是不好意思捏~”

“也别假惺惺的装乖道歉，你的本性才不是这样吧，我所认知里首屈一指的坏孩子。”

明明前一秒还是乖孩子呢！我只好不情不愿地闭嘴，捶桌子以表示内心不满。祂倒是终于呼出了一口气，几朵小花安逸地啪嗒啪嗒开放。

漫长的沉默后，祂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忘了那些，但家族的使命是必然的——如伊卡洛斯的羽翅一样，我们要人造神灵。”

“人造神灵？”

“人造神灵。”

祂沉稳地复述所谓使命，然而我不过是要为时政探寻更多信息，实际上个人更关心的是祂口中的“我们”：

开什么玩笑，这东西也配“我们”？

祂根本就不是人类啊喂，有没有搞错！

难言的感情炽热地烧灼心脏，我听见它震耳欲聋的鼓动。支配了我的思考逻辑的这份感情是憎恨吗？好奇怪为什么我会这样……可是那家伙对人类的认同证明着什么实在是显而易见——祂在与月之雪融合，甚至可以说已然融合。

如果说本性温和又聪颖勤奋的白发少年早就被感染，如菈洛芙所言那般沦为零号病人，那么自第一次起，大家所接触到的月之雪就不是其本人。

我都没和他真正见过一面，就要看他在面前逐渐逐渐地死去。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对吧！我不能坐以待毙，来一枚子弹吧！隔着厚重玻璃窗，我盯紧对面那家伙。在这间空旷而空白的房间内，那些花朵居然是有颜色的，掠夺了他人的生命的颜色。

好痛苦，感觉自己要哭了……怎么会这样？！不对劲！

“你和这孩子都是神灵的预备役，延续家族的信仰，可以说是我们的孩子。”

我在看他，祂没在看我，压根就没理会我，否则绝不可能在本人的急促喘息内如此安然地叙述。家族？神灵？谁管啊！无视层层揭开的世界真相，那些根本不重要，个人的性命，分明才是最重要的啊！

等一下！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之前不是这个吧！

被混乱思维袭击，我暗暗尖叫，企图梳理清楚我头脑内交错复杂的各种声响。对面倒是没受多大影响，抛出重磅炸弹：

“三轮雪咏是自愿与我嫁接的。”

“我超？他傻卵啊！”

“你能不能端庄一点不要讲那些话——”祂终于忍无可忍，皱着眉头睁眼。

一句哎呦你急了差点蹦出，我捂住自己的嘴，对祂比了个OK的手势，以溢出眼泪的点头请求对方继续说下去。

谢谢哭泣，谢谢近乎本能的哭泣，泪水的苦涩反倒使我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刚刚那家伙所说的三轮雪咏应该就是月之雪的真名，好吧，这代号还真是贯彻家族主义。

祂困惑地歪了下头，但似乎又觉得我干奇怪的事情并不奇怪，因此坦然地开口：

“总之因为家族内部的争斗，这孩子本就背负了过多的诅咒，所以带着玉石俱碎的决心，要与我签订灭族的契约。”

光靠手似乎堵不住喉间嘶鸣的呜咽，我直接把手腕塞入嘴中狠狠含住。根本来不及听清对面在念叨什么，我只顾着对准监控急促交替闪烁的红绿灯光，用另一只手点点自己的心脏处：紧急事故预警标准。

手指展开又合拢，握拳再碰撞一下心脏所处的左胸膛：情况非常严重！有东西在控制我！

“但是契约最后被修改了呢，那只雌蜂真是不可思议，她施了魔法……这个心情，是叫慈爱吧？你们，你和你的姐妹，还有那个红头发的孩子，以及这孩子，全都是有所缺陷、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孩子，可也正是因此才能成为我们……”

大拇指向下的同时闭一只眼：这是称呼损友兰其夜的专属暗号，那个异色眼的混账妹控姑且还算得上值得信赖，反正他的武力值得信赖。

“意外的，很感动呢。就算花叶枯萎也很感动，因为种子在被孕育着……哪怕我被炸掉根系或烧毁枝叶也没关系哦！你看这枚种子，你看我的孩子，他很不错对吧？所以我也想当他的养料呢，虽然违背了契约，但就让他继续开花不好嘛，在这具身体上——”

手腕向下滴答猩红血液，我由衷感慨自己的牙尖嘴利。对面那家伙似乎在絮絮叨叨着一些没啥意义的自我感动，难怪之前那么小心这具躯体，而我则努力进行肢体表达，把手比作枪支模样胡乱扫射。是啊，枪支没被时政收走，可与我生活多年的菈洛芙一定清楚其含义。

弹药申请，给点补给，让我杀出这诡异的束缚。

“你这孩子真的是，一直在做怪事诶……”祂叹了口气，“不过人类总是做怪事呢，你的姐妹也是，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是坚持要进入那座城市……”

“放屁啊她说她是被绑架的！！”

再见了暗号，再见了理智，我终于压抑不住翻涌的感情，放声哭泣着爬到桌上大力拍打玻璃窗。祂被吓到似的连忙后仰拉开距离，然后是——

然后是一枚自其后方而来、直直击穿祂心脏的子弹。

嚎啕卡在喉间，我几乎呕吐。祂也瞪大眼睛，目睹那些透明又折射出翠色的植物汁液喷涌，其中不免夹杂着人类少年鲜艳的心血与祂的惊愕。

美丽，我对此惨案的唯一感触居然是美丽。那些花瓣于空中纷飞，仿佛宣告着春日灿烂的终结，祂倒在桌上，企图离我更近一点，得逞了，那家伙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伸手，掌心中是一枚眼熟的小果。

祂的眼眸开始涣散，断断续续的残音如其自身一样极速枯萎，但即便如此祂还是成功说出来了，贯彻人类的礼节与所谓的慈爱：

“这个是……分别礼……”

那个果子，祂之前喂我吃过。虽然并不是什么友好的会面，但它确实还蛮甜的。

可是我来不及啊，我来不及补上感谢，目光就被穿透祂心脏的银色夺去，意识到那是什么的瞬间，腥恶的气息便气势汹汹涌出肠胃、接着是胸膛和喉咙，我又呕吐了，对不起啊，如当初那次一样大吐特吐：

那是一枚子弹。

和配套枪支一样银白、躯干却细细雕刻了荆棘玫瑰花的44马格南。那是我十七岁那年专门请人定制的一枚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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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中秋快乐中秋快乐！！耶！！

不是洗白，祂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被小芯姐姐揍了然后又接受了月之雪的三观，送小女主果子则是和之前23章控药研时喂她堵嘴的果子前后呼应。魔法少女相关是另一条线先别在意，我习惯乱扔伏笔【移目】

新的疑点又双叒叕增加啦！人造神灵与家族，终于掉san的阿审，妹酱当初是故意进去而不是被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