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小娥第一次看见岁律的笑，他本就长着一张极其精致好看的脸蛋，笑起来的时候，感觉世间的颜色也不过如此了。

噌得一下，断小娥感觉整个人脸都烫得不行，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岁律，然后就见岁律缩紧困住她的手臂，将她紧紧拥在了怀里。

他的头搭在断小娥的颈窝处，整个身体都压贴在了她的身上，断小娥的曲线很明显的被他感受出来。

岁律轻轻扭头，闻着她脖颈处散发出的一阵木香，拥得更用力了。

岁律是那种只有一或者百的人吗？

断小娥被抱得很紧，如果她想动动手臂，就会被岁律更紧得抱住。

先前的恶意、冷淡于他而言都是一，而当断小娥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进到十的时候，很显然，岁律心里已经是一百了。

“岁律？”断小娥开始挣扎得厉害，岁律才慢慢把手移到断小娥的腰间，黏糊糊地面对面贴着断小娥。

“我们……”断小娥双手抵在岁律和她之间，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是和他们介绍我是你相公吗？”岁律忍不住，又想凑上亲断小娥的脸。

断小娥一把抬手猛地扣住岁律的脸，然后就感受到岁律对着她的掌心亲了亲。

“对不起，我是为了方便打好关系才没有去纠正他们的猜测，一般来说……”断小娥话还没说完，岁律就呆呆地看着她的唇一张一合，后面的话显然都没有认真听。

“嗯，我愿意假装你的相公。”岁律盯着她的唇的样子实在过于明显了。

“……”断小娥沉默了，脸颊上已满是红晕，粉嫩嫩的，看起来更娇俏了。

有很多想要问的，但却又都问不出口。

岁律单方面拥着断小娥在海风中站了很久，终于在断小娥的强硬话语里，被逼着松了手。

“我觉得我们还是得说清楚，假夫妻的身份在旅途中更方便我们结伴而行。但是这些肢体接触，还是少做的比较好。或许我们可以说我们是姐弟、兄妹之类的。”断小娥好半天才平复心情，觉得两人还是得说清楚比较好。

“夫妻比较好……”岁律摸索着指尖存留下的触感。

“但你……不可以随便抱我。”断小娥脸又红了。

岁律垂下了脑袋，似乎很失落的模样。

“不可以亲我。不可以随便摸我。”断小娥每说一点，岁律的脑袋就越垂一点。

“如果我过去不自觉摸你的头，是我的不对，我以后会注意的。让你误会了，对不起。”断小娥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留下了垂着脑袋的岁律。

断小娥抱起来好软，还想抱。

他脑袋里这么想着。

断小娥自逃离了甲板以后，脸一直都很烫。不断拿手背给自己的脸蛋冰敷。

岁律确实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虽说岁律小时候就看着比一般人好看，但当时他脾气古怪，偷抢无一不干，说话冷漠带着恶意，所以并没有人喜欢他。

也就近几年，人抽条长开了，姑娘们才正视他的模样竟是这般周正，于是偷偷看他的人也就多了。

大家总说美色攻击，饶是断小娥这个从不以外貌看人的人，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一点冲击。重要的是，他怎么就这么突然呢？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断小娥喝了点水，决定躺下睡会，眼睛刚闭上没多久，就感受到自己头上的木簪正在被人抽出。

她猛地起身回头，却发现岁律手里正拿着那根木簪。

“怎么了？”断小娥看看木簪，又看看岁律，只见岁律拿着木簪慢慢坐在了她的身边，然后也躺了下了。

“睡觉不要带着木簪了，会磕着。”岁律轻声说着。

断小娥接过木簪，放进怀里，然后躺了下去，只是因为害怕和这个怪怪的岁律面对面，所以选择了背对着他睡觉。

岁律没做声，只是默默看着断小娥缩在地上，看她的肩膀，看她如山谷般的腰线，看她起起伏伏的身线，视】奸了一遍又一遍。

很冷，断小娥迷迷糊糊地被冻醒了，她去竹篓里取了两件衣服盖在了身上，但依旧不够保暖用，断小娥感觉自己的身子在不断发抖，甚至连牙都开始发颤了。

突然，一具温暖的身体至后贴上她的背，一双大手捂在了她的肚子上，将她往那具温暖的身体拉。

“睡吧。”岁律的声音就在断小娥的耳后传来，低低的。

断小娥本来还迷迷糊糊的，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抿了抿唇，轻轻挣扎了一下，岁律似乎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将原本她一人盖的两件衣服抽出，转而盖在了两人身上，动作之麻利，断小娥都没想到。

