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舍第一次见绒朴，是在他十岁的时候。

那时绒朴只有五岁，衣服破破烂烂，满脸灰尘地蜷缩在大树下。

“我要……把你们……都杀光！”

“师父！这里有个孩子，好像发烧了！”

润舍和当时的百草门门主受委托来到被狐妖侵袭的村庄救治，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了这个孩子。

这里离村庄不过一里，看伤势，应该也是受到了狐妖的伤害。

“小弟弟？能听见我说话吗？你爹娘呢？”

小孩睁开眼，看见一个穿着干净的哥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爹娘都死了——”

刚哭了两声，话都没说完，这小孩又晕了过去。

师父上前探了探脉，掏出了一粒药丸喂他吃下，道：“伤不重，只是受到了惊吓。”

“我们把他送回村庄还是带回门里？”

“村里重创未愈，况且这孩子爹娘已不在，还是带回去吧。”

就这样，绒朴入了百草门，成了润舍的师弟。

绒朴很争气，天赋也极高，心思巧妙得很，在医术上经常能够提出一些独到的见解，受到师父长老们的夸奖。

他虽然想法多，但时常剑走偏锋，师父早早发现了这一点，想要引导他，但门主事务繁多，只好吩咐润舍多带带他。

“师弟，今日我教你炼制补灵丹。”

绒朴跟着师兄一步一步操练，很快发现了炼制方法的缺陷。

“我们以自身灵力炼制丹药耗费时间太久，若是以修炼百年以上的妖血入药，定能事半功倍。”

“是这样没错，但你要知道，妖同我们一样是三界之灵，它们没有义务给我们入药，我们也不能因此而残害它们。”

那我爹娘凭什么死……

绒朴咽下了恨意，他还是喜欢师兄的，愿意听师兄的，在现在。

他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深夜里偷偷拿小妖炼药，却被师父发现了。

被师父训斥过后，罚在宗祠自省三天。

三天过后，他想明白了，师父、师兄是错的，谁不想走捷径？百草门是仙门各派中最弱的不是没有原因的，只有他才能把百草门发扬光大。

当然，背地里残害妖类，不可能不引来报复。

一日外出寻药，一猫妖认出了他——杀害自己妹妹的人类修士。

这猫妖修为颇高，趁其不备重伤了绒朴，不仅如此，她还想要了他的命。

眼看着她的爪子就要直穿绒朴的心脏，只听“叮——”的一声，被一个硬物阻断，一个白衣身影一闪而过，救下了重伤的绒朴。

“师兄你……”

润舍按住绒朴的伤口给他止血，“先别说话。”

在猫妖准备偷袭之际，润舍又一掌将她击飞了出去。

猫妖见势不妙，一溜烟没了影。

“多谢师兄……”

“谢什么，你是我小师弟，别说话了，我给你止血。”

“我是你师弟啊……师兄就别跟我在这耗着了，放我一条生路吧。”

润舍抬手化出了一柄剑，指着他的胸口。

“是我错了，与你师兄弟相处多年，竟不察你已误入歧途。”

“怎么办啊师兄，好不容易知道自己错了，该怎么弥补呢？你不会真想杀了我吧？”

绒朴大笑起来，他了解师兄，悲悯众生，心怀三界，怎会……

不知为何，心口突然一阵刺痛，绒朴低头看去，师兄的剑已经直直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师兄你……我以为你不会……”

润舍狠狠拔了剑，鲜血溅在了他雪白的衣摆上，他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我……也觉得我不会的……”

随着润舍眼泪的滑落，绒朴也渐渐失去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