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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寒水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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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秋冬时节,来福济堂看病的人就会多起来,大多是伤风咳嗽、头痛发热之类,福来只要对症下药,乡亲们很快就能好起来。但碰上伤寒这样的瘟疫,福来也只能尽力而为,即便是镇外方圆几十里最高明的郎中也没有把握能治好所有人。

这伤寒发起病来有些年症状轻,有些年就重,每过几年或者十几年就会有那么一次大流行,不知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

福来行医这几年积攒了些口碑,乡亲们虽然觉得他年纪小,但事实证明医术不比其他郎中差,人们愿意来福济堂看病,也是因为他为人亲切和善,处处为病人着想。

“大伙儿不要挤,不要挤!一个一个来!”涴儿见人多拥挤,急的一头大汗道。那乞丐进来也不顾人多,挤到福来的侧面打量着他。

一个病怏怏的老妇在儿媳的搀扶下拄着拐走过来。“大娘,您怎么了?来坐下慢慢说。”福来问道。

“康郎中,我头疼的厉害,身上发热...”那大娘道。

“有几天了?还有什么其他症状吗?”福来问道。

大娘道:“有四五天了吧...还有怕冷,身体又酸又疼,有时候还恶心想吐...”

“大娘请把手伸过来,我给您把脉。”福来道。

医馆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福来把着脉,陷入沉思,他心想:“依症状看,这大娘得的就是伤寒,和母亲当年的症状一样,脉浮,阴阳俱紧...可当年张猎户的方子并没有救回母亲的命。”他心里犯起了嘀咕,是继续开那张方子,还是自己重新开,忽然有些犹豫。

“康郎中,怎么样?”老妇的儿媳看他皱起眉头,便着急的问道。

“是伤寒,我这就写方子。”福来道,便拿起笔在纸上写下:麻黄、桂枝、甘草、杏仁,三剂水煎。

“好了大娘,您可以抓药了,下一位!”福来道。那乞丐在旁边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福来却在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乞丐道:“老先生,请您稍等。”

乞丐点点头默不作声。只见一个壮汉坐在福来面前满头是汗,道:“康郎中,我浑身热的难受,一会儿又发冷,胸闷,喘的厉害,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福来一把脉,果然又是阴阳俱紧,看症状也是伤寒无疑。他写下:知母,麻黄,甘草,杏仁,便让那壮汉抓药去了。

那乞丐见状又摇摇头,依旧默不作声。福来听到他的叹息声有些疑惑,便打量了他一番:虽是个乞讨之人,却相貌清奇,目光睿智。“下一位!”福来道。

此时一个妇女边咳嗽边坐下道:“福来啊,我这病十几日也不见好转,之前也和她们的症状一样,忽冷忽热,心里闷得慌,咽喉痛,头晕目眩,一直咳嗽,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也会恶心,心烦得厉害..你可别嫌我啰嗦,我好难受啊...!”

“是啊,姐姐得这病有些日子了,就是不见好,福来哥快给我表姐看看吧!”涴儿一边抓着药,一边道。

“知道了。”福来道。原来那妇女是涴儿的表姐,福来微微一笑便开始把脉。

那乞丐依旧注视着他们,眼神未离,却不像是来看病的。福来察觉后心想:“这乞丐衣衫褴褛,好生奇怪,莫不是来医馆乞讨的,却又没见他有什么动静。

“果然弦脉...”福来念念有词,似乎胸有成竹,开始写方子:柴胡、黄芩、半夏、甘草、大枣、生姜、人参。刚写完,福来下意识瞅了一眼乞丐,果然又是摇头叹息。

福来心想:“怎么每写一张方子,他就摇头叹气,着实奇怪,是开的方子不对?还是他来医馆故意捣乱的。”可是他又一琢磨,一个乞丐恐怕连字都不认识,怎么会看懂医方呢,便并未在意,继续看病开方。忽然,那乞丐转身离开了。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福济堂里只剩他和涴儿,正要准备去内室吃饭时,刚才那乞丐又进来了。

“老先生哪里不舒服吗?我见您刚才还在,是不是人多等不住了。”福来望着他疑惑道。

那乞丐微微一笑,坐在福来面前伸出手腕道:“康郎中你给我看看吧,我也头疼得厉害,浑身不舒服,咳咳咳...”

