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泠笑意慢慢地看向四周：“哦，现在危机解除，是不是该聊点别的？”言奕紧紧盯着她，手心的温度越来越低。

姚玥一脸惊魂未定，躲在云昔身后瑟瑟发抖，忽然像是想起刚才的场景，急忙窜开。“你…你是云昔吧？”

“我是，小玥，别怕！”云昔的笑意此时似是染上些许别的意味，那种，毫无灵魂的躯壳，“你，怎么不过来啊？”姚玥很用力的抽泣一声，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云昔，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是我带你来到这个地方的，本来…你不会来的！呜呜呜，云昔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是你的论文，哇！对不起云昔！”

云昔摇摇头笑起来：“怎么会呢~哈哈哈！知道我的论文写多久吗？几十万字吗？要是真没啦，哈哈哈哈！”“云昔，云昔，你别这样！我想，我想办法，嗯？刚刚那个怪物不是说要把东西给你吗？云昔，绕我一命！”

言奕似乎看不下去，朝祁泠微微点头示意，祁泠却不知道从哪抄起一根棍子挡住言奕的去路。“到底怎么回事？”祁音用脚将棍子踢开，语气充满鄙夷：“唉！你这人怎么回事？一个怪物都不能好好当，真的是生前短命，死后更是…”

话音在祁泠将视线投过来时戛然而止，那双眼睛自是不多得的好看，只是……“你的眼睛这怎么回事？到底，你是怎么……死的？”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乱枪误杀的吗？为什么会有那个，那个傻子军阀特有的，‘白牢’囚犯的烙印？”言奕慌忙看向云昔那边，那边姚玥还在撒泼打滚。现场唯一一个无事的江陵，默默退后一步。

他早些时候就听过有关‘夏埙莹’的传闻，但更多是在当上S级后在系统那里知道的。如今看来，他看下脚下的黑影，系统的干涉真的比想象的还要多啊。

“呜~呼，你要和我一起欣赏这一场盛大的闹剧吗？好啊，好啊，那就一起看看吧！”一个矮矮的小男孩坐在白墙上，恶劣地将墙上踩上鞋印。

“你怎么在这？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六人游戏。加上夏埙莹的哥哥的话，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又来看好戏？”江陵带着三分不耐烦道。陆鹿遗憾似的叹气：“很可惜，这次不是。我也想啊，可，这次是来处理家事的。”

“别人不确定，但我百分百能打过你的。你最好解释一下六人游戏，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江陵懒懒的退后一步，却悄悄握紧手中的短刀，“再者，我们的‘老大~’可在这里呢。”

“你我确实打不过，但你打的过他吗？”陆鹿刚刚的声音像是没睡醒，清晰后就像是一种不符年龄的少年朗润的声音，“他，可不是学员；他是我的‘武器’。”

刚刚还倒在地上的‘男子’忽然窜起来，不由分说朝江陵袭去。“真的是，亏我还怀疑过你这个S级是从哪来的呢？不过，你说要处理的是什么家事？把人家哥哥做成，呃…口味真重。”

陆鹿微微笑起来：“他没有名字，不是圣女的哥哥，他是——我的哥哥。”言奕警觉地看过来，尝试呼叫系统后无果。祁泠的视线也看到这边，忽然想起一些事情，不可置信地看向祁音。

“祁音，你不是让我告诉你到底发生过什么吗？那你又偷偷背着我做过什么？”“姐姐，君子爱财，取之，是有道的。而我这种，小人。会有吗？”祁音依旧挑衅地笑着，只是烛火忽明忽暗，无人看出她是‘笑着’的。

“小玥，你怎么啦？”云昔声音不自主的带上慌张，“你别这样，先坐起来。”姚玥忽然栽倒在地，云昔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祁音晃晃脑袋：“真烦人，她死，我可就有办法送我们出去。你不乐意吗？这里现在是一个死局，系统应该失联了吧？哼，现在想出去，都得听我的。”陆鹿抱着手中的小熊玩偶，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尖笑。“大人真是‘好记性’，他们两个记得，倒是把我忘了。唉~大人不会真的以为是你故意透露给爷爷这些消息，我们才会恰好，赶到的吧？不过我很认同您说的一点，人死便是死，死一个人总比死所有人要好，不是么？”

