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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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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爷,我们就这么给他,那可是时唯姐拿命换来的呀,你怎么可以这么随随便便把证据给丘廷那老贼,时唯姐要是在,肯定不赞成。”

酒店里,温坚藏了一肚子抱怨的话终于如数吐出,可把他憋坏了。刚才车上不说是因为有丘廷的人跟着借口说是送他们到酒店,不方便说。

季延川整个人靠进座椅里,腿架在桌上,手肘搁在扶手上,手背摩挲着嘴唇,眼睛看着温坚又似乎没有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隔了不大一会儿,季延川把脚放下来,对温坚说:“让向艺那边准备一下,改天派人给丘廷送去。”

温坚睁大眼睛,不相信似的:“伍爷……”

季延川站起来,右手自然而然抄进裤袋,拍拍温坚肩膀:“我只答应给丁米的手机,他不知道那个笔记本在我这里,录像我全部备份了,那只手机只是空壳,他要就拿去。满意了吗?”

温坚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满意满意!”

“还不快去?”

温坚手指在额头一点:“遵命!”

所谓和丘廷合作不过就是把丁米的手机交到丘廷手里,丘廷让季延川以时唯的性命担保从此以后不再提及当年的丁米案,亦永远不会揭发。

季延川答应了。

没有什么能和时唯相提并论,而他在搞清楚所有真相之前,不会轻举妄动。答应丘廷不过缓兵之计。

季延川重新坐下,突然来了烟瘾,手在右边裤兜里没摸到烟盒,拍了拍另一边,也没有。他的动作顿住了。以往他都会在身边带着烟,从摩洛哥回来,衣服都是时唯搭配的,也没了这个习惯。

这些天下来,并没有觉得不妥。却在她离开还没过二十四小时,感到这样难忍。

季延川瞥到旁边,温坚还没走。

“伍爷,”温坚不由地担心道,“要不今晚我在这守着吧?”

季延川掀起眼皮,挑眼看他。似乎感到匪夷所思。

“守这干嘛?”

温坚:“我怕你一时想不通……”

季延川懒得听下去,手背朝外挥了挥:“忙你的去吧。”

温坚只好出去了。

季延川在沙发上坐了许久,像是要把自己变成一块雕塑。

时唯的手机和相机放在桌上。她的手机……他目光转过去,还没来得及给她。他想到时唯出事前,在戈壁滩上的那座绿洲小城里,他答应过她,回国后把手机还给她。

季延川拇指摩挲着手机外缘,无意间触碰到屏幕,亮起的锁屏提醒着他什么——恍然发觉至今还不知道她的手机密码,也不知道她的生日。就让他连试图猜测密码的可能性也化为了零。

季延川拿着手机怔了片刻。然后放回,又拿过了相机。

时唯拍了很多照片,大部分都是那趟旅程沿途的风光,她拍了各式各样的风景照,也有人,摩洛哥的风土人情,还有……他们的合照。

季延川翻到他们在沙漠上,时唯用三脚架支起相机,拉着他奔入画面,夜幕还未降临,沙漠广博、深邃,透着一股无边的苍凉。她撩着裙角,裙摆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完整的圆弧,转头对着镜头里的男人,笑容灿烂,如太阳花。

她的笑容始终向着她的太阳。

这是她的相机里,唯一的一张,他们的合照。很多时候,都是她为别人拍照,给温坚拍,给向艺拍,给花拍,给草拍,给天空树木大自然拍,也给过路的孩子和游人拍。

偶尔她也会趁他不注意,偷拍他。拍他在集市上与摊贩讨价还价的画面,也会拍他坐在阳台上一个人抽烟,或者靠在车边思索的样子。

他竟不知道,那时候她早已偷偷观察了他好久,就像,他也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忽然起了兴致,悄悄拿起手机,抓拍一张。

