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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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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几名瘦联联的小伙子从苍蝇馆里勾肩搭背的出来。

傍晚天,榕城最近气温返冷,潮湿露重。

榕江水穿城而过,两岸灯火如橘如虹。

“荡爷还在里面呢?”

其中个子最高的那个,龚顺子前脚刚出来就被一阵冷凉的风灌了满怀,没忍住紧了紧身上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呵气搓手道:“嘶,怎么突然变这么冷。”

龚顺子大名龚广顺。

黄毛:“在里面结账你说呢?”

王绪一边剔牙一边说:“确实挺冷的。”紧跟着打了个饱嗝。

龚顺本就瘦,衣服裹紧就变成一块冲浪板了:“昨个三月三,鬼节来的,八成是初春降温了。”

“哟,你还知道三月三呢?”黄毛揶揄道。

“我老家淮南的,那边最是看中这些了。我老子昨天还打电话给我,要我赶紧回宿舍,别在外面瞎转悠,别被鬼吞了。”龚顺背对着风口,继续说。

“笑死,没看出来龚叔还挺幽默。”王绪鸡贼道。

苍蝇馆往前走百十来米就是七中的侧门。

约莫三分钟,要等的人出来了。

他身上的黑色风衣略短,只盖过腰线。

“出来了出来了。”王绪开心得龇出一排上牙床。

路荡走出餐馆,漫不经心扫了街尾一眼,夕阳渐沉。

大片大片的金色弥漫天边,犹如猎猎碎金。

他刚才在店里一口饭没吃,光顾着睡觉了。

睡醒了就跑去结账,不知不觉天都这么晚了。

王绪一口气吃了俩狮子头,这会儿正意犹未尽地摸肚皮:“我敢说,方圆十里,没有一家口味能比得上身后这间小破馆子。”

“你干脆认店主做爹吧,这么能吹。”

“是啊,改明还能继承衣钵呢。”

王绪恼羞成怒:“去去去!”

“对了我们这成天蹭饭,荡哥钱包还鼓不鼓了。”黄毛故作忧心地问道。

黄毛名叫葛朝,朝代的朝,是他们里面穿衣打扮最时髦的,同时也是最瘦的,细得跟个竹竿儿似的营养不良。

王绪睖了一眼过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懂不懂?”

葛朝:“嗯嗯嗯。”

这声恭维属实好听。

路荡也难得笑了:“六碗饭,都堵不住一张嘴。”

王绪脸皮厚,嘿嘿一笑,熟练得拍起马屁:“荡哥别嫌弃啊,我们都是些粗人。”

“对了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

一行人里数龚顺穿的最少,还露着脚脖,早就冻缩成一团了:“回班仰觉吧,困死了。”

“今晚是老李头值班,我下了部好看的电影,咱一起坐后面看呗。”

“行,走啊走啊。”

正打算出发,路荡却说:“我还有事。”

他习惯穿黑色的衣服,暗地里不知道被多少人吐槽他这是穿了一身“丧服”。明明长得那么帅,却偏偏总穿黑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天要往棺材铺跑。

修长冷白的脖颈被高高的衣领盖住,五官深峻,神情淡漠。

哥几个闻言,均是一愣,纷纷歪过半边身看向他。

只见他肩颈摆放的位置还有弧度很是懒散,八成是刚睡醒还有些起床气在。

都知晓他的性子,说一不二的,于是他们也没再坚持:“那行,那我们就回学校了啊。”

“荡哥拜拜。”

