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an，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学生，相卿月。”
老头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招呼着坐在角落里小口抿着酒的相卿月过去。
四周人来人往，歌舞声响彻整个宴会厅。
“你好，我是相卿月。”
“你好，我是Ivan。”
简单地招呼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像是一种心照不宣，陌生人之间的默契。他乡遇人，以后多半是鲜有交集，过多的寒暄只会令人不适。
宴会正式开始时，相卿月刚整理好长裙坐下，身旁的椅子便被拉开了。相卿月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借着有些昏暗的灯光，她的目光与穿着茶色西服的男人的对上。两人皆是一怔，随后点了点头，移开目光。
Ivan就那么坐在那里，不时低头看手机或是与往来熟悉的人寒暄一两句。微卷的头发被造型师打理得层次分明，一副平光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相卿月想，他或许是混血，亚洲人少见这样的骨相。
同时，相卿月注意到他面前的名牌。
“Ivan Pei”
整场宴会的主角不是他们，因此餐点上完后，相卿月便想拿着包先离开。离开之前，得先去和老头打声招呼。
穿过说着各色语言的人群，相卿月找到穿着显眼的白色西装的老头。那老头酒精过敏，此刻脸已经通红，但是隔着人群相卿月都能听见他爽朗的笑声。
“老初，我先回酒店了。”
“啊？你说什么？”
“我说，我先回酒店了。”相卿月在他耳边尽量大声说道。
“你在这儿等等。”老初绕过相卿月，一下子消失在人群里。
不一会儿，老初再次出现，不过身后跟了几个人，是他此次带来的学生。
还有，Ivan。
Ivan看见相卿月站在人群之中，背挺得笔直，衬得颈部线条修长。一头黑发绾在脑后，一两缕散在两侧。
人如其名，如月光一般的女性。
“Ivan啊，我这几个学生就拜托你了。”
就这样，相卿月连着她另外三个有些微醺的师兄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塞进了Ivan的车里。
老初站在路边朝他们挥手，在他们上车前还使劲拍了一下大师兄的后背，半开玩笑地说：
“你小子，别吐人家车上，下次再喝这么多酒你小心我打电话请你家长。”
二师兄和三师兄听到老初的话都乐了，站在车前挤来挤去。
“大师兄，要被请家长喽，今年几年级啊？”
相卿月坐在副驾，椅背上还搭着那件茶色西装外套，或许是内场有点热，出了宴会厅Ivan便脱去西装外套。
他的装束并不正式，里面只是一件短袖白T。
相卿月只通过余光打量他，不知为何，她和她都在避免与对方对视。
后排的三位师兄们不胜酒力早已在The Weeknd的歌声中睡去，相卿月抓着安全带，因为这辆黑色宾利的速度快到让她的心速飙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Ivan自始至终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相卿月觉得Ivan面无表情时，和自己一样，不好接近。
不知道开了多久，歌单已经循环了两遍，终于是到了他们下榻的酒店。
三位师兄摇摇晃晃地下了车，又被带着寒意的秋风一吹，瞬间打了几个哆嗦，向酒店大堂跑去。
见状，相卿月披上了一直搭在臂弯里的外套，打开车门。
相卿月觉得，这一刻很漫长，她必须说一些什么，可能过了今天，机会就不再有了。
她又将车门关上，深吸了一口气，她能感觉到Ivan的探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请问，我们可以交换联系方式吗？”
相卿月一口气说完，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被秋风那么一吹更是明显。时间一点点过去，Ivan就那么盯着她，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借着车内的灯光，相卿月这才看清了Ivan的眼睛。
像蛇，瞳孔深邃，却又湿润。
相卿月并未心生怯意，而是同样回应他的目光。
一次，就那么一次。
良久
“抱歉。”
Ivan嗓音低沉富有磁性，此刻的一句话不轻不重地落在相卿月的心上。
她苦笑，耸了耸肩，刚想开口。
“抱歉，嗯，我该怎么称呼你？”
“Cyra。”
“Cyra，你是我接触的第一位中国女孩，哪里有冒犯了请允许我向你道歉。如果是交换联系方式的话，我很乐意。”
说罢，Ivan拿出一张便笺纸和钢笔，唰唰写了起来。
相卿月接过便笺，上面除了一串数字之外还有一行字。
“Ivan Pei/Pei Yi”
相卿月试着发音，便听到Ivan用着算是发音不错的中文说道。
“裴，忆。在中文里面应该是回忆的意思，抱歉，书写方面我不太擅长。”
相卿月将便笺折好，从包里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这是我的号码，”
“好的，Cyra。”
Ivan将号码备注成“CyraXiang”后朝向卿月礼貌的笑笑，眼中带着疏离与客套。
“那么，晚安。”
“晚安。”
回到酒店房间，相卿月脱去礼服一下子倒在床上。她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又用冰凉的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
“怎么了？遇到桃花了？”
另一张床上的女孩敷着面膜，一下子坐到相卿月床上，打趣道。
听到“桃花”两个字，相卿月咯咯笑了起来。
“Luna，我觉得我今天特别勇敢。你知道吗。我坐在他车上的时候心都要跳出来了，然后，然后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我的天，我这一辈子，第一次主动要别人的联系方式.......”
