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公司调查期间再干这种蠢事，我会直接向总部申请将你调离岗位同时申请司法程序。”

散会之后，裴忆来到奥新停车场准备开车回家。最近股权变动加上高层丑闻令整个奥新上上下下惶惶不安，行业就业形势不好，各大公司都在裁员，对于基层员工来说谁都不知道下一个裁员名单中是否有自己的名字，因此奥新的员工私下里都称这份名单为“Dead List”。

裴忆今天在会议上发了很大的火，这会儿感到有些头晕，便伸手从后座拿瓶装水。此时，手机亮了一下，裴忆看了一眼，随手回复道。

“你好，Cyra。初叔叔已经和我说过了，如果遇到困难随时联系我，希望你在K国能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那一夜，这个中国女孩身穿月白色礼服的样子还留在他的脑海中，绸缎质感的礼服显得她更加皎洁，和他对视时，女孩的眼神中有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勇敢。

和一点点的爱慕，裴忆知道，她也许是喜欢自己的，就像他一样。

这份喜欢无关爱情，而是一种对于陌生领域的好奇。就像逛商场时看到一枚雕刻精美的首饰，令人总是想多看两眼。

“相卿月”裴忆想起来了她的中文名。

老初总称呼她为小月亮，人如其名。

出了地下停车场，裴忆直接开去订好的迎新地点。奥新需要新的血液，这是裴忆在今年年初向总部提交的议案。

裴忆到的时候，各个部门基本上都到齐了。几个部门经理向裴忆介绍这个月新招的实习生，实习生们看起来有些拘谨，一个个上前问好。

“这是以后你们的顶头上司Ivan Pei，虽然你们有自己的头头，但是头头的上司还是认识一下比较好。”市场部的John打趣道。

John是混血，一副皮囊生得雌雄莫辨，工作上要求极高却又为人亲和，很是受到部门同事的欢迎。

裴忆点了点头，这批新员工的简历他全部看过，基本上都能对得上号。

“我是Ivan，欢迎你们来到奥新。”

John用胳膊肘推了推裴忆，小声抱怨。

“大哥，多说一句话不会掉肉的，新员工第一次见老板，你就说这么一点，人家还以为新老板不好相处呢。”

裴忆斜了他一眼，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John，不如好好教导你的员工，看看怎么提高绩效，两周后部门汇报。”

“没情趣。”

John端着酒杯走远。

“Ivan，你好，我是Anna。这个月刚入职市场部，请多多指教。”

裴忆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名身穿紫色连衣裙的女孩端着酒杯站在他的面前。裴忆点了点头，Anna，也是一名中国女孩。

奥新的企业文化核心是全方位多元化，为了贯彻这一理念，人力资源部的Alice加了不少班。据她说，看过的简历比她吃过的盐还多。为此，对于提出增加新员工名额的裴忆，Alice恨得牙痒痒。

Anna的终面裴忆作为打分成员之一是参加了的，裴忆依稀记得这是个很有才华看上去很上进的员工。

“你好，Anna。”

Anna脸红了红，刚想开口说什么，只见John吹着口哨走过来一脸坏笑。

裴忆只要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嘴里没憋什么好话，要不是John的工作实在做得漂亮，裴忆早让他收拾铺盖滚蛋了。

说是这么说，裴忆这么多年年年都说要换了市场部经理，年年都只是说说而已。按照John的话来说就是：

“市场部办公室是我家。”

“John，在员工面前，把你那浪荡的心收一收。”裴忆好言提醒，看到一旁的Anna正在憋笑。

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裴忆知道，John虽然表面上是个浪荡公子哥的模样，但却是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对于工作更是严谨到令裴忆都佩服，如果总结奥新能如此长青的原因，John算是其中一个。

有同事在喊Anna一起举杯，Anna答应了一声便对两个人点点头走了。

John看着Anna远去的背影，表情颇是玩味。

“Ivan，看不出来，你这么受欢迎。”

裴忆皱起了眉头，道：

“别把感情和工作混为一谈。”

John耸了耸肩，仰头喝了一口。

“Ivan，你这么大年纪了，真的不考虑结婚然后有个自己的家吗？你不是一直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忆打断

“John，我不想在公共场合，尤其是同事在的地方，和你谈论私事。”

裴忆淡淡地说，或是觉得太过严肃，又道：

“John，你真的很像一个老头子。”

