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永远和沈钰甜甜蜜蜜、腻腻歪歪，就好像只要天不塌、地不裂，我们就能永远好好的在一起。

就像季乘和尹羽一样，她们俨然成了我无比羡艳的对象。每天每天都能待在一起，就连上学都形影不离，如胶似漆。

可我和沈钰是异地，见面得盘算着时间和金钱，同时还得兼顾学业。尽管很累，但我始终觉得这些都是值得的，因为我觉得沈钰远远值得我付出这一切。

在那一次我没打招呼跑去找她之前，我也始终一直以为，沈钰和我是相同想法的。

初春，荆省的寒气还未散尽，画室里很多人都还带着手套，在画纸上描摹一会儿就要开始搓手。

我从窗外瞧了一眼，只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角落的沈钰。她带着黑灰色的毛线帽，头发应该没有仔细打理过，发丝有些乱糟糟的随意地披在背后或胸前。

她很是专注地盯着照片，看似随意却十分认真笃定地攥着画笔，在画板上沙沙地描绘，仔细修改着种种细节。半指手套下露出的手指，本是修长而白皙，如今却沾满了铅灰。

时不时还会用手挠一挠眉眼被长长的刘海扎得痒的地方，抹得像是化残了的烟熏妆。小迷糊，好可爱……我不禁笑了。

在遇见沈钰之前，我从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让我如此喜欢。哪怕她只是坐在那里，只做她自己，也足够吸引我，让我欢喜，令我甘之如饴。

这样自我攻略的甜蜜，一直到她身旁的同学开始找她聊天。

“你生日，你那女朋友不来陪你嘛？”

画室早就下课了，只剩下她俩，和前面零星几个正在收拾东西的人。我原本就想叫沈钰，给她一个惊喜的。可莫名，我突然想知道，沈钰对此会作何回答。便靠着墙侧耳听着。

“生日而已，我不喜欢过。而且也没跟她说过，怎么可能会来。是太闲了吗？”

同学对沈钰此言论嗤之以鼻，“那以前是谁抛下姐们非说要和姐姐一起过生日？”没等沈钰回答她又说，“噢~那是以前的沈钰，现在在我面前的是沈·钮祜禄·钰呗？”

沈钰无奈瞪了她一眼，却什么也不否认。

不否认也就等同于默认……什么意思？就真的有个我不知道的“姐姐”，在我还不存在于沈钰的世界里时，就占据了她的心，是吗？

同学瞧挖不出来什么，收拾了东西就先走了。我藏在后门的视角盲区，躲过了被发现的风险。却没想到，在转身时，沈钰拉开了后门，我们迎面相撞。可是，谁的眼里都没有惊喜。

“郝好……”

我是想过躲她的同学，但没想过躲沈钰。我希望她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过生日，为什么不否认同学对她的调侃，为什么……

在我问出第三个为什么之前，沈钰就已经不耐烦了。我早有所察觉，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非要问个清楚的。不然我来这里一趟再一无所知，灰溜溜的回去。岂不是很可笑？

“郝好，今天是我生日，你别说这么多有的没的行不行？”

“你现在倒是跟我提你生日了，你早干嘛去了？你不跟我说，就以为我不知道，不会理会你的生日。所以你就好跟你的那个姐姐去腻腻歪歪吗？！”

沈钰紧蹙着眉心，我从没见过她这么差的脸色，“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你就听别人一句姐姐姐姐，脑子里的血就通不了了是吗？郝好，你是我的女朋友，你能不能别老是无理取闹，把关系搞的那么僵啊？”

大老远跑过来想给人一个惊喜的好意，全然被冷水泼下。现在还被沈钰数落指责，我的心别提多落寞委屈了。

“什么叫无理取闹啊？你甚至不愿意向我解释一句为什么！我把关系搞的这么僵？行啊，既然你觉得我们也才建立不到三个月的关系僵，那就断了呗，省的让你心烦！”

我抛下沈钰，独自一人跑下楼梯，跑到马路上去。车很多，一辆辆呼啸而过，我怦怦乱撞的心脏反而平复下来不少。

我不止一次回头看，沈钰没有追过来。她是真的不爱我吗？不然为什么连挽回都不挽回一下？

公交站台已经亮起了昏黄的灯光，我看着来时坐得的这趟公交逼近，等公交停靠时正准备上车，却被一只有力而冰凉的手攥住了手腕。

我被沈钰拉扯进了怀里，公交车上有很多人，我听到了司机问了一句“还上不上”，得到沈钰否定的回答后便开走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郝好，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委屈地咬着嘴唇，“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轻抚着我的头，用温柔的声音安慰着，“怎么会，怎么会呢……”

