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臂下意识紧紧攀住陆辰肩膀，鼻尖擦过他颈侧。
心跳如雷。
赫黎不记得接下来逛了些什么，只知道再遇见童舒曼他们，陆辰仍旧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抽回去。
童舒曼和于时昌仿佛没察觉有什么不对，该说说，该笑笑，只是两人很有默契地不打扰他们，并且走路时跟他们隔有一段距离。
赫黎很郁闷，因为再这么下去美好的假期就只剩下心慌与尴尬了。
陆辰忽然松开她的手。夜风吹到手上，有点凉。
他和于时昌去排队买晚餐。
赫黎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满脸不开心。
童舒曼伸手戳她脑袋：“你到底是希望陆辰牵你的手还是不希望他牵？”
赫黎抬眼看她，果然什么心思都瞒不过这位青梅。
“……我不知道。”
“你知道，”童舒曼点明，“你只是不习惯。陆辰对你跟对其他人完全不同，我不信你一点都感觉不到。”
说感觉不到那是假话，赫黎咬唇，慢慢说：“大概的确像你说的那样不习惯。”她只想跟陆辰保持原样距离，但陆辰这边显然不满足于此。
童舒曼：“我问你，如果陆辰牵其他女生的手，你愿不愿意？”
赫黎：“……”
童舒曼继续挑明：“他会事无巨细地照顾别人，他的特例会毫无保留地给另一半，另一半还很介意你这么个‘同学’，要他远离……”见赫黎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模样，童舒曼笑着揉她脑袋，“我只是假设。”
赫黎讨厌这个假设。
童舒曼知道赫黎没有谈过恋爱，陆辰突然要转变身份她有些接受不了，可是陆辰已经在门外徘徊三年，要他继续迁就赫黎的性子乖乖等着显然不人/道。
“你要不要试试看？”童舒曼柔声说，“他是陆辰，又不是别人，有什么好怕的？”
陆辰买完饭回来发现赫黎的神态比原先放松了些。
吃好饭，四个人坐船游湖。
陆辰坐在赫黎身边，赫黎的肩膀靠在栏杆上，扭过脸去看湖色。
导游用幽默有趣的语言为游客们讲解这片湖的历史故事和神话传说，船舱内笑语不断，赫黎努力稳住心神去听导游的话。
陆辰侧身看她粉白的脸蛋，笑着问：“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景点的食物口味较重，嘴巴里面确实有点干。
她轻轻嗯了一声，如果不仔细听便会错过。
陆辰从背包里拿出柚子汁，拧开盖子，递给她，她接过来，仰起头小口喝着。
夜里九点半，船舶靠岸。
陆辰先上岸，然后向赫黎伸出右手。
赫黎犹豫了一下，把手放上去。
感觉……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奇怪。
陆辰：“明天要爬山，今天早点休息。”
赫黎：“好，你也早点休息。”
“明天，”陆辰俯身捕捉她的眼睛，“明天，还有以后，我能继续牵你的手吗？”
赫黎湿润的睫毛颤了颤：“……嗯。”
*
暑假期间，赫黎在一家咖啡厅打暑期工。
这家咖啡厅人气不错，学生党和工作党喜欢过来买咖啡。
赫黎学习得很快，仅用两天便能独自制作咖啡。店长啧啧称赞，说要不是看她要上大学，绝对高薪聘请她留下来。先不管她敏捷的反应能力，单单往店里一站就能吸引一大票客人。
“你大学去哪个学校？”店长好奇问。
赫黎：“B大。”
店长惊讶：“真厉害，那可是顶尖大学。”
赫黎：“……”苏菁去的是A大。陆辰也是。中间隔着一个省呢。
陆辰暑期向世纪城科技研发部门递上简历，世纪城第一次收到来自高中生的简历，本来准备一笑了之，组长殷简路过时瞥到简历上书写的A大，他起了兴致，决定面试这位学生。
说是学生，学生气息却不浓。
殷简约陆辰在世纪城楼下的茶餐厅见面，他刻意穿的正装，从头到脚无一不彰显精英气派，然而这样的殷简竟然无法压过陆辰，这让三十一岁的成功人士感到挫败。
对面的准大学生似乎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刚褪掉高中生的皮，珍贵的麒麟角便迫不及待生长出来，只是这会儿刚到生长期，麒麟角的价值还没有被人发现。
殷简呷一口咖啡——手好痒，好想折断他的麒麟角。
陆辰端起面前的红茶，垂眼喝上一口。那姿态，跟古代的世子差不多贵气悠闲。
殷简：“你下周一来公司试试看。”
陆辰：“好。”
——好你妹啊！就算说不出感谢殷先生破例提拔的话，至少也要说句“谢谢殷先生”吧？哼，小兔崽子。
“谢谢殷先生。”
“唔……”殷简莫名心虚，“好。”
*
略微刺眼的阳光照亮咖啡馆门口摆放的鲜花，过路的行人瞧见一个穿白衬衣的男人坐在太阳伞下喝咖啡。
他神色淡漠，阳光让他的皮肤泛出冷质的白。身后瑰丽的花束仿佛是为了衬托他才怒放的，然而城市里的花缺少天然色彩，所以沉默地退去一旁，不敢触碰到他。
