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仓和凡清先去了飞云镇，找到了卖奴仆的人牙子，凡清懒得废话，直接给人催眠了问了几句，得出的消息没什么价值，那人牙子说这些人都是有卖身契在的，大多都是父母养不起了卖来换钱的，要么就是在大户人家犯了错被赶出来发卖的，都是走各个城镇、正规渠道进行交易，并没有什么卖到山里的地下产业。
因为是冬天，摆摊的相对少了许多，好在卖臭豆腐的老板今日出摊了，林木仓和凡清二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包，边走路边用签子扎着吃。不知路过的是谁家后院，里面传来“哐啷哐啷”的杂响，林木仓稍微听了听，以为是谁家干活，没当回事儿，接着跟凡清说笑去了，结果里面好似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动静，“哐啷哐啷”的动静更大了，待走近还能听到“唔唔唔”的声音，林木仓和凡清对视一眼，翻了进去。
院里有间挂了锁的屋子，没有窗户，一看就是拿来关人的小黑屋。里面的人“唔唔唔唔”的叫个不停，边叫边撞门。凡清用法术破了那门，里面正撞门的人力道没收住，直接扑了出来，“嗯唔”一声，人摔在地上。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嘴巴里塞着破布，双手双脚都被捆着，现在看见林木仓和凡清，就跟看见了救世主，在地上扭来扭去的不消停。
林木仓伸手去解绳子：“别喊，一会给绑你的招来了。”
凡清走到房后瞧了瞧，冲林木仓道：“这前面是花楼，怎的中间隔了这么远？”
林木仓：“干黑买卖，怕被人发现呗。”
那少年被撤去束缚，自己拽下了口中的破布，哑着嗓子朝二人道：“二位救救我，救救我。”他说完还不忘回身进屋，林木仓和凡清跟着看进去，发现屋里还倒着三个人，两个看上去是同他一般的少年，还有一个中年男子。那三个人也被捆着，只是看样子被迷晕了。
那少年还算冷静，缓了缓神，眼神在林木仓和凡清身上来回打量，瞧见林木仓穿着道袍，说话语气带了点恳求的意味：“道长，能否帮帮我？我...我还有两个妹妹，被他们抓到菜人市去了.....”
林木仓问他：“他们是谁？菜人市又是什么？不是人牙子卖你们来的？”
凡清听到菜人市时，眸色暗了暗，林木仓光顾着问那少年，没注意凡清这边的情绪变化。还没等那少年回答，凡清先冷了声：“菜人市？”
林木仓察觉凡清语气不对，侧头看他，凡清眸子里罕见地带着戾色，周身气息也泛着冷意，林木仓过去挨着他，只觉得空气突然刺骨。
林木仓去握他的手，与往常不同，刚碰到时冰的林木仓瑟缩了一下，林木仓握住后才问他：“怎么了？”
凡清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暖意，神色稍微缓和了些：“没事。”
凡清说完看向了少年，少年似乎被他刚才的气场吓到了，有些怔愣，凡清道：“喊人。”
少年不解：“啊？”
还是林木仓明了，直接甩了个法术过去，把妓院二楼的窗户烧了，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来灭火，跟着朝下望，再接着就来了一帮打手将后院围上了，跟着过来的还有妓院的花妈妈。
花妈妈一把年纪脸上却仍抹着脂粉，即使保养得当，却还是无法掩盖眼角的褶纹。能在城里开妓院，自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瞧了瞧被松绑的少年，又扫了林木仓和凡清一眼，面上皮笑肉不笑，说话夹着腔调：“呦，二位这是什么意思呢？这人是我花了钱买回来的，二位若是要人，走大门就是了，前院儿里什么人都有的，何必翻墙来讨这没调教好的？”
那少年躲到林木仓身后才敢喊话：“道长她说谎！我不是奴隶，也没被发卖！我是在进城的路上被绑的！他们还给人下药！”他指了指屋里躺着的那几个：“都是被迷晕的！我因为偷偷将药吐了，这才提早醒来了！他们说要把我们送到深山里去！”
送到深山里？林木仓心道好嘛，看来是误打误撞，碰上了。
林木仓估摸着这娘们就是管事儿的，也不废话，直接去凡清怀里掏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拿在手里晃了晃：“我猜你买人应该没这么多，谈谈？”
花妈妈转了转眼珠，喜笑颜开：“哎呦~这位道爷，敞亮！原来是来谈生意的！走走走，里边坐里边坐，咱们去前边好好聊，在这站着算什么。”说完她又朝身后道：“一个个的提溜着跟棍子做什么！别给客人吓着！还不快收了去！没个眼力见儿的。”
……
包间里，花妈妈客套的给林木仓倒酒，时不时打量着凡清，心道这人生的也忒好看了，这要是弄到店里来当个小倌，岂不是没个把月的直接赚翻了？正打量间，凡清突然抬头，神情淡淡与她对视，他那只红眼勾着人心，蛊惑道：“为什么绑人？”
花妈妈神情呆滞，木讷的开口：“卖....钱。”
凡清：“卖到何处？”
花妈妈摇了摇头：“不...知。”
“卖给谁？”
花妈妈又摇了摇头：“不...知。”
林木仓想了想刑侦片里的情节，朝凡清道：“这种黑产，下边的小喽喽一般都啥也不知道，你得换个问法，问她怎么和接头人联系，在哪联系。”
凡清想了想，问道：“菜人市在哪？”