福来轻轻接过乞丐的手腕,三只手指搭在腕口,忽然皱起眉头心犯嘀咕:“这乞丐看起来年纪大了,刚才说头疼当属表症,脉象应当紧才是,怎么反而平缓有力,张弛有度,往来流利,不沉不浮,不大不小,不数不迟,不滑不涩,不仅没有半点病脉之象,恐怕连青壮年也少有如此平缓强健的脉象...难道...是他诈病?!”福来越长越奇怪,皱起眉头,放开乞丐的手腕。

“怎么样,我得了什么病?”乞丐问道。

福来一本正经的严肃道:“您不仅没有病...反而身子很硬朗,我看您是装病吧!?”

乞丐听到这话,摸摸胡子点点头,冲他笑道:“哈哈哈...”起身便走,刚要出门忽然转过身来道:“那儿媳搀扶的老妇不出三日必大汗淋漓,危在旦夕。那气喘的壮汉,热必不除。还有那女娃的姐姐,三日后症状皆无,唯热不退。”说完,便径直离开。

福来听了这话被惊住了,一脸茫然,暗想:“行医这几年还没有什么大的失误,那乞丐又没有给病人诊脉,只听了症状,单凭方子就信口雌黄,还诈病瞒我,着实可恶。”他越想越来气,心想真是什么人都有...可他一想起刚才乞丐的脉象,就百思不得其解,一个老年人怎会出现青壮年的脉象。

“哥哥不必放在心上,也许那乞丐就是来捣乱的吧,随他去吧。”涴儿见福来气的脸红,知道他性子直便劝道。

“哎,算了。”福来叹了口气,便回里屋休息了,下午只是其他病人,大多症状类似,再不见那乞丐进来。

晚上吃过饭,福来躺在床上,琢磨着中午遇到的那个乞丐,这么多年他从未遇到过一个老人竟然有如此年轻力盛的脉象,他越想越不对劲,难道...那个乞丐是个年轻人乔装的,可是他这么做究竟是什么目的呢?福来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福来早早便开门坐诊了,他知道最近城里伤寒闹的紧,也想为更多的人解除病痛,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快乐。

果然一大早就有人等候在医馆门口,和前几日一样,有人是初诊,有人是复诊,症状大体相同。晚上打烊时,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些病人的症状无论是头痛身痛,还是胸闷气短,得病两三天的还是十天半个月的,都有一个共同的症状始终存在,而且并没有因为吃了他开的药而缓解,那就是身上的热症还在。

福来有些灰心的叹气道:“哎!无论我怎么治,这发热的症状就是不好...”

涴儿看出了哥哥的心思,便安慰道:“哥哥不必自责,换了我爹爹也未必能治好,昨晚爹爹还提起这病,也是百般无奈,说伤寒本就是难治之病,做郎中的问心无愧便好。”

“谢谢你涴儿...这么多年,还是你最懂我...”福来冲涴儿微笑着温柔道。涴儿含笑不语,羞的低下了头。

第三日黄昏时分,福来坐诊完准备和涴儿一起回家,忽然有人进门急切道:“康郎中!康郎中!”福来仔细一看方才想起来,原来是前天早上那个大娘的儿媳,突然心中一颤。

“康郎中快救救我娘,求求您,救救我娘!”那女子恳求道。

“怎么了?!”福来惊道。

“实不相瞒,娘前天喝了您的药后就开始大汗不止,连喝三剂,症状无一减缓,现在快喘不上气来了!”那女子道。

福来听了这话大为震惊,心想竟然真被那乞丐说中,他顾不得许多,连忙从药柜里抓了些桂枝、杏仁、芍药、人参、甘草、大枣,急匆匆道:“快带我去见大娘!涴儿你关了门先回去吧!”说着便跟着那女子到了大娘家,只见大娘卧床不起,急促的喘着粗气儿,头上大汗淋漓。