说着说着，相卿月的脑袋垂了下去，声音越来越小。Luna上前一看，呦呵，睡着了。
她帮她拉上被子，拍了拍她的背。
“睡吧睡吧。”
第二天
一早相卿月便睁开了眼睛，只感觉头昏昏沉沉，眉心之间疼痛得紧。一旁的Luna还在睡，相卿月蹑手蹑脚起床，洗漱。从洗手间出来时，她看到已经被挂起来的礼服，一些回忆一下子跑进了她的脑海。
“Cyra，你是我接触的第一位中国女孩，哪里有冒犯了请允许我向你道歉。如果是交换联系方式的话，我很乐意。”
耳边似乎又传来那低沉的声音，相卿月的脸似乎又红了红。
“相小姐，一大早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还在想你那桃花？”
Luna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好奇地看着呆愣在原地的相卿月。她这个小师妹，真可爱。
老初在群里发消息说，今天上午他有事情，让组员自由安排时间，下午直接机场集合。
Luna看到消息兴奋的拍着相卿月的肩膀，说道。
“老初终于仁慈了一回，我还以为直到上飞机前一秒都要做那该死的调研呢。好不容易有空，要不要去逛街？”
相卿月摇了摇头，说道。
“我就不去了。”
Luna见状并未多问，哼着歌化完妆拎着小包开开心心出门去了。
阳光正好，相卿月独自来到了酒店沙滩，刚准备躺在躺椅上，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相卿月拿起来一看，是妈妈白颂。
“宝贝啊，研学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温柔的女声传出，是妈妈。
“我很好，有好好吃饭，今天下午就回去了。”
“那就好。”
挂了电话，相卿月舒舒服服躺下，不远处有一群少年在沙滩上打排球。阳光将少年晒得红红的，汗水在太阳底下发着光。
年轻真好，相卿月这样想，想着想着就感到眼皮沉重，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相卿月感到旁边的躺椅上也躺下一个人，带起的一股风令相卿月皱起了鼻子，随后又舒展开来。
那股木质香气一直萦绕在身旁。
揉了揉眼睛，相卿月终于是清醒了一些，慢慢坐了起来。远处的少年依旧在追逐嬉戏，海水依旧碧蓝。
看来并没有过去很长时间，相卿月看了一眼时间，松了一口气。
相卿月转头看向旁边的位置，并没有人，看来是自己的错觉。
下午飞机上
长时间的飞行令相卿月无法入睡，只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不爽快，只能调直了靠背，拿出电脑戴上眼镜，开始整理这几天的数据与开会报告。
老初从旁边走过，看了一眼相卿月的电脑，说道。
“这些回去让你师兄整理就行了。”
相卿月笑笑，继续埋头整理。
整理到差不多的时候，飞机还有十五分钟落地，相卿月放松了一下肩膀，准备从包里拿眼药水。
在包里摸索着，突然碰到了一张纸条，相卿月轻轻抽了出来。
纸上的字苍劲有力，笔画间难藏锋芒，字如其人。
相卿月不禁想起了Ivan。
“裴忆。”
她在心中默念了几遍，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城市，突然觉得那一晚在大道上疾驰的黑色宾利和那个人，像是梦境一样，并不真切。
两人从那晚之后并未有过交集，就如相卿月预知的那样，他乡遇人，多半遇到的是陌路人。
出了机场，老初就让组员全部回去好好休息，开学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俩人日常交流用英文，给裴忆的中文一点成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