“猜到过，但没想到你会直说，姐姐，考虑合作一下吗？”祁音随意的揽上祁泠的胳膊，祁泠回之一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但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你有求于我，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我都一定会帮你。”

“谁信，我才不要当一个死人的妹妹。”陆鹿看着倒在地上的姚玥，先是微微蹙眉然后转而大笑。“祁大人，我知道我用的这个法子您也会，但我知道您应该是不会用的。”

“她这样是你干的？”“是啊，我就是想见识一下创造出如此，有悖人伦之法的人用她自己的法子会如何？请吧！”祁泠看着姚玥，眼神不自觉瞟到言奕的方向。“她还是活人。”

云昔看着姚玥，脑子里却是另一副画面。她抱着一个人，竭力地嘶吼着。她从未如此失态过，就算是死她也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举动。姚玥注意到云昔的小动作，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云昔，你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我啊，如果真是这样我就……”

陆鹿似乎很满意现在的局势，江陵眉头紧锁。他想起来，系统在他成为S级的时候，告诉过他。“叮！学员现在已成为S级，开启系统公告：你是S级第四位，不要怀疑自己的身份。不要惹逝去的人，系统检测到你会有一个一生之敌，检测结果为：S级第六位--陆鹿。”

当时他似乎是找他进游戏，干什么来着？他只记得那件事后，他似乎…很少见到陆鹿。云昔看向不远处的言奕，终于开口：“言…一，会长，他现在的作为严重影响游戏的平衡性，请您，抉择。”

言奕愣住：“我不是这场游戏的……”他看见云昔的眼睛，终于狠下心来。言奕看向祁泠，两人交换眼神。祁音注意到这微妙的交流，但并没有说出来。

言奕掏出一个小本子，看上去很像云昔的那个，但细看却全然不同。祁泠眼神一变骤然冲上前，陆鹿看到这一幕，颇有一种既在意料之外有在意料之中的感觉。

“没想到，我以为的处理一些家事，竟然惊动到会长。真的是，麻烦。不过也不知道会长的真实实力，这次刚好一并测了。”祁泠灵活地躲过越来越猛烈的进攻，祁泠看向‘男子’的眼神带着惋惜。

看着‘男子’处于下风，陆鹿装模做样地微微叹气，忽然放下玩偶抬起手。江陵感觉身体不受控制，似乎在一步一步朝言奕走去。

“会长，之前我就觉得你并不像大家说的，站在系统那边。反而你比我们这些为活下去而拼命的人，更具有感情。你猜为什么系统会失联，会长，接受自己被抛弃的事实吧！”江陵的短刀狠厉的插入言奕的胸膛，言奕像毫无知觉一样，但又像是没反应过来。

云昔‘啧’了一声，看向陆鹿，微微摇头。祁泠看见云昔的动作，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不是要比吗？小屁孩，真当自己是谁啊？拿着这种肮脏，下流的人创造出来的东西，你…心安吗？”祁泠深吸一口气，“真的是，现在的小辈，垃圾。”

祁泠恶狠狠地冲向陆鹿，一把夺过‘男子’手中的短刀。“他从来不是系统的走狗，世界不需要系统，你们做的错事，会有人记得！可惜，我知道，但却不能报复。知道‘一换一’吗？术法里有写吧？你知道它的含义吗？你…知道他有多残忍吗？”

陆鹿看向祁音，依旧从容不迫。“是我们的错，可，这样很无聊。你不觉得吗？你不是一开始就厌倦这个世界吗？天羡之才，一生都在被限制。”祁泠脸色不变，陆鹿轻笑一声在她耳边轻轻开口。“我了解你所谓的真相，其实我们也是祁家的后人。别骗自己，怪物也是人啊，哈哈~”

