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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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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外,雨淅淅沥沥,浓雾弥漫,天气微凉,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泥土与青草的气味,雾中翻涌着几缕炊烟,不远处坐落着一个朴实结实的小木屋,屋内十分简陋,榻上躺着一个布衣女子。

谢承婉心口一阵痛,猛地喘了口气,睁眼醒了过来,她缓缓拍抚自己的心口,打量起这个屋子,她这是被哪个好心人救了?

正想着,一个孩童走了进来,小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看着不过七八岁,长相倒是乖巧,走到谢承婉跟前,稚声稚气说道:“阿姐,给!”

谢承婉笑着摸了摸他的总角发髻,语气柔和道了谢。

“你阿姐醒了吗?”屋外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柳钦啊,身子感觉怎么样?”

柳钦?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外探出一个身穿布麻衣裙的妇女,不过而立之年,脸上却布满了细细的皱纹,笑起来很是亲切。

“您是?”谢承婉疑惑道。

妇女笑容凝固,神色浮现一丝担忧,干燥暖和的手抚在谢承婉额上,带着询问的语气道:“我是你娘啊?你不晓得我了?糟了,怕不是脑子烧坏哩!”

屋里又来了个中年男子,背佝偻着,背着一大篓柴火,倚靠在门上歇息,空隙之间还不忘往屋里扫视一遍,语气甚是欣慰道:“瞧瞧,没吃那贵得要咱老命的药,这不也好了!”

“阿姐福大命大!”小孩兴致冲冲道,一脸得意劲儿。

他们说话得空隙,原主生前的记忆悉数涌入谢承婉脑中。原主名叫江柳钦,是个普通贫苦人家的长女,从小帮衬着家人干活,家里有个备受宠爱的弟弟,母亲虽然也爱她,可终究比不过家里唯一的独苗,父亲更是刻薄吝啬,觉得她早晚是别家的人,不曾对她真心好过。

那日她为救不慎落水的弟弟,受了凉,连着高热好几日,父亲是一点都不舍得花钱请大夫,硬是拖,硬捱着,至此油尽灯枯。

江柳钦这一生,到死都是为了家里的弟弟而活。

谢承婉揉了揉眼睛,这一家子吵吵闹闹,外人看着,也是一个和谐温馨的家。可对江柳钦来说,却是一个永远都逃不出的牢笼,一辈子都在压迫她。

谢承婉突然想到自己,年少之时便因为帝王的猜忌早早入宫,顶着“皇后”的枷锁一辈子都在循规蹈矩,步步谨慎,既要讨得陛下的欢心,又要护着谢家安恙无虞。

他们要求她要贤德淑良,宽厚大度,切勿善妒多思,要能容忍一切,做到母仪天下。

她做到了。

可他们还是不肯放过谢家。

既然上天再给了她一次机会,她要好好的活,带着江柳钦德那份遗憾与不甘使劲地活,为谢家,为谢家军,讨个公道,喊一声不服。

次日,江柳钦身子已好了一大半,她那个爹早早叫她起来,让她推着车子去城西的东街卖豆腐。

临走时,家里的小孩跑过来牵着她的手,讨好的说:“阿姐,可否悄悄给我带颗饴糖回来?”

她笑着应了下来。到了东街,她摆好铺子,开始了一天的劳碌。以前不食人间烟火,安安分分等着丫鬟们伺候,不曾上街叫卖过,一时她觉得很吃力,好在这里并不繁华,这条街上只有她一家卖豆腐的,生意也还不错。

一天下来,江柳钦腰酸背痛,腿麻脚沉。日落西山,晚霞漾红了天,还剩几串豆腐干,看来是没人买了。

记忆里,若是没有买完豆腐,回去定是要被数落一顿。江柳钦身叹一口气,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准备收摊。

“这些我都要了!”面前站着一位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双眼眸干净透亮,眼梢满是笑意,发带随风轻轻飘扬,墨发高高束起,在夕阳之下,勾勒出少年人的俊秀丰朗。

江柳钦手一顿,心头一悸,许是原主的本能反应,她直直地盯着他,思绪飘飞。

“喂!傻了?”少年手朝她面前挥了挥。

江柳钦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位少年,从小与原主一起长大,他们感情似乎很是要好,秦子凌每日都会到傍晚时分来到城西东街,买她剩下的豆腐串,然后送她回家。

这次也不例外。

秦子凌将手中的豆腐串递给江柳钦,接过她手中的推车,在她身旁与她并肩走着,动作自然的如鱼得水,像是做着如一日三餐填饱肚子般平常又必不可少的事,年年如此。

他一定是曾经的江柳钦心中很重要的人。

江柳钦接过豆腐串,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她也不明白,明明眼前是个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但待在他身边却无比自在,正和他你一句我一句聊着。

“你病好些了吗?我上次来看你,给你送了些补品,你吃了吗?”他问道。

江老爹连大夫都不肯为她请,免费送上门的补品又怎会给她,江柳钦无奈笑了笑。

“吃了,我好多了,喏,你看!”她走到秦子凌面前转了一圈,宽慰道,“多谢你的补品,我才能够恢复得这么快。”

面前言笑晏晏的少女微微张开手臂,随风舞动的碎发轻盈地扫着她的额前,鬓发如云,胸前垂着一股乌黑柔顺的侧麻花辫,虽着洗的发旧的布衣裙,头上也无发饰,可她神情灵动,一双杏眸干净透亮,使人眼前一亮,潋滟了春色。

秦子凌脸微微发热,清清嗓子,做出一副得意的嘴脸,抱手懒洋洋道:“那是当然!”