一个星探躲在电线杆后挠墙：好想过去递名片，但这人看上去不像是会进娱乐圈的样子，贸然过去说不定会被教训……
男人的目光忽然扫过来，星探身子一僵，脸上露出尴尬的笑。
干嘛只戒备他啊，明明对街还有几个偷拍的媒体……他轻咳一声，拿出专业素养走过去搭讪。
走近才发现男人很年轻，不到二十岁，只是他的气质容易让人忽略掉他的年龄罢了。
星探表达了自己的来意，男人果然对娱乐圈不感兴趣，好在给面子地收下名片，没有让星探难堪。
星探松了口气，扯开椅子坐下。
“别误会，我不是来纠缠你的，”星探笑着说，“我这次来其实是带了任务。”他往咖啡馆里努努嘴，“里面来了一道‘天菜’，得尽快下手才行。”
被这个男人拒绝，星探不敢乱来，但如果对方是咖啡馆工作的小妹，星探有把握拿下。
谁不想当璀璨夺目的明星呢？星探亲自找上门，那个小妹说不定会受宠若惊地哭出来。
暮色渐渐降落，星探看见他要挖的人一脸疲倦地推门出来。
她像小猫那样无害，神情中带着傲慢的懒意。暮光加深她五官的颜色，在纯情与妩媚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星探在娱乐圈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人，但这个美人不一样。
别的美人会挑起男人的征服欲，而这个人却会使男人自动戴上项圈，并且会跪着将绳索的另一端交到她手上，乞求她扯动。
想到这个，星探下腹窜起束火，他正要起来，身侧的人先他一步走到她面前。
“累不累？”那个人周身的冷意被一种温暖的气流替代。
她点点头，懒洋洋地打声呵欠。
那个人笑了笑，揽住她肩膀，她的脑袋柔顺地靠在他胳膊上。
“我订了一家不错的餐厅，我们先去吃饭。”
“嗯。”
眼看两人要走，星探赶紧起身叫住他们。
“那个，我——”
男人的目光冷冷地盯过来，那副模样简直就像已经看穿星探的龌龊心思，星探的热汗从背部炸开。
赫黎好奇地看过来，陆辰收紧手臂：“我们走。”
吃过晚饭，赫黎的精神头恢复了些。
“今天的那个人是谁啊？”
陆辰认为那个人大抵不会轻易放弃，于是把事情告诉赫黎。
有些人说得好听些是星探，但其实目的肮脏。他不想赫黎掀开华丽世界的外衣，可惜他不能将她捆在身边，有些事情她注定要单独应付。
赫黎：“嗯，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两人路过一家甜品店，赫黎瞧了一眼，陆辰走过去给她买了一串冰糖草莓。
草莓染红她的唇瓣，陆辰挪开视线：“我们去看电影？”
“好啊。”
这个时间段有两部电影，一部恐怖片，一部爱情片。
赫黎歪着脑袋看陆辰，陆辰的呼吸停顿几秒，而后指尖点向恐怖片。
“看爱情片吧。”赫黎笑着说。
陆辰紧绷的肩膀稍微松弛一些，点了爱情片。
这是一部情节老套的电影，里面有接吻的镜头，坐在前面的那对情侣顺理成章地开始亲吻，赫黎尴尬地盯着椅背看。
陆辰的手始终规矩地搭在扶手上，这让她松了口气，毕竟如果他突然靠过来要做点什么，她会不知所措。
电影散场，两个人沿着街道慢慢走。
沿路几乎看不到行人，地上枝影攒动，空气中浮动着夏花的香气。
陆辰的手从她肩膀滑到腰部，赫黎停下脚步，大半个身体被陆辰罩住。
从六月到八月，陆辰与她之间最亲密的行为也只是牵手和揽肩，她察觉到陆辰想要更进一步了，她的心跳得厉害。
陆辰俯身，额头抵着赫黎肩膀。
“可以……吻你吗？”
赫黎的面部温度升高，陆辰看见她发红的耳坠。
没有等来拒绝。
很生涩的吻。
唇齿间夹杂着薄荷香气。赫黎没好气地想，难怪陆辰之前买了一盒薄荷糖，原来早有预谋。
陆辰的唇离开她，她以为结束了，不料陆辰忽然紧紧扣住她的腰，重新吻下来。
这个吻和先前不一样。
非常嚣张，充满侵略性。
赫黎攥住他肩上的衣料，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呜咽。等这个吻结束，她靠在陆辰怀里喘气，四肢和腰部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你……”哪有这样接吻的？！她愠怒地抬起头，看见陆辰脖颈变成粉红色，他的脸侧向一边，胸腔里的心脏像擂鼓一样跳动着。
原来他也很紧张。赫黎的气消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躲开彼此的视线，静静等待身体恢复平静。
“……我膝盖疼，”这是实话，赫黎工作时需要一直站着，“你背我回去。”
陆辰宽阔的肩背充满安全感，赫黎的脸贴在上面，闭上眼睛。
可是……马上就要分开了。赫黎轻嗅陆辰衣服上熟悉的气息，眼泪不受控制地打湿他的背部。
“赫黎？”
“不要管我，”赫黎闷声说，“继续走。”
谁让她自己不争气没考上A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