陆鹿忽然丢下一直护在手中的玩偶，轻快地朝‘男子’打了一个响指。几乎又是在一瞬间他顺势而拿起玩偶，然后如耍戏法般拿出一包薯片。“要看戏吗？大人~您真是我见过最心狠的人，将自己的家族满门抄斩啊！哈哈哈！”

‘男子’朝祁音袭来时，祁音下意识地攻击动作却忽然顿住，眼尾淌下一滴眼泪。“Unknown，他…是你吗？‘夏埙莹’还是逃不过啊。我现在是谁呢？”

“嗯~”陆鹿满意地笑起来，“圣女，一直以来都被保护得很好，连他的妈妈已经是…那种东西都没发现，不奇怪一直讨厌自己和父亲的母亲忽然对自己好，很奇怪吗？啊！说漏嘴，应该没关系吧？”

“我现在是…夏埙莹，有些事还是得靠自己，我没有在逃避，哥！”夏埙莹很震惊地抚摸着那张如洋娃娃般精致的脸，“我不是呆在一个小盒子里吗？我刚刚在说什么…我，等等！怎么会是你？”

陆鹿动作敷衍地蹲下微微屈身行礼：“圣女，好久不见！其实我还把一个人从医院带过来，要猜猜是谁吗？我最喜欢玩游戏啦！圣女小时候好像还陪我玩过呢~哈哈！”

夏埙莹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周围，看到倒地的姚玥后，微微蹙眉。忽然一双布满皱纹的手，伸到夏埙莹面前，夏埙莹神情一滞，然后下意识地拿出藏在衣袖间的刀片。就那么一瞬间，周围只剩下陆鹿的狂笑声。

又是一刹那，陆鹿倒在地上。辰安心疼地把钢笔擦拭干净：“唉！S级就这，刚刚一直没注意到我，看来果然是小爷我风采不及当年喽！”陆鹿猛地抬起头，辰安却一把将陆鹿又踹在地上。“就不能老实点吗？我鞋都脏了，还有这笔可是小离送我的，要不要挑个死法？”

“咳咳，云…昔，我不会死吧？前几天还嘲笑你，太傻了。下次火锅我买单，真死别烧我的债卷挑衅我啊，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云昔无力地看着姚玥，奇怪的是她感觉自己此时并不哀伤，只想找出到底是哪个人伤的她。

夏埙莹看着姚玥想跑过去，可‘男子’忽然拉住她的手臂。“还有意识，果然我不会算错。”祁泠摇摇头，垂头不语。

“你怎么会有意识，你不是…和母亲一样吗？果然…从来没有真正在乎我的人，我就是个笑话。”‘男子’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突兀地抱住她，嘴中依旧试图艰难的出声。“一…换一！”

祁泠潘然醒悟，饶有兴致地看着姚玥。陆鹿在地上仍没有影响看戏的兴致，甚至还主动当起解说。“一换一，祁家大小姐独创秘法，据说传给的第一人是一个外家女子。最后是大小姐的妹妹将少数秘法找回，其中一法，只要还没死都能救活，但每隔一年周围便会死去一人，除非周围有人突然死亡，否则就会有人因她暴毙。圣女被保护的好好，甚至连家族单传的真相都不知道，她凭什么？”

夏埙莹看向姚玥，满脸的不可置信。祁泠此时似乎也抱着一服看戏的姿态：“这我可帮不了，毕竟我的妹妹，我想让她活下去，死几个人又何妨？就是可惜选的是个病秧子，得用这种方法维持性命。”

‘男子’无言的抓起夏埙莹的手让她触摸自己的胸膛，那里有一颗心跳动着。他死是事实，可他有办法回来，帮她最后一次。

“一换一，不用死…那么多人，死我一个…可以。”祁泠看戏的神情一变，陆鹿依旧哈哈大笑着。“我的好哥哥啊，她真的忘了，真的！”

夏埙莹愣神地看着他，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他把小袋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颗奶糖，此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一个不存在的人的手心。