江柳钦没有理会他,她想知道如今是什么形势,当年三万谢家军惨死,谢家满门遭难,当真没有存活下来的人?九江州是谢家军的故居,那里还有不少以前追随谢家的大将,谢家军数万士兵,不可能全都屠戮殆尽,除非陛下是真的想失去大朔了。既然谢家军还存在,那就可能还在九江州,只不过换了个名头。

只是她一介女子,世人本就对女子苛刻,她有什么筹码能让谢家军帮她,对他们说她就是谢老将军的女儿谢承婉吗?

她迫切想为谢家洗刷冤屈,却无计可施。

秦子凌听着身旁的人没动静,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江柳钦突然回过神来,随即问道:“今何几年?”

秦子凌一脸疑惑。

她赶忙解释道:“我脑子不太好使,大夫说应该是发热的后遗症。”

“还有后遗症?身体可还安好?”秦子凌担心道,又看到江柳钦一脸迫切,又答道。“今贞德十七年春。”

原来已经过去一年有余。

她突然想起了哥哥,以前年少不更事,吃穿不愁,仗着谢府的庇护,家人的疼爱,不知天高地厚,骨子里多多少少带着清高与自傲。

哥哥总说:“世道艰险,对女子更是如此,你这般心高气傲,惹得旁人不悦不说,若是哪一天有人因此伤害你,岂不得不偿失?”

她不以为意,对哥哥讨好道:“不是还有你吗?哥哥,你会一直保护我的,对吧?”

少年缄默,湖边柳枝轻随凉风盈盈舞动,三两枝交错依偎与蜓蝶戏水,似有蝉鸣绕耳,窥见少年不易察觉微微上扬的嘴角,春三月,风光无限好。

可她不知道哥哥现如今的下落,当初谢家遭难之时,他因远在九江州免遭此劫,就此杳无音讯,生死不明。

哥哥的确一直都在护着她,可她顽劣不堪,没能护好哥哥。

与秦子凌道别后,江柳钦把钱交给了江老爹,她今日实在太累了,便早早歇下,房外传来江老爹数钱的声音,窸悉窣窣,过了一会儿,他又哼着小曲儿,似乎很是高兴。

日子过得很平静,江柳钦日复一日地干活,卖豆腐,回家,睡觉。秦子凌倒是隔三岔五地来找她,给她送各种稀奇玩意儿。有家人朋友相伴,比起前世淑远殿的日子,热闹许多,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她想回九江州,想家人,想故乡的每一寸土地,思念越是疯狂蔓延,她就越是感到无尽的孤独。

她要去一趟九江州,找到谢家军旧部,问问哥哥的下落。

江柳钦开始盘算起了如何使豆腐的生意好起来,要想瞒着江老爹赚一些外快,不仅要先保证豆腐的本金赚回来,一串豆腐串一文钱,江老爹每日都算好了豆腐的串数,这上面是忽悠不了他,那就只能从豆腐脑和豆花上面想办法。

每日的豆花与豆腐脑都是固定的量,江老爹早早就算过,一碗豆花三文钱,一碗豆腐脑四文钱,平常一天能卖三十碗左右,这还是买完的情况下。

如果她减少豆腐脑的量,会被老顾客投诉。那如果在减少豆腐脑的量同时,加点烫好的粉条,花生米,腌菜碎,就可以多卖很多碗,她就可以从中赚取外快,凑够去九江州的路费。

光是靠卖豆腐赚些小利润怕是远远不够,前世阿娘为她请了许多朔都有名的绣娘,可她不喜这些,只喜欢缠着阿爹教她箭术,阿娘看到她满手的茧子,恨铁不成钢,成日里变着法儿的逼她学刺绣,她笨手笨脚,奈何那些绣娘甚是固执,说是不想让她砸了自己的招牌,硬是教了她几个月,她绣的东西好歹也能在那群大家闺秀中不至于被完全比了下去。

江柳钦去找了家绣房做活,她绣的款式正是京中贵门小姐正流行的款式,针脚又细,掌柜的也就留下她了,她每日有了空闲就去绣房里做工。

她突然有了干劲,每日天不亮便早早出摊,顾客果然对豆腐脑的新吃法感到好奇,生意爆红,铺子中的人络绎不绝。

晌午卖完,立即收了摊子朝绣房奔去,忙至日落西山,才心满意足拖着疲倦的身体伴着黄昏中的霞彩而归。

江老爹看到她如此勤奋,很是欣慰,吃饭时还赏了她几个铜板,让她再接再厉。

就这样一日复一日地忙碌,江柳钦的小荷包逐渐鼓了起来,心情一好,吃饭的时候就忍不住吃得多了些,累了一天倒头就睡,不似从前深夜之时每每都睡不着,夜不能寐。

现如今,整个人的气色甚好,也怪不得江老爹天天絮絮叨叨:“哟,你这小崽子还吃得多哩!人模狗样的!”

江柳钦不理。

于是江老爹开始每顿饭都在明里暗里让江柳钦少吃些,刚开始她装作听不见,埋头默默地吃饭,直到吃饱为止,后来老爹直接亲自为她盛饭,规定只能吃一碗,否则下次就不备她的饭。

她半夜饿得胃疼,阿娘就偷偷给她送了两个馒头,欣喜若狂正准备吃,被江老爹发现了,阿娘为此被罚一天不准吃饭。

她气急攻心,世上怎会有这般父亲,瞪着他:“我怎么会有你这种爹,甚抠!甚自私!”

他不急不恼,摸着他那胡子,道:“敢忤逆你亲爹,不孝子,当真是小女子难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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