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完，兰澄和宫裁的约会本应结束。

盛鑫吃完后站在她们两个的桌前，在灯光下，他一头黑发在桌面留下一片阴影，好像一棵树，给兰澄乘凉。

但，她心里很清楚不是，他是一阵风，不为谁停留。

他拂面而来，闯入鼻息，以为他会为你带走一片暑意，却也只是吹落你肩上的叶子。

是啊，他都不愿意做她的同桌，自然也不会为了她停留，她苦笑一声，藏在阴影里，不易察觉。

……

盛鑫话还没说出口，看着兰澄因为还在碗里夹菜所以低下的头，莫名察觉出兰澄的情绪不佳，本来已准备好的措辞，此时却在口中百转千回。

倒不是他不敢说。

只是看她情绪不好，就想着不要邀约她，让她早点回家休息。

但是，他也好想分担的情绪。

他想兰澄可以告诉她，无论是喜欢或厌恶，无论是欣喜还是烦恼，他都想知道，不管她在不在意，他只是想待在她的身边。

为了试探，他还是问出来了。

“你要去看看吗？”

晚风穿堂而过，伴来的是一片沉默。

他内心忐忑不安，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却也没想好找补的托词。

他的眼里不自觉放慢她的动作，一帧一帧，他的瞳孔里倒映出她的笑颜，一抹晕红爬上她的脸，看的不太真切，她用手把碎发拨致耳后，这是一个据说没有男生能拒绝的动作。

他的耳里只传来一声轻轻的“嗯”，却让他的心完全震荡起来，他有些控制不住地拍起篮球，拍了一下，才想起这是别人的店里，不能随便拍。

靳盛后来都无法忘记盛鑫的那副开心样，与他的整个人生想比，这件事显然不值一提，微不足道。

但是，这一幕却成为后来的盛鑫心中宝贵的一幕。

也许，请求被喜欢的人答应，不论男女，无论是谁，都弥足珍贵。

……

李宫裁自然也是陪着，不然一个女生和两个男生多少有点尴尬，一行人往篮球场上走，两个女生走在前面，男生走在后面，影子重叠在一起，从影子上看倒是挺亲密的。

女生在前面说着话，音量比较低，盛鑫听不见，也就找不到时机和她讲话，不过没关系，他正要自己缓解一下情绪。

他心里的那团情绪不断发酵，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没人察觉。再看向身边的靳盛，拿着个手机，在拍照，应该是发给他对象。

如果身边是兰澄该有多好，边想边从裤带里拿出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

后面的两人一路无言……

到了。馆内开着暖气，如沐春风般温暖，驱散两个女生一路走来的寒意。

靳盛把手机放在他带的背包里。李宫裁和兰澄挨着坐在场内的座位上，兰澄看着他们两个热身的动作，余光容不下任何人。

她注意到盛鑫今天带的是一款通体黑色的运动手表，简约时尚，仔细一看，她认出了这款手表的品牌，大概就是有点贵的程度。

两个人在场上不断移动，球鞋摩擦的声音有些刺耳，明亮的灯光，挥洒的汗水，兰澄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天的开学日，他站在台上，一如现在，有力的四肢，利落的动作，发丝飞扬，为了拦截球而伸长的手臂，一如当初，他拿扫把扫天花板的动作。

兰澄对篮球没有了解，也不大感兴趣，她坐在位子，作为他球赛的观众，看不懂，不明白机制，可一样感到热血沸腾，她愿为他摇旗呐喊！

她看到双方实力差不多，进球的个数相差无几，忍不住站了起来，想要加油的冲动盖过了她所有的理智！

几乎忍不住加油的一刻，李宫裁的一只手紧紧拉住兰澄的衣角，硬是让兰澄把那个沸腾的情绪压了下去，可是仔细一看，她的瞳孔里不仅放射出明亮的灯光，还有一种名为喜欢和仰慕的情绪在翻涌。

李宫裁开口：“你不去给他买瓶水?”

“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我也不是她女朋友。”

李宫裁扶额无语，她说“表达对同学的关怀之情，行了吗？。”

兰澄觉得颇有道理，也不听李宫裁还想讲什么，直奔自动售货机。

李宫裁接着那句“怎么，你还想早恋？”消散在场馆里。

兰澄站在自动售货机前面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没有盛鑫喜欢的百香果，也不太懂运动过后该喝些什么，手机在座位上，也没办法百度，她还是选择最稳妥的水，冰的还是常温的，又成了一大难题，她还没想好——一道清脆的男声在他背后响起。

“常温的就好。”

背后那个高大的，带着热气的，却没有汗臭味的躯体，逐渐向她靠近。一时间热气上涌，明明夏天已经远去。

她伸手去选择，二维码巡速出来，结果她又没拿手机，想从包里拿现金，后面那一支比她粗壮的手臂越过她，扫了码，一瓶水从底下出来。

兰澄蹲下拿起来递给他，抬头问他“这么快打好了?”

