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隐瞒。”绒朴道。

绒朴在百草门可以说是三代元老了，一直以来受人尊崇，即便年过一百，说起话来也依然铿锵有力。

可今天看来，许是遭受了魔君的酷刑，他的声音苍老得好像老了五十岁。

“药傀儡是我练的没错，千域他们当年也是我诬陷的，是我在他们还剩一口气的时候施了禁术，把他们炼成的药傀儡。”

“哦对，还有他们家那丫头，千琅颜，被她撞见了，无奈我也只能杀了她，没想到她倒是命大。”

“当年听说是千域勾结魔君，暴露了当时备战的大本营，当时魔军准确找到了位置并残害了我们的道友，既然你说他们是被你诬陷的，那么其实是你在勾结魔界？”宣元梳理出了结果。

绒朴没有说话，但他的不言说就已经是最明确的答案了。

“你不仅害了千域夫妇，更害了几百位道友！”

“师父！”霖夏忍着泪，“原来我爹娘，众师弟妹的亲人，是被你害死的，我们叫了你十几年的师父啊，到头来是认贼作父！”

“大师姐请先冷静，”宣元安慰道：“待他坦白了所有真相，怎么处置就是你们门内的事了。”

宣元接着说：“绒朴门主不妨说一下原因？总该不是因为嫉妒吧。”

“是，没错。”

嗯？宣元一个思路急刹，他真就随口一说。

“这要说起来，还得要怪我师兄润舍了。”

绒朴和润舍不仅是师兄弟，还是当年百草门最有天赋的修士。

润舍温雅，一直以悬壶济世为己任，而绒朴总能独辟蹊径，在医术上有很多独到的想法。

当时百草门的门主却一直只看好润舍，明里暗里都向大家表明过，下一任门主非润舍莫属。

这当然会引起绒朴的不满，但那是他们都还年轻，绒朴那是也很敬佩、尊敬自己的师兄。

直到有一天，他师兄和妖兽的事情被发现，没过几天又传来了师兄飞升仙君的消息。

他很清楚，以他师兄的资历至少还要再修炼三十年才有机会飞升。

他找到了被师父捉拿住的妖兽，才知道师兄是借了她的力。

润舍从小便得大家喜欢，医术学得也快，绒朴本来是崇拜师兄的，再后来有点羡慕。

而现在，看着眼前为他没了半条命的妖兽，绒朴心里燃起了嫉妒。

这种嫉妒之心，竟然让他觉得很舒服。

但师兄已然飞升，想想也就算了，没了师兄，他就是下任门主了。

可万万没想到，当他操着新开发的动物傀儡术向师父展现成果时，却换来了师父一句“休要练这些旁门左道”。

又过了一段时间，师父归隐，润舍飞升前的大弟子千域成了新任门主，而他只不过晋升了区区长老。

那时被压下的嫉妒之心，成了恨。

他恨师父，恨润舍，恨千域，恨百草门，恨三界……

“之前在魔界结界处发现了师父的遗体，不会也是你——”长老梓善赫然而怒。

绒朴突然大笑了起来：“是我！”

“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都是在他的培养下长大，我敬佩师兄的天赋，我也从来没想过超越他，可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

宣元心道：这么大年纪老头了，真是幼稚死。

“我受的苦都是他给的，我当然要杀他！”

“不孝之徒！你会遭报应的！”梓善怒道。

“我有一个问题，”时玄道：“空影草，是哪个魔君给你的？”

绒朴眼神略有闪躲，“不知道，当初他蒙着面，最初的傀儡术只能用到动物身上，我苦于寻找能够用于人身上的材料，突然有一天他找到我，给我的空影草，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了我在修习禁术。”

“那么还有其他人知道你在练傀儡之术吗？”

“只有我师父，但他已经被我杀了，”绒朴想了想，接着道：“或许师父告诉过别人，这我就不知道了。”

“好，我没有问题了，诸位可还有问题？”

众人沉思，似是听了一个久远的，和自己不相干的故事，只有文山门门主不知何时落下了一滴泪。

千域的妻子江荨，是他看着长大的，也是他亲自传授法术，就像自己的女儿一般，没想到最后竟成了绒朴这个奸人报复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