“康郎中...你来了...”大娘见康郎中来了,虚弱道。

福来见大娘面色苍白,二话不说坐在大娘旁边就把脉,他万万没想到结果会这样,果然一派虚弱之象“快去煎药!”福来将手中的药材递给那儿媳,并没有多说,只坐在那皱眉沉思。

他暗想:那日为大娘把脉,确实记得是浮脉且阴阳俱紧,伤寒无疑,换作以往,汗一出病必然好转,这大娘怎么会大汗不止呢?而且喘得厉害,反而不好?还有那乞丐...没有切脉,如何知道大娘大汗不止,病不能除!?莫非他会算命不成...福来坐在那发呆,百思不解。

那女子煎好药给大娘喝了后汗少了,但依然气喘得厉害,头痛难忍,症状不减。“明早再服一次,来医馆找我。”福来嘱咐那女子,便准备回去。

“康郎中!这药材钱...”女子道。

“不必了!大娘若能好转,我就安心了。”那儿媳要给药钱,福来没收,便急匆匆回到老猎户家。

“福来先吃饭吧,累了一天了。”涴儿给福来端上一碗热面道。

“福来啊,涴儿刚才都跟我说了,那老妇现在如何?”老猎户盘腿坐着问道。

“汗少些了,还是喘!...可是那日把脉,药方并无差错啊?!”福来皱眉道。

“我以前也遇到过...你母亲...也曾有过这样的情况.,我也是这么治的...说实话,到今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猎户感慨道。

“有个乞丐...我从来没见过,像是外地来的,他并未把脉,只听了症状,看了我的方子,便知道有这个结果。”福来将前天早上在福济堂遇到的怪事给老猎户讲了一遍。

“我想,既然他都知道,那人一定不简单...你何不明日去问问他?”老猎户道。

“我这就去找他!”福来放下手中的半碗面准备出门。

“哥哥吃了面再走不迟!况且他人在哪里咱们也不知道呢!”涴儿道。福来头也没回便出去了。

“让他去吧,他就着性子。”老猎户道。

福来在街上东问西找,根本没人知道那乞丐的来头,一个时辰过去了,也没有找到他的半点消息,垂头丧气的回家休息了,躺在床在思来想去,越觉得那乞丐不简单。

次日中午,那大娘的儿媳跑来说汗是止住了,却还是喘,身子发热,难受的厉害,前几日来瞧病的人大都来也来复诊,依然是其他症状有所好转,唯独这发热不解,人很难受烦躁。

涴儿的表姐也来说,吃了药好些了,但喘还是喘,热还是热,并不见好转。那壮汉来复诊时也说好些了,有些胃口吃饭了,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就是发热不退。福来只好给复诊的病人又开了几副解热的方子:桑叶、金银花、连翘等,但热都不见好,病人也越来越多,瘟疫持续蔓延着。

“那乞丐...果然料事如神...!”福来坐下来自言自语,忽然想起一句话:真人不露相。他真想现在就找到他,向他请教这其中缘由,可是无处可寻。

“涴儿,草药还剩多少了?”福来问道。

“常用药恐怕只够三五日,没办法,来看病的实在是太多了。”涴儿盘点着药柜道。

“明日咱们暂且闭馆一天吧,我上山再采些来,你也去药商那里再买些如何。”福来道。

“这样也好,只是...那些病人怎么办?”涴儿道。

“镇里还有其他医馆,只是一日,不妨事,磨刀不误砍柴工。”福来坚定道。

次日早上,福来背起弓箭和箩筐只身上山采药,正路过那响水河畔,忽然看到河背后有一股炊烟冒出,他心里嘀咕,从小到大也不见这山里有过人家,只听闻这丛林中有白虎出没,百姓哪里敢在这里安家?福来觉得奇怪,便顺着炊烟寻思着去看看,绕过一片密林后,果然看见山腰上有间茅屋,便前去打探。

这一路并不好走,福来爬上山腰,见那茅屋并无篱笆,只是巧居在这山腰,若不是这炊烟,根本难以发现。“有人吗?”福来在门口问道,话音刚落,门里便走出一人,正是那个乞丐!福来惊讶的站在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人对视了一番,那乞丐便冲他微笑,比起初次见他时,目光更显淡定从容,和善睿智,只觉得他忽然间似乎年轻了不少,着实纳闷。