“嗯。”盛鑫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喉结滚动。

原来他是计划打到10点左右，然后回家。

但是，现在，还是要让女孩子早点回家，所以他刚刚休息的时候看了一下时间，8点快到九点的样子，差不多，没再继续打，又看到她在这里，就顺理成章地他也过来了。

他喝完水，拧紧瓶盖，他是开电动车车过来的，他也有想法送兰澄回去，可是不知道兰澄愿不愿意，而且，身上流的汗也有点多，他怕她闻到味道。

“如果不主动，不会有开始。“与前面的想法不谋而合，他还是没想太多，遵循着自己的心走，于是微微俯下身子，眼睛直视着她，问“可以让我送你回去吗？”

她身上所有展露出的细节在盛鑫的眼里全是慢动作电影。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好像对他说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盛鑫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要去找宫裁了。”她躲闪掉他的眼神，抬脚越过她，像盛开的栀子花开般的裙子轻轻擦过他的手臂，没有过敏，可是那里却红了起来。

盛鑫看着离他还没有多远的背影，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兰澄走了过去，李宫裁在跟靳盛在聊天，是靳盛很敷衍，只偶尔应几句。

“是这样。”“怎么了？”“那挺好。”

李宫裁也没有多少生气的情绪，她又不是真要和对方聊天，只不过是消遣罢了。

所以兰澄走近时，她的注意力立马放在了兰澄的身上。

李宫裁很有眼力见地看出对方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但是好像又碍于有一个人在场，所以没法说。看着兰澄身后那个少年气蓬勃的人，她料定一定和他有关。

“兰澄，陪我上卫生间。”

盛鑫回到兄弟身边又只能看着背影，于是问靳盛“她们干嘛？”

被问的男生头也没抬，冷淡地回了一句“卫生间。”

盛鑫也没继续理他，做到位子上，从背包里拿出湿巾，给自己擦了擦脸和脖子。

如果兰澄此刻还站在这里，她就会发现，那是曾经她给过他的同一牌子。

“你是跟她说了什么吗？”

靳盛破天荒地开了口，他看两个女生躲避的动作，猜是盛鑫跟兰澄讲了什么。

“没什么。”

……

另一边，两个人没有一个要上卫生间的，不过是借口，但李宫裁还是把手洗了一下 。

体育馆里暖气太足，她是一个比较容易出汗的人，这会手心已经黏腻了起来，她感受不佳，洗个手，瞬间清爽很多，正好也应了上卫生间的借口。

兰澄正要开口，李宫裁先打断了她。“知道你很急，你先让我说。”

她习惯性地甩了甩水，然后将双手放到自动烘干机下，接着说“你知道这个暖气谁开的吗？”

兰澄有点疑惑，但想了一想，李宫裁肯定是因为什么所以才问她，所以她随口猜了一句。

“盛鑫?”

“binggo”

兰澄没想到自己答对了，她多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靳盛说的。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速速道来。”

“盛鑫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家。”

这话令李宫裁有些瞠目结舌，话都说不利索了，“不是，你们发展的这么快的嘛？这……你还问我干嘛，肯定不能去啊！”

见李宫裁误会了，而且兰澄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于是轻笑一声，纠正自己的话。“没，是问我要不要坐他的车?”

李宫裁思忖着，坐个电动车应该没什么，而且她有点受不了这两人了。她内心呐喊道“这是暗恋吗？明明是明恋！双向奔赴！”

“应该没啥问题，你坐吧。”

“那你呢?”

“我家离得近，扫共享。”

兰澄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但她一向有自己的想法，认为对的，就会去做，谁劝告都没用，她询问意见，一是参考，因为确实她的心智并没有完全成熟，有时候也是冲动居多，二是也有利于了解别人对此的看法，给她一个思考的空间。但她绝不会因为别人的话随便改变主意。

人生是为自己。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信条。

她心里已经有了最终的想法，和宫裁回来到原来的地方，她看到盛鑫高大的身躯坐在椅子上，有点温驯，有点乖。

喜欢的感觉愈加强烈，暖气令她的思维有些混乱，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走了过去，微蹲下来，眼睛与他一头茂密黑发同一水平线，她听见自己说。

“我坐你的车。”

原本垂着头的盛鑫，立刻抬起头来，笑容无限，酒窝里好像盛了蜜，很甜。

……

夜晚的道路只有依稀的几个人，但夜宵店络绎不绝，一口冰镇啤酒，配上一口火辣顺滑的鱼片，勾得馋虫直冒。

街道两旁银杏掉落，灯光下，仍璀璨无比。

车轮压过落叶清脆声音响起，她喜欢着一个很好很好的少年。

在那银杏大道，前往，我愿跟随你前往。

时间线忽考究。

最后一句根据《迷娘》作者歌德改。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盛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