John听罢，朝裴忆背上拍了一巴掌。作为兄弟，他是真替裴忆担心，这家伙的话越来越少人越来越沉默，John明白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走出来。当时他在国外干投行，裴忆一个电话让他回了K国。

John始终记得那天在机场裴忆的模样。

憔悴，整个人像是灵魂被抽干，虽然收拾得仍然干净利索，John一眼就看出来裴忆的不对劲。

来到奥新，不仅仅是裴忆的一个请求，更是作为朋友，John想永远站在他的身边。

迎新会结束后，裴忆把烂醉如泥的John和几个打不到车的同事一一送回家。老同事像是早已经习惯，嘻嘻哈哈地说谢谢老板，另外几个新来的局促地跟着道谢。

“不用谢我，和这次活动的负责人说下次再把活动放在连车都打不到的地方就扣年奖。”

回到家，裴忆处理剩下来的工作，其间他看了一次手机，上面除了几条公司的短信，还有一条私人信息。

“Ivan，你好。我是Anna，很抱歉通过公司电话录上的私人号码给您发信息。今天很感谢您送我们回家，我会在奥新好好努力的，再次感谢您。”

裴忆并没有回复，他没有在公司规定非工作时间和同事交流的习惯。

第二天，裴忆停好车后走进公司电梯，只见电梯里还站着两个人。是Anna和另一位市场部的同事。

裴忆朝他们点了点头，就看见Anna的脸迅速红了起来。到了市场部的楼层，两个人走出电梯，期间Anna朝裴忆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来到办公室，就看见宿醉的John此时人模狗样的站得笔直，看到裴忆，John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

“初步方案出来了，拿给你看看，顺便在你办公室休息下。”

“你还真把公司当家了。”裴忆由衷地佩服。

“必须的。”

进了办公室，裴忆拉起窗帘，阳光透过落地窗照亮了整个办公室。John一屁股坐进他梦寐以求的沙发里，把手中的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

裴忆打开文件夹，戴上眼镜，一行行看了起来。John百无聊赖，拿出笔记本开始在群里一个一个发布阶段任务并且半威胁半开玩笑地说：

“亲爱的奥新人，完成工作的同时不要忘记帮助身边的新同事做个人盘点哦，请为他们能够快速融入奥新这个大家庭多多努力吧，还有，明天请按照名单顺序到我办公室做one-to-one阶段陈述。”

楼下的市场部收到消息，一个个叫苦连天。Anna好奇地看向导师，导师笑道：

“你不用紧张，新人在考察期内的工作量不会太大，按部就班完成就行。一对一阶段陈述虽然会作为新人打分的一个项目，但是你只要谈谈工作以及你的理解和规划，老板们不会为难你的。”

裴忆看到群里的消息，轻笑一声。

“你看你会不会成为今天茶水间的重点讨伐对象。”

John点点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看完手上的文件，裴忆让秘书送进来两杯咖啡和两份午餐。时至中午，两个人边吃边聊。

此时，裴忆的手机响了起来。

“Ivan啊，这周四下午你有空吗？”

裴忆看了看日程表，周四下午没有安排。

“有，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两个人的声音。

老初和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女声有一些耳熟。

“老初，真的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是项目负责人，听我的。”

老初抢过手机，说道：

“Ivan啊，小月亮这周四下午落地K国机场，麻烦你去接一下啊，地址我稍后发给你。”

相卿月听到“小月亮”三个字立刻炸毛，抗议道：

“老初，你怎么能把我小名随便往外说呢？”小月亮这个绰号还是老初先喊的，久而久之整个组的人再也没喊过她“相卿月”。

坐在裴忆对面的John听到了电话内容，立刻换上了一副八卦的表情，贴上来也要听电话。

裴忆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礼貌回应。

“好的初叔叔，我知道了，您把她的航班号发给我，我到时候去机场接她。”

挂了电话，John不怀好意地看着裴忆，裴忆被他看得后背发毛。

“老实交代，小月亮是谁？”John虽然能听懂中文，说得却不利索，因此小月亮三个字被他说得怪异无比。

“初叔的一个学生。”裴忆不再多说，让秘书进来收拾午餐。

John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贼兮兮的看这位发小。

“不对劲！你不对劲！”

裴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有空在这里转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提高绩效，明天你们部门one-to-one个人陈述按照规定我会参与评分，你今天晚上最好别去喝酒，别明天醉倒在办公室里。”

John迅速开溜，不愿再听他唠叨。

走时不忘为自己鸣不平：

“我的报告那么完美，您就别鸡蛋里面挑骨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