十多年前，一个如魔鬼般的家族有两位少爷，那是一个被大雾笼罩的家族最阳光的时光。他们互相打闹着，但两位少爷不久后知道家族的真相，他们知道后陷入深深的纠结。必须有一个人成为魔鬼，坐上那个位置，而另一人则必须成为…游荡在这世间的游魂，不生不死。

其中年长的那位不幸身陨，弟弟把他的心脏取出，他却依旧有意识，这是那个家族第一个成功的例子，他们陷入一场疯子般的狂欢。直到一位女婴的降临，他们称她为复仇者，只因那个活死人意外温柔的对待她。他们开始害怕，折磨她，在她奄奄一息之际，那个活死人以惨重的代价救出她。

活死人被烧成灰烬，他的灰烬被已经三岁的她收集起来，带在身边，因此她的母亲厌恶她。家族的人让她忘掉这一切，说她会是下一任继承者，但另一位少爷仍心存不甘。

他进入游戏，折磨着活死人在游戏中不堪一击的意识，直到一次偶然发现他的弱点，他似乎特别怕那位圣女出什么事。然后悲剧的最后一幕展开……

夏埙莹注视着‘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男子’忽然蒙上她的眼睛，动作轻柔地像她是个玻璃做的人。

“这是哪里？”夏埙莹问道。“那个人不会因你而死，所有人都不会死的。”‘男子’答非所问，只是轻轻替她拂去落在鬓间的雨丝。

“这样做你会怎么样？你可以为你的弟弟…死第一次，又为我死第二次，你知道一换一的全部内容，祁大人一直认可你，可你呢？你根本…”男子摇摇头，拿出小袋子给她看。“你不会因为我的死而伤心的，你会忘记我，没有人会记得我。”

“我不要！你这个…”“傻子是吧？真的是不乖。”夏埙莹一把夺过小袋子，语速略显哽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你的心装在里面，我想起来了…大坏蛋。”

‘男子’垂头笑着，夏埙莹抱住他，两双极其相似的眼第一次注视对方。

细细的雨丝交织成朦胧的帷幕，这个世界的灰尘却洗刷的无比干净。打破家族诅咒的是他们——他护佑着他的两个弟弟妹妹活着，所以奇迹因他们而生。无名者为家族身陨，化作死灰，唯有一颗因不甘而跳动的心脏。后因血泥中诞生的血莲，死灰复燃，被赋予名字——哥哥。

夏埙莹终于想起那场遗忘的交易。祁音选择她后，她呆呆地坐在路边，闭上眼就来到系统世界，遇到祁泠。

“你是那个和我交易的魔鬼吧。”祁泠摇摇头，伸手抓起一缕夏埙莹散着的长发。“这是一场游戏，我希望我能提醒到你，有一个如我一般身陨的人，也是如此爱着…他的妹妹。”祁泠的声音逐渐模糊，夏埙莹却觉得十分清晰。

夏埙莹紧紧攒着小袋子，‘男子’伸手向前想要拿回去，夏埙莹却死死盯着他。“舍不得我，你也有今天。”‘男子’趁她愣神之际，将袋子夺过来。

“我没有名字，你不会记得我的，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请求你，但我仍然……”“你有！你是我哥，哥哥！你有名字，你，是我的哥哥，你不是那个狗屁家族的一员，你是我，夏埙莹的哥哥！”

‘男子’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手无力的掐住夏埙莹的脖子，将袋子扯开，丢在地上。

夏埙莹紧紧抿着唇：“你这样我会恨你的，哥……我不想忘记你。”“你会忘的，你本来就不该记得我。”“那要是有一天我想起来呢？”

“你不会的，我早就半身入土，我不是…带你见过我的坟吗？”夏埙莹的手无力的垂下，眼神固执，“那我就不离开游戏，我陪你——”“乖！我可是你哥，不是你的妈妈，这次你要好好记住，我让人埋了一盒奶糖在我的坟旁边，新的，没过期。”

作者有话要说：唉！上周对不起！特殊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