认识她以前,他的手机最不会点开的就是相机那个功能,照相,那是认识她以后才开始喜欢。

可她的相机里,她的照片终归太少了。

季延川手机主屏幕上倒是有一张。也是时唯拍的。在沙漠上拍完他们的第一张合照后,她很快拿起他的手机,在帐篷外拍下他们的第二张合照。就是这张。

算起来,他们的合照不止两张,应该有四张。

还有一张合照是在清真寺外面,一个摩洛哥女孩邀请他拍的,但他却开出了条件:让他的小导游也一起合照。

现在这张合照,应该躺在那位摩洛哥女孩的手机相册里吧。

小导游。季延川嘴角勾了勾。那时候很爱这么称呼她。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

但她确实是个称职的导游,如果不是她,那趟摩洛哥之行不会这么顺利。

他也不会……

季延川站起来走到窗边。夜色如水,大街上已看不到车辆和行人,只有路灯寂寞地站着。

他第无数次翻出了那张照片。

照片里,季延川和时唯一手抱着一个双胞胎,看起来像一家四口。

他记得她说想和他共同孕育一个孩子。

他也记得自己许过诺,要给她一个家。

他忘不了,在那个街头的小饭馆里,她静静地向他叙述。

“我从小没有父母,最怕逢年过节,别的孩子都有爸妈陪伴,有新衣服穿,特别羡慕。”

“有一天我在路上走,看到一家夫妻开的面馆,我想到你说要给我一个家,又难过又心酸,进去吃了一碗面,面的味道很好。”

“以前难过的时候,受委屈的时候,忍着也就过去了,现在呢,就想着你能安慰安慰我,能多看我一眼,就是最难熬的时候,想着你,就又有了希望。”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是那么的平静。

季延川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时唯有多渴望能有一个家,他比谁都清楚;她有多渴望知道自己的身世,有父母的疼爱,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明知道那极有可能会是个陷阱,她也义无反顾地往下跳了。不是蠢,更不是任性,是她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有可能探查到父母下落的机会。

父母亲人长期的缺席,她渴望的亲情,是季延川无论如何都给不了的。

事到如今,季延川没有想过要怪她,这也压根怪不到她头上。他想到的是自己还做的不够好。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她内心真正的需求,帮她寻找父母的下落。

而此时他才发现,和失去时唯的痛苦比起来,与季延渊那些勾心斗角的利益纠葛,都不算什么了。

季延川再次展开那个被揉皱的纸条:你妈找到了。我在武宁路256号初见咖啡馆等你。

时唯,你到底在哪里?

我该如何找到你?

——

季延川离开后,丘廷端坐太师椅上,半晌没动。隆冬的风穿过蜿蜒曲折的回廊,在寂静的宅院里发出猎猎的呼啸,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片,从夜的深处飞进敞开着大门的正堂内。再多的暖气也抵不住肆意的凌厉寒风。

茂公不放心,差人把季延川等人送回酒店后,就回来正堂陪着丘廷,见时间不早,提醒丘廷应早些回去休息。

丘廷抬起头来。似乎经由茂公的话,想到了什么,动作仿佛电影的慢镜头。

“你是哪一年过来的?”

丘廷没头没尾的一句,吓得茂公一颤。但到底是在丘廷身边这么多年的心腹。转瞬,茂公便恢复如常,答道:“我十九岁进丘宅,今年虚岁四十九。”

整整三十年了。

丘廷长长叹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你也老了。没想到最后陪在我身边的还是你。”

“还是你”这三个字用的微妙。

丘廷只比茂公大十二岁,这三十年来两人虽是主仆之称,却是兄弟之实。茂公为丘廷做了太多,也知道丘廷所有秘密,他是个守口如瓶的好管家,丘廷完全信任他。

茂公微微弓背,恭敬道:“我的命是您救的,我说过,我这条贱命早就是您的了,我一辈子效忠您,绝不背叛。”

丘廷微微眯眼。

他自然知道茂公不会背叛自己。

只是感慨。他养了那么多孩子,那么多手下,到最后,无一人效忠自己。

最后守在他身边的还是最初被他救下一命的,他的老朋友。

现在这个朋友也老了,变成了老家伙。

丘廷转开了话题:“潇潇怎么样了?”

茂公摇了摇头。

“还是不肯吃饭?”

茂公沉默。隔了几秒,小心翼翼地开口:“依我看,还是算了吧。潇潇她毕竟不是时唯。那老东西点名要的是时唯,把潇潇嫁过去,他肯定不买账。”

丘廷捻着佛珠,抿着唇没说话。

茂公不敢再往下说。

片刻,丘廷开声,语气淡淡:“老东西老眼昏花,他知道谁是潇潇谁是时唯?”停了会儿,见茂公没插话,似不经意的说:“你觉得带走时唯的会是谁?”

茂公犹豫着问,“听丘先生的语气,是已经知道?”