“我们……”

“你看起来好冷。”岁律的脸已经贴在了断小娥的头发上。

断小娥深吸几口气，把放在她肚子上的手拿开，然后往外边挪了挪位置，和岁律隔了一段距离，但是又能感受到岁律身上的暖意。

岁律没再贴过来，断小娥刚想松口气，就感受到了岁律起身出了船底板。

断小娥回头时，就见岁律已经转弯了，似乎去了甲板。

本以为岁律是出去散心了，但是待断小娥又因为寒冷被冻醒的时候，岁律还是没回来。此时月光已经从船窗口处照了进来，断小娥叹了口气，自己披了一件衣服，手里又拿着一件去了甲板找人。

偌大的船甲板处，空荡荡的，岁律一个人坐在船头处，靠着船身低着头，身形被阴影笼罩，与月光分割开来，似乎与黑暗生长成了一起。

“你不冷吗？”断小娥在离他不远的月光处蹲了下来，看着黑暗里的他。

岁律的鞋尖就在黑暗的边缘，再过去一点就要碰到月光了，岁律看到了，于是把腿缩了回来，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断小娥爬进了黑暗里，刚凑近才发现岁律在碎碎念着什么。

断小娥一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于是凑近了才听到岁律在说什么。

“你这么烂，怎么配得上她，你配不上她，你配不上她……”

“岁律？”断小娥皱着眉，隐隐约约感觉到岁律口中的她似乎是自己。

她唤了岁律好多次，岁律都没有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摇摇欲坠。

断小娥觉得此时的岁律与她印象里的大有不同，但是将此时的他与以往的所有事物做串通时，却能串成一条线。

岁律的恶意是遮盖自卑的布。

从年少到少年，对她的所有恶意，皆源于他的自卑。

而她现在决定要把这布掀开。

断小娥双手握住岁律薅住自己头发的双手，又轻轻唤了岁律一声。

“你来干什么？”岁律抬眸，眼瞳都泛着红色，语气也很不好。

“来找你，我有点冷。”

“冷找我干什么？你有自己的命定之人，找他给你取暖。”

“成为我的恋人，必须得时刻陪着我，我很怕孤单。”

“关我什么事？”

“原来你不想，那算了，本来我觉得你这么好看的人，成为我的恋人，我一点也不亏，既然你不愿意，那算了吧。”断小娥说罢，就打算松开岁律的双手，却被反手抓住。

“你说真的？”

“我改主意了，我以为你喜欢我，原来是我误会了。”断小娥想使劲抽回自己的双手，但是却被紧紧抓住，甚至有些发麻。

断小娥静静看着岁律，见他看着自己发呆。

“我是邪种入世，我偷你东西，我没有家人，我不识字，我没有钱，我没权，我不会武，我什么都没有……”岁律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配不上你……我配不上你……”

他颤抖地将断小娥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窝处，哭得浑身都在发抖。

“我喜欢你，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十年了，每一天都好喜欢。你说你要去无上宗，我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你，就感觉自己快崩溃了……”

断小娥静静听着岁律的话，轻轻笑了，她真的很怕孤独，比任何一个人都恐惧，那种恐惧是一个人睡在屋里醒来而无人应答的恐惧，是众人玩耍后各自分离的恐惧，是雨水落地之后突如其来三年大旱的那种恐惧。

她以往觉得用爱恋填补孤独并不靠谱，所以一直靠交友填补这份恐惧，但见着岁律这般痛哭流涕的模样，她却意外的想要试试。

“那你能一直陪着我吗？”断小娥轻轻亲了岁律眼角的那颗痣。

岁律瞪着大眼错愕地看着断小娥。

“想亲我吗？”断小娥看着他好看的眉眼，笑了一下。

“我知道了，我是不是快死了。”岁律突然笑了起来，松开断小娥的手，抹着眼泪。

断小娥重重叹出一口气，双手捧着岁律的脸，对着他的嘴亲了上去。

岁律的嘴唇显然没有他的嘴这么硬，软软的，断小娥趁机舔了一口，然后离开了岁律。

“回来睡觉吧，我有点冷。”

断小娥刚起身，就见岁律整个人缩得更厉害了，甚至两条腿都并在了一起。

“……”断小娥假装没看见，匆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