“记得早点回来,别被三月三钻出来的女鬼给叼跑了!”王绪边跑边说。

“嘿——”刚发表完封建迷信愚忠愚孝言论的龚顺子真想踹他一脚丫子。

几人打打闹闹往学校里回。

只余下还站在原地的路荡,整个人冷冷峭峭。

瞧着远处的天边,白日西沉得更厉害了。

他像是一只独行的鬼。

--

晚自习。

辛橙以飞快的速度做完今天各科老师布置的任务,说是任务,其实就是一张接一张的试卷。紧接着她又见缝插针刷了三套数学模拟试卷的填空题。

一题5分,一共14题,总分70,辛橙错了一道,是第三套卷子的倒数第二题,一道很刁钻的数列。

写了整整一页草稿纸,最后得出的答案风马牛不相及。

短暂的皱眉,她继续投入下一轮物理科目的复习。

一模在两周前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要迎接四月的二模。

二模是全省13个大市联考,比较重要,看得出来全班上下每个人情绪都比较紧绷,势必要考出水准。

一整个晚自习都没有人交头接耳或是开小差。

徐存之中途来视察,两只手抄在身后,很满意地走了。

最后一节课结束,辛橙没去食堂,啃掉半颗苹果就当做果腹的晚餐。

她胃口其实在慢慢变差,因为那半截血淋淋的手指。可她却始终认为是她本身就不爱吃饭的缘故。最近季节交替,她胃口不好很正常,和那件事情没有关系。

除了弄丢的单词书,一切似乎都照旧如常,没有什么变化,可似乎一切又都在悄然发生着改变而未可察。

……

夜凉似水。

路荡用脚尖擦灭了冒着火星的烟头,只身钻进了三教九流聚集的刘家小巷。

天暗得发昏,但偏偏巷子里又灯火通明。

路深又窄,有阵阵阴风撺掇进来。

这里紧靠着私人洗脚城的后院,凌空悬吊起的绳索上挂着一排在这里打工的女人的私人衣物。各种颜色的胸.罩内裤,还有破洞黑丝袜。

位置很偏了。

路荡戴着黑风衣的帽子,目无斜视,裹挟着一身的晚冷风,走进眼前的游戏厅。

厅里摆着各式各样的老虎机、捞鱼机、弹珠机…

烂俗的红配绿招牌,闹腾腾的笑骂声,路边乱糟糟的垃圾桶,一地的烟头。

学生,混混,小痞子,各路人都聚集了。

抛了几枚硬币下去,路荡心不在焉地玩了会儿,看着机器里面的K.O.画面,又忽然觉得没意思,于是从人头里面出去了。

他生得好,又高又帅,职高里每一个女生几乎都被他迷得不要不要。

这会儿孤身走在路边,引得不少抽烟喝酒的小太妹们频频回望。

路荡从来没觉得,一本巴掌大的书,能重成这样。

就摆在他右侧的衣兜里。

他每走一步,那本书就会用力地往下一坠,仿佛时刻提醒他:他身上有一件不属于他的东西,一件远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叛逆不驯得就跟它的主人一样。

路荡微烦的蹙起眉心,他极不喜欢这种感觉。

泾渭分明,他可没这么好心。

兜兜转转,脚步不知不觉就拐到了出事的面馆前。

已经很晚了,可隔壁的榕中才刚放学,家长们早早排起长龙来接孩子。

辛橙下了晚自习,二话不说也直奔面馆。

丁晓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行色匆匆,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廖禹也有些懵,今天他值日,举着扫把过来,看向辛橙头也不回的背影:“怎么了这是?”

丁晓雅也觉得奇怪:“不知道啊,辛橙她今天一整天都奇奇怪怪的。”

说罢,她略微挑眉,牙咬住下半边唇:“别是……”欲言又止。

“别是什么啊?”廖禹低头看向她,面露不解。

“别是被三月三从地府里钻出来的野鬼给勾了魂了。”

廖禹:“………”

不久前面馆里面刚出过事,涉及刑事犯罪,店暂时歇业了。

其实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可辛橙还是想来碰碰运气。

她喜欢规整,喜欢秩序,喜欢自己的东西永远都摆在既定的地方,只要她伸手就能触及。

可是那本跟了她三年的单词书,不见了。

细微的执拗,烦乱的感觉像是烧制瓷釉时上面细细的冰裂一样,一瞬间布满了全身。

她不喜欢这种失去控制的滋味,所以她还是来了。

最近一班回家的公交已经开走,笨重而又巨大的车厢上贴着xx整形医院的广告,车头鲜红的数字号码破开昏沉的夜廓。

果不其然,面馆大门紧闭。

辛橙不死心,又试图从门玻璃那儿看清店里面的情况。

可里面黑漆漆的,椅子都被整整齐齐架在桌面上,只有几束路灯的光呈现漫射状态,斜斜的映在里面,堪堪照亮了半边圆桌的角。

那天晚上她坐的位置是盲区,什么都看不见。反倒是出事的那一桌,那桌紧靠着冷式柜,她又一次清楚无比地看见了。

路灯光刚好将那那桌照得漆白惨亮。

断指,人脸,惨叫……

喷溅出来的血水和浓稠的血腥味…

种种画面一起涌入大脑。

辛橙顿时一阵腿软,非常想吐。

加上她一整晚没进食,浑身上下本就没力气。

在即将摔倒之前,她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路荡猜对了一半,赌输了二分之一。

好在,她来了。

昏沉腿软之间,辛橙只感觉到一阵冷意倏然靠近,鼻息间裹挟着淡淡的烟草味,那是他衣服上沾染到的气息。

今夜挺冷的,季节交替里熟悉的乌云天。

辛橙抬头,撞进那人平静黢黑的瞳孔,里面印照着璀璨斑斓的霓虹。

像是一副色泽明艳但骨子里空洞的画。

比起那一晚,他生动了不少。

辛橙一瞬间神魂归位,来不及站稳也立马从他的怀里剥离。

这样贪近的距离,似乎有些越界。

她挣脱得明显,少年也没勉强,正儿八经离她半米的安全距离站着。

见她气色不对劲,站都站不住,没忍住问:“嗳,你怎么回事。没吃饭?”

他又猜对了一半。

辛橙:“……”咬住下嘴唇的肉。

天黑得不像话,她背靠着墙壁支撑身体,站在原地沉默,半天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会儿,辛橙看向他说:“我在找东西。”

她眼睛黑漆漆的,奇怪的是里面很干净。

路荡听闻,反而笑着反问她:“嗯,名字?”

辛橙略微怔忡,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讨要她的名字。

似乎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路荡不假思索的说:“你得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啊,不然我怎么把东西还你?万一东西不是你…”

说着,他把兜里的单词书给拿了出来。

辛橙一瞬间反应过来,原来单词书在他那儿。

下一秒,“辛橙。”她毫不犹豫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比起刚才,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心诚?”听闻,眼前之人忽然笑了,反复摩挲着这个名字,似乎觉得很有趣。

“灵吗?”

辛橙又是一愣。

“心诚则灵啊。”他再度笑了笑,“不是吗?”

辛橙:“……”

可她不是心诚,她是辛橙。

她做不到心诚,也没法回答他,灵或是不灵。

辛橙只能摇头,解释:“不是。是辛苦的辛,橙子的橙。”

少年眸色微敛,那本单词书在他的手里转了个圈,笑意依旧不减。

“还给我吧,那是我弄丢的书。”辛橙继续说。

话音落,谁知道他竟当着她的面儿,又把那本蓝红色的单词书给重新揣回去了,笑容恣肆中透着蔫坏。

还带着点冷薄和不留情面的屈心:“那,不能还你。”

辛橙顿时大感疑惑不解:“为——”

他继续说:“因为这本书的主人,不叫这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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