丘廷侧过了脸。和茂公对上视线,略含深意的笑了笑,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同时,慢条斯理拿过桌上的茶杯,掀起盖子低头呷了一口,放下。

“是他。”

这个他,两人都知道是谁。

茂公道:“宋明城逃跑后,我们的人一直在找他,但他行踪隐蔽,都没能发现。这么看来,他是尾随时唯去了S城。”

丘廷不语。

茂公又说:“时唯是这几个孩子当中最聪明的,她应该早对宋明城有防备了,怎么就……会不会是强行绑走的?”

这个丘廷实也不知。季延川没有明说。

“既然您知道是谁,伍先生来要人时,您为什么不直说,任由他冤枉?”

丘廷没有笑意地笑了笑:“你以为他会不知道?”

“您的意思是……”茂公震了震,“他是故意来找您联手的?”

丘廷轻哼出声,“季伍爷是什么人,他若是轻易能被我摆弄的,就不需要我花那么多心思布这个局了。现今是他心甘情愿跳入局里,说到底还是因为时唯。想不到啊,堂堂季伍爷竟也会为了一个情字,愿意主动跟我联手。”

茂公醒悟过来:“所以您的目标绝非季大少,而是季伍爷?”

“季延渊?”丘廷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轻轻笑了笑。那笑带着残忍和轻蔑。他从来没把季延渊放进过眼里,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拉拢季延川。

而季延川那样的人,刀枪不入,正气凌然,他不像季延渊,有贪欲有想要得到的地位和名利,他生来拥有这些,从没有把那些世人追逐的财权放在眼里过。这样的人,天生没有软肋,也难以攻击。

如今,他有了。

丘廷把最好的那枚棋子扔了出去。

成了季延川的软肋。

“我还有一件事没明白。”茂公徐徐说道,“丁米的案件,伍先生会信守承诺吗?”

丘廷转动着扳指,片刻没声。

他想起时唯说过,就在她那屋里,对他说的,云淡风轻又坦然的样子。

“丁米的事我确实知道一点,视频我看过,是我那天捡到了他的手机,但手机后来我找不到了。”

“爸爸,您知道我不是一个爱惹麻烦的人,那视频我看完就忘了,你们的事我也不想追究,更何况……”

“丁米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也记得,她还说过。

“你大概会杀我,但又舍不得杀,而且……”

“你还不清楚,丁米的死,我知道多少。”

而现在,丁米的手机就在季延川手里,丘廷已经证实这点。

也就是说,时唯一直都在骗他。

也可能不是。

她说手机丢了,却没有明确说怎么丢的。

这孩子太聪明,每一处每一句话都是机关,让人不得不防。也说明他的教育是成功的。玩心机,时唯最是一流,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丘廷并不是真的要时唯的命,这孩子是他亲手培养的,这么多年花下去的心思和心血,就算是一颗棋子,也不舍得这样轻易毁掉。更何况,丘廷膝下无子无女,时唯是几个孩子中他最看重的。

只是她离经叛道不服管教,丘廷希望经历此遭能磨磨她的性子。嫁给泰国那老东西,对于丘廷来说并不是一桩赔本的生意,那老家伙活不过几年,丘廷不仅靠这段联姻获得大量财富,也为他彻底打开了泰国以及周边国家的市场,等那老不死的一命呜呼,时唯也将回到他身边。

他只是利用她做一笔买卖,并不是完全不管她。

丁米的案子,丘廷不希望时唯插手。

只要她不插手,他可以既往不咎。

当初指派宋明城前往摩洛哥,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时唯的命,只是让宋明城把人带回来,更别说敢动到季伍爷头上,向来,他与季伍爷井水不犯河水,虽说也想拉拢他,但到底找不到理由。

谁想偏偏弄巧成拙,丘廷也只能将计就计,和季延渊绑上了同一条船。

而时唯,再次充当了他完美的棋子。

丘廷眯缝起眼,事到如今,丁米案倒不是最紧要的了。

眼下,最紧要的事是——

丘廷眼里精光一闪,慢慢说道:“季伍爷信不信守诺言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获取他的信任。”

只有获取了信任,后头才好办事。

猛的,丘廷想起。

刚才季延川在情绪爆发时说的话。

“你的心痛和焦急,就是派宋明城追到摩洛哥杀她灭口。”

腕上的珠线突然断了。珠子一颗一颗坠落地上。

丘廷一动不动。

宋明城?

杀她灭口?

倏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后背一阵寒意爬升。

缓缓。

他回过神来,用与平时无区别的语气对茂公吩咐。

“去把屋里的暖气开高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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