……
林木仓和凡清下楼时，那少年还蹲在楼下等着，抬头瞧见二人下来，赶紧凑上去：“道长！”
林木仓扫了他一眼：“走吧，去菜人市把你妹妹买回来。”
那少年愣了一下，随即高兴道：“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林木仓道：“该谢的是另一位道长，要不是他非得干好人好事儿，我才懒得蹚这浑水。”
那少年还以为他说的是凡清，赶紧朝凡清看过去，刚要道谢，凡清及时打断：“他说的是个傻子，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这俩人一人一句，给少年弄懵了，好在少年识相，赶紧闭了嘴。
三人出了城，花妈妈神色才恢复如常，她看着桌上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有点疑惑：“刚才怎么了？人呢？”
花妈妈打开房门，朝门口守着的人问道：“刚才那俩人呢？”
那小厮愣了一下：“啊？人不是您送走的吗？”
花妈妈：“屁话，我一直在包间里，我怎么不记得？”
那小厮更不懂了：“花妈妈您是吃醉酒了吗？？不信您问问账房，那二位临走时您还支了一千两银子给了出去。”
花妈妈气的重重给了那小厮一脚：“什么！！！”
那小厮揉着被踹的腿，再也不敢吱声，花妈妈赶紧去看后院，里面早空了，她急的破口大骂：“老娘的银子啊！！！说好的一个人头五百两！全没了呀！！！”
……
林木仓和凡清带着那少年，按照花妈妈说的方式，找到了那条通往菜人市的小道。
说话间得知这少年名叫李寒松，他父亲本来是个颇有名望的教书先生，结果有一年不幸染了时疫，烙下了个嘴歪眼斜半身不遂的下场，这下书教不成了，也干不了什么体力活，只好变卖家产去乡下生活，靠着李寒松他娘缝缝补补、种地养家。结果李寒松他娘也是命苦，没想着几天福就下地干活不说，赶着那天下大雨，本就身心俱疲，一个不留神，掉进了泥水冲灌的深沟，找到时人早已经臭了。
李寒松那年十三岁，看着泥垢里已经生了蛆的母亲，搂着两个七岁的妹妹哭天喊地，从那之后干活养家的重担便由他担着了。自从母亲去世，他父亲变得格外暴躁，走道都一脚深一脚浅的人，突然嘚嘚瑟瑟的开始饮酒，酒后就要不停地念叨，骂人，清醒了就接着饮酒。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李寒松十五岁那年，在一个冬夜，他爹也死了，死的时候用好使的那只手抱着李寒松他娘的衣服，表情看上去还挺安详。
李寒松把心思全扑到了两个妹妹身上，农活干的如今也有了些力气，便想着再回城里，问问有没有大户人家肯收人的，干点体力活也行，没成想还在官道上，就被人给绑了，迷迷糊糊间听见那群人要把妹妹送去菜人市，这下好了，跟妹妹也走散了。在那小黑屋里躺了半天，突然听到门外有人交谈，说什么法术，修为，这一听，救星来了，他又燃起了希望，使力撞门，结果还真被放出来了。
林木仓瞧凡清一直没什么笑模样，尤其是一提到“菜人市”这仨字，凡清那眼神就带着股戾气，当着外人他也不好问凡清怎么了，于是他问李寒松：“菜人市，菜人？什么意思。”
李寒松刚要给他解释，凡清突然语气淡淡道：“把人当菜卖，你说什么意思。”
林木仓：“啊？”
林木仓看向李寒松：“那你怎么没去那？这不对啊，你妹妹应该去妓院才对，怎么还给弄反了？”
李寒松道：“男子在菜人市不值钱，那帮人把我捆到妓院，只是为了转卖，但是具体卖去哪里我不知道，只听到是山里什么的。”
林木仓知道是哪了，但没说出来。
李寒松接着道：“我也不太懂，好像在菜人市里的小孩子很贵的，我两个妹妹才十岁....道长，您二位如果真能救出我妹妹，我，我给您当牛做马都行。”
林木仓笑道：“得了，不是说了，我们只是顺手，不是特意帮你，但是你妹妹有没有命活到我们去，就不好说了。”
闻此，李寒松又蔫了下去，只低着头往前走，不再说话了。
凡清朝林木仓笑道：“嘴真损。”
林木仓耸耸肩：“那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先给他打个预防针，总比去了抓瞎强。”
……
天彻底黑了，凡清唤来鬼火照明，李寒松有点怕，偷偷问林木仓：“那个，道长....他怎么，能使鬼火啊？”
林木仓哈哈一笑：“你猜怎么着~ 因为他本来就是鬼啊。”
李寒松瞬间汗毛直立，定在了原地，凡清弯着眉眼笑而不语，林木仓回头看李寒松，朝他翻了个白眼儿：“逗你玩的，那是他用法力变出来的，这点胆儿还救什么人。”
李寒松舒了一口气，继续跟着走，林木仓睨了他一眼：“都人吃人了，你还怕鬼？鬼不比菜人市里那些人可爱多了？”
林木仓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凡清：“是吧宝贝儿？”
李寒松：“……你们俩？”
林木仓把胳膊肘压在凡清肩上，看向李寒松：“是一对儿，怎么，看着不像？”
李寒松咽了咽口水：“像，像。”他还指望人家帮他救人呢，他哪敢说不像。
作者有话要说：林木仓：“敢说不像neng死你。”
这部分的灵感来自于最近网上热度比较高的灰产，于是查了查相关资料，发现古代的时候，竟然已经有菜人市这个东西，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