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清的眼总是勾人，明明该是清透的一黄一红，却好似挟着一抹迷离的月华，随便眨眨眼，便能勾起人心底的渴望。林木仓朦胧中睁开眼，刚好对上凡清的目光，她的红眼在黑暗中微微发亮，林木仓伸手合了她的眼：“看什么呢？还不睡？要是没累着咱们再来一发。”
凡清扭了扭身子：“酸，睡不着...”
林木仓困得不行，闭着眼伸出手帮她揉了揉腰身，揉着揉着睡着了。凡清一脸无语，呸，狗东西，狗男人。她略显不满的扭了扭身子，林木仓从睡意中再次找回点意识，帮她接着揉了揉。
“狗东西。”
林木仓迷迷糊糊的应了：“嗯？”
答应的倒痛快，啧。
林木仓爽过头了，睡得也实，热了就去压凡清，凉快了就把凡清晾在一边，凡清真想一巴掌抽醒他，想了想没下去手，算了，凑合睡吧。
……
这日客栈里发生了怪事，林木仓让小二备饭菜，小二迟迟未来，等了许久后却是空手来的。林木仓面露疑色的挑了挑眉，小二略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才开口道：“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饭菜应是做不成了....厨房出了点怪事...”
林木仓好奇道：“哦？什么怪事？”
小二道：“就...本来是做好了饭菜的，但不知为何，在锅里便是好好地饭菜，端出来就变成...变成...”
凡清笑道：“你说就是了。”
小二脸涨的通红憋了会儿才小声道：“端出来就变成了马粪...”
林木仓：“……什么？？？”
小二还以为客人是生气了，忙道：“客官，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但是真的就...就是这样....不信您下去看！真不是我撒谎...”
林木仓回头看凡清：“下去看看？”
二人跟着去了厨房，小二在注视下将锅盖打开，里面的确是炒好的菜，林木仓道：“你弄吧，我们看着。”
小二战战兢兢地拿了盘子，用大勺捞起来放入盘子，刚沾着盘身，还真就变成马粪了！
林木仓：“......？？？还真他娘邪了门了。”
他想起来凡清的那只眼，用胳膊肘碰了碰凡清：“你看着怎么样？”
凡清道：“没变。”
凡清说完看向店小二：“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二道：“就今早....好多客人要用饭来着，但不知怎么的就这样了....有些脾气大的都不住了，还让赔银子....刚才掌柜的来看过，也瞧不出门路，只好赔笑脸。”
小二又道：“掌柜的说可能是前街的那家瞧咱家生意好使的下作手段，现下该是找人理论去了。”
凡清笑道：“这是妖法，不是人干的。”
小二害怕道：“什么？妖？我们这城里没闹过妖怪啊！一直很太平的！”
林木仓经常在崯汀城外杀妖怪，笑道：“城里没有城外可有的是。”
小二道：“啊？这....”
凡清又看了看那盘子里的马粪：“这种把戏，应该不是什么大妖，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东西？”
林木仓道：“你是说小地仙之类的？”
凡清有些惊讶：“你还知道小地仙？”
林木仓点点头：“我老家也传过这种东西，我没见过，但是故事没少听，不就是几个动物来着？什么民俗八地仙，是那玩意吧？”
凡清点了点头。
店小二想了想：“动物？我没祸害过小动物啊....连厨房用的鸡都不是我杀的，鱼啊什么的都是胡二杀的呀。”
林木仓想了想：“倘若城内只你们家是这样，那便是挡了你家掌柜的财路，可能是你家掌柜的冲撞了什么东西，让他仔细想想。”
说完他看向凡清：“出去转悠转悠？”
林木仓走到一家糖铺子买了不少糖，凡清道：“做什么买这么多？”
林木仓道：“在蛇洞里跟那小丫头说的，出去给她买糖吃，昨天太爽了都给忘了。”
凡清：“啧，林道长可真善良。”
林木仓：“......我怎么闻着一股酸味？没给你带份是怎么的？人家就一小孩儿，这么高，这醋你也吃？”他边说边在自己腰那比划了一下。
放下手以后也学着凡清的样儿“啧”了一声，随后道：“诶对了，咱们买点好吃的打包带着，去城外吃，你有什么想吃的不？在蛇妖那搜刮来的宝贝一会换成钱，不花白不花。”
二人拎了个精致的大食盒，又买了两盒糕点，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用了缩地千里传到城外。
凡清道：“现在都能带我一起走了？”
林木仓吹了吹额前的碎发，故意清了清嗓子：“那可不~ ”
林木仓带着凡清来到蚌精的洞口，朝里喊了一句：“小丫头片子在不在？”
里面立马有了回应，桑桑稚嫩的嗓音道：“在！是道长！道长来了！”
桑桑蹦跳着出来了，小男孩跟在后边，还是有点害怕林木仓，林木仓晃了晃手里的食盒：“给你吃点好东西。”
两个小孩饥一顿饱一顿，现下吃的狼吞虎咽，林木仓把糖分给他们一半道：“上次说给你买糖吃，喏，拿着，这是给你的，剩下的给我媳妇。”说完塞给了凡清。
桑桑：“……”
凡清：“……”
桑桑一边吃饭一边打量凡清，道长的媳妇长得太漂亮了呀！但身形怎么....像是男人啊....