“老...先生!您怎么会在这儿?”福来问道。

“呵呵...你我有缘。”乞丐笑道。

“额...您那天说的话...全都应验了,在下不明白这其中缘由,还望老先生指教!”福来弯下腰拱手作揖道。

“嗯,进屋说吧。”乞丐道,招呼福来进屋坐下。

“老先生,不瞒您说,我打小就在这山里打猎采药,竟然从不知道这山里还有人住...还有,您怎么会知道那大娘将会大汗淋漓,还有那壮汉和涴儿的表姐身热不退?还望赐教!”福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呵呵...”乞丐摸摸胡子,娓娓道来:“我观那老妇面色,又见她腿脚不利,便知其血必虚,她面如白蜡,血色全无,乃知她肺气受邪,你却给他麻黄、桂枝一味的发汗...她怎不大汗亡阳呢?”

福来听了这番话惊讶万分,顿时钦佩万分,从他看过的医书判断,面前的这位乞丐一定是个医术高明的人。

“太阳之症,汗解不错,但血虚者怎能如此汗解,应当同治其里,表症自解。那壮汉自汗而喘,麻黄杏仁是不错,只可惜知母无济于事。至于那抓药女娃的姐姐,你辨证无误,少阳当用柴胡...只是不懂得如何去解伤寒之热症。”乞丐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老先生指教!在下还有一事不明...您没病,为何要让我给您把脉呢,您这般年纪脉象却平缓有力,实在让我不解!”福来道。

“那是我试你一试,看你把脉是否得当,至于我的脉相...姑且先不说了。”乞丐道。

福来羞愧的摸摸头,这才知道了人不可貌相,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老先生,我也知道要清热,但用了诸多清热药均不见好转,还望老先生赐教,解除百姓苦难!”福来跪下恳求道。

“念你一片赤诚之心,心系百姓,实属难得...这热毒因伤寒传气所致,六气之邪,传其所胜,邪热入少阳、阳明,非普通草药可解。”乞丐扶起福来道。

福来听了这话更是闻所未闻,他只知道医书上写着风寒湿热燥火六邪可致病,什么传其所胜,少阳、阳明就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了。

“你可知此山何名?”乞丐问道。

“此山叫中曲山,有涴水、响水蜿蜒曲绕,故名中曲。”福来道。

“不错!你可去过后山吗?”乞丐问道。

“后山?在下从未去过,只听闻那里常有白虎出没,听说镇里以前有几个猎户结队去过,家人曾嘱咐后山危险。”福来摇头道。

“康福来...翻过中曲山阴坡是那白虎涧,涧上有座石门洞,穿过洞去一路向西是金水梁,再往前走有座鹿台山,它的顶峰叫做虎踞峰...在那山峰的石缝中有一种白色晶石,名曰寒水石,配在药方中便可解此热毒!...只是那山里确有白虎出没,还有奇珍异兽和鬼怪...不知你愿意去否?”乞丐转过身望着那后山的方向道。

“什么?鬼怪?”福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乞丐莫非是在吓唬他,故意说的如此恐怖,试他的胆量。但他又想:“后山他从未去过,对那里的环境一无所知,刚才乞丐说的地名儿是一个都没听说过,只听张猎户说过那儿人迹罕至,地势凶险,要他千万不要独行,这乞丐怎么又会对后山了如指掌?”

“多谢先生指点!您怎么知道这么多,我从小在这里长大都闻所未闻,敢问您是?”福来谢道。

“这个嘛...”乞丐摸摸胡子,并不作答。

福来想到城中百姓还忍受着瘟疫之苦,心中不经生起一股力量,道:“现在去,日落前能赶得回来吗?”福来问道。

乞丐道:“时间正好!”

“好!事不宜迟,我这就上山去找寒水石!多谢老先生指点,告辞了!”福来说着便转身离去。

“一路小心!”乞丐嘱咐道,望着福来远去的背影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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