凡清睨了一眼正在看他的小孩，悠然道：“好看么？”
桑桑一脸震惊：“道长！你媳妇怎么是男人呀！”
林木仓正嚼东西呢，被呛了一下，平复了一会道：“咳，没办法，他太好看了。”
一旁埋头吃饭的小男孩在桑桑耳边自以为很小声的道：“这个我知道，他们这个叫龙阳之好，好像是一种怪病。”
林木仓给了他一个脑拍：“小兔崽子，好好吃你的饭！”
小男孩被打了，委屈巴巴的低头扒饭，不再说话了。林木仓夹了两块糖醋瓦罐鱼，把刺摘干净了喂给凡清。桑桑看着他们，一脸羡慕，旁边的受气包也学着样子摘了块鱼给桑桑，给林木仓逗笑了：“学的可倒是快！”
桑桑吃完了，看了看那边坐着的凡清，跑过去小声问林木仓：“道长，你媳妇身上怨气好重的....他是鬼....你怎么找鬼当媳妇啊？”
林木仓道：“不知道啊，可能因为活人里找不到这么好看的吧。”
桑桑又问：“我听说怨鬼会吸人精气的！道长你可要小心！”
那边凡清的目光若有似无的飘过来，刚好落到林木仓眼里，林木仓哈哈大笑，故意提高了音量：“确实是吸了我不少精气啊~ 不过放心，道爷我身体好着呢，随、便、吸。”
桑桑自然听不懂林木仓的话外音，只抓了抓自己头上扎的小揪揪，想了想又凑到凡清身边去了，但凡清身上的鬼气总让她有点不舒服，她坐到凡清对面的石头上，傻乎乎的问：“你真的吸了道长的阳气吗？道长...他..对你这么好，你可不能害他呀！”
凡清好看的眼角抽了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撒谎，平日都是他欺负我来着，你看我被他欺负的，脖子都破了。”
桑桑一脸不可置信：“呀！怎么这样！”
林木仓走过来：“跟小孩胡诌什么呢！你也没少咬我。”
林木仓看了看两小只蚌精，叹了口气道：“小孩儿，过几天我们就走了，趁这几天，教你点法术，学不学？”
桑桑赶紧点头，林木仓想了想，蚌精走的应该是水修，教了两小只一些水系的基本口诀和指诀，又教她们凝神聚气，如何控制法力。
林木仓是个没耐心的，口诀重复教两遍就开始不耐烦了，说话语气也不怎么好了，还是凡清精明，在自己的“百宝囊”中拿出来一本用得上的册子给了两小只：“照着这个练，比听他骂你们有用。”
林木仓翻了个白眼：“得，好人又让凡大爷当了。”
临走时林木仓突然想起来客栈的事儿，问道：“诶对了，你们听说过附近有八地仙吗？”
两小只摇了摇头：“呃...道长，八地仙是什么仙...？”
林木仓看向凡清：“我就记着大仙里有黄鼠狼和蛇？别的还真忘了。”
凡清补充道：“四大仙为刺猬、黄皮子、狐狸、蛇。四小仙为狼、獾、猞猁、鼠。”
小男孩难得积极回答问题：“黄皮子和蛇附近有很多，是不是仙就不知道了。”
林木仓点点头：“那行，没事，若是你们看见什么奇怪的事儿记得告诉我，例如...呃....黄皮子拜月什么的。”
两小只点点头答应了，林木仓给他们留了糕点，和凡清去别处修炼了。
等天黑了二人回去，客栈一楼，小二正趴在桌子上打盹，抬眼看见有人来了赶忙起来道：“哎呦，您二位可回来了，掌柜的先前来了，听说您二位懂些门路，说是要见见二位，若是能解决了这怪事，住宿费全免！”
林木仓道：“得了，以后洗澡水烧热点就行。”
“得嘞~”
第二天孔掌柜一大早就在一楼候着了，平日里他都待在自家院子里，躺着数钱就行，遇上这档子怪事，只得来求人。林木仓和凡清下来时，他看着两个年纪不大的人，稍微有点怀疑，小声问店小二：“你确定这俩人行？看着年纪不大啊，别是骗子。”
店小二小声道：“掌柜的，人家不差钱！昨儿我说住宿全免，人家说以后把洗澡水烧热点就成，况且昨天他们一眼就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了，该是有点本事的。”
孔掌柜半信半疑，还是拱了拱手道：“呃.....见过二位。”
林木仓摆了摆手道：“客套话就免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想想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东西？动物什么的都行，尤其是黄皮子、蛇啊什么的。”
孔掌柜想了会儿：“这...黄皮子是偷鸡的，但是老人都教说不能打死黄皮子，所以也都是吓唬走了，没敢真打死过。”
林木仓想起来小时候楼下有个老头天天给他们几个小孩讲地仙的故事，什么黄皮子成精、赤链蛇会放火之类的，哦对！怎么把黄皮子成精的过程给忘了！
林木仓问孔掌柜：“你再仔细回忆回忆，别是哪天喝大酒给忘了。”
孔掌柜又想了想道：“做梦算不算？也就前天夜里，我吃醉了酒就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睡着了，梦里有只黄皮子来找我，问我看它像人还是像神，别说在梦里了，在哪看黄皮子它也就是个黄皮子啊！我就如实说了，就像黄皮子，啥也不像。”
林木仓道：“那就是它了，然后呢？”
孔掌柜道：“然后就.....我忘了，好像起雾了，它就走了。再之后....我就醒了，但就是梦，我也没当回事。真的和这事儿有关？”
林木仓点头道：“嗯，这玩意问人话就是想走捷径成仙成神，你这么答就相当于让它回炉重造了一遍，之前的修炼全白费，所以它肯定记恨你。”
孔掌柜恍然道：“哦....那，那怎么解决？要请个黄大仙保家供起来吗？”
林木仓不屑地笑道：“供他？你还不如供我呢。我估计它还会再来，抓住打一顿就老实了，这玩意没什么能耐，你这几日住在店里就行。”
孔掌柜点头应下了。
当晚，后院养的鸡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疯了似的扑腾叫唤、林木仓听见动静直接劈了道大雷下去，待下去看的时候，院子里的鸡死了大半，脖子被咬的稀巴烂，血和鸡毛都散乱的铺在地上。
凡清眼尖地发现了一截黄鼠狼的断尾，拎起来看了看，笑道：“林道长没劈中要害呀~”
第二日孔掌柜便下不了床，说自己腰疼的厉害，林木仓和凡清对视了一眼，凡清笑呵呵的推开了孔掌柜的房门，孔掌柜被凡清盯得直发毛，声音变得尖利起来：“你是恶鬼？为何帮道士对付我？这人阻我成仙，他活该吃点苦头！”
林木仓过去抽了它一嘴巴子：“还惦记成仙呢你？一个黄鼠狼，特么在这叫什么啊你叫！”说完又啪啪的抽了几巴掌：“你赶紧找地方修炼去得了，自己本事不到家，老怨别人干什么。你看看别人供的保家仙，再瞅瞅你，就你这死样儿，谁他妈敢供你？”
那黄鼠狼又气又没办法，他本来想着上了孔掌柜的身，好威胁一下这臭道士，没想到这道士净是这般人物！
那黄皮子精揉着发胀的脸，倔强道：“那把我的那截断尾还给我，我从后院走，你们俩不许跟来。”
凡清始终面带微笑，不曾表态。林木仓往后退了几步：“行，去吧。你去后院，你离了他肉身后我就把你尾巴扔下去。”
黄皮子精道：“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林木仓笑着反问：“你现在有别的选择？”
黄皮子不情不愿的起身下楼，能看出来是真的疼，走路都走不顺畅。
到了后院它低声念了几句什么，离了孔掌柜的身，孔掌柜倒在地上没有意识，黄皮子的真身藏在鸡窝里，它刚用真身漏了头，林木仓就几道大雷劈了下来。
黄皮子被雷劈的手脚断裂，愤愤地骂道：“你！你说了放我走的！”
林木仓不以为然：“我说过的话可多了去了，我自己都不当回事。”
黄皮子不甘心，临死前道：“我家里人不会放过你的！”
林木仓补了一脚：“死吧你！成不成仙都得靠问话，能特么有什么能耐。”
黄皮子死了，客栈的厨房恢复了正常，孔掌柜也悠悠转醒，林木仓让他把黄皮子挂起来，以儆效尤。
……
崯汀的街道恢复了正常，闹事儿的人基本不见了，瞿阳子的头都干瘪了。林木仓和凡清逛吃逛吃，想着再去看看两只小蚌精，去了之后发现两小只死了。桑桑手里还攥着凡清给的册子，小男孩护在桑桑身上，两小只身上全都是动物撕咬过的痕迹。林木仓仔细看了看那些齿痕，眸子暗了暗。
凡清瞅了一眼桑桑手里死死攥着的册子，啧，本来是拿来哄小孩玩的，还真好好练了，都翻阅过半了。
……
当晚，两只小蚌精的双眸泛着诡异的红光，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走在崯汀郊外。每路过一个石洞、树洞或是倒木，就会趴下身用两只充血的眼仔细搜寻着什么。
第二日崯汀城郊外的蚌精洞口，堆满了黄皮子的尸体，摞在一起，像一座大坟包，血和水混在一起慢慢朝外渗，应当是一些不入流的水系法术造成的伤害，不起眼的法术，却不知怎么的，招招打在要害。
蚌精洞里，两小只安稳地躺在一起，桑桑把沾满血的册子抱在怀里，仿佛做了个再也不愿醒来的美梦。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黄皮子，灵感来自于小时候去农村玩，有个姓董的老大爷摇着大扇子，在树底下讲故事，印象最深的就是黄皮子，小时候吓得不轻，刚好就写进来了，哈哈哈哈哈。
最近作业太多了，更的有点慢，嘿嘿。
大家也要加油，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