沈钰告诉我，那个同学说的姐姐是她当时的一个邻居，只是后来搬走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原本就是很普通的同龄人关系，但被性取向的标签渲染一遍后，就是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还有我生日，是因为从小到大家里都不注重这些。但也是那时候那个姐姐说要给我过生日，我才会有所期待，结果还没实现，她就搬走了。所以我之后就更不喜欢过生日了。”

“对不起沈钰，我不知道这些事情……”

“没关系的。”她的声音闷闷的，让我更觉得内疚。

那次之后，我们的关系也仿佛更加坚固了。她偶尔也会来荆嵅找我，我有空也会去找她。我们在所有朋友面前，似乎都是一对可圈可点的异地恋模范情侣。

只是裂缝的开始，从来不会因为是不是模范而手下留情。相反，只会因为表面看起来毫无破绽，所以缺口才会更触目惊心。

接受自己深爱之人，最爱的人不是自己这件事，是件很难的事。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大概是偶然一次看到沈钰，拿着一张糊得只能看清轮廓的照片细细端详时。

那张照片看起来像是二次印刷的拍立得照片，只有两寸大小，就夹在她的钱包夹层里。现在这个年代谁还用钱包啊，可偏偏沈钰就在用。一个特立独行的美术生，就连钱包都比普通人用的有特色。

“破破烂烂的，什么时候换个新的吧。”

我不止一次吐槽她的钱包了。很普通的一个二折钱包，外面的皮层褶皱比八十岁老大爷的脸都厚。

所以当五一我们在隔壁省旅游，她拿钱出来付款，不小心把这张照片带出来，又反应迅速十分紧张地将照片捡起塞进去时。我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在旅行的最后一晚，我们在民宿大吵了一架。

“去年我就看到过，你大半夜拿这张照片出来看，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沈钰，你以为我傻吗？”

沈钰神色冷淡，眉眼间透着不耐，“你相信我，我现在真是只喜欢你。”

“那就是之前喜欢她了？”我抓住她语言的漏洞，“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之前有过任何喜欢的人，你也根本没有放下过她，所以你才会一直留着她的照片不是吗？！”

“沈钰你个大骗子！你带着你的照片过下去吧，我不奉陪了！”我实在太生气了，胸口像是堵住了一样，只能拿东西往她身上扔，然后背着包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大概是担心人生地不熟，怕我走丢。沈钰这一次很快就追了出来，“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行不行？”

“回去？回哪里去啊？”我忍不住讥讽她。

沈钰从来都是这样，冷淡得像是被撰写程序的机器人，只有画画和那张照片能够让她有更多的色彩。

“我始终都不会理解，为什么我会一直这么喜欢你。可是你还要喜欢别人，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沈钰你的心真凉……”

陌生城市的小巷黑漆漆空悠悠，我忍着恐惧硬着头皮往前一步步走。直到沈钰的声音响起，我似乎才松了一口气。

“你真的要走吗？”沈钰没有跟过来，她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要分手的话，你舍得那你就走吧。是你不要我的，你把我丢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要先走的。”

见我无动于衷，她似乎往前踉跄地走了一步，“郝好，你最好不要后悔。你敢走过这条巷子，我们就真的结束了。”

我煎熬地背着她的狠话，却也无法再对黑暗迎面走去了。我一方面厌烦她冷硬的态度，一方面委屈地控诉：“你为什么就不能说一句软话啊？沈钰你个王八蛋，你怎么不去死！”

我转过身去打她，她的肩膀、腰背、腿脚，都被我拳打脚踢了个遍。我知道自己下手的轻重，是会很疼的。可她还是就这样忍着。

我忍不住哭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一直这样被我打还一声不吭的，沈钰是唯一一个。这样一个人我怎么会舍得离开她。

沈钰画画的手洗不干净，指尖时常染着黑灰色的柔荑抚干净了我脸上的泪，“闹够了吧，我们回去睡觉吧。好累哦……”

她的声音疲惫且颤抖，额头透着一层薄薄的汗珠。我顺从地被她拉过手回到了房间，洗完澡后给她抹跌打药，她小腿有两块被我踢到的淤青。

“对不起……我不应该以这种方式迁怒你，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没关系。”沈钰摇摇头，静静看着我给她抹药，过会儿才开口，“如果我今天没有挽留你，你也会离开我吗？”

我复杂地抬头看向她，手上用了点力，如愿地看到了她眉眼突然压下的痛感。随后给了一个毫无杀伤力的回答：

“不会的。我好像舍不得离开你，我的小沙包。”

她无奈地笑了，我也靠在她的肩上笑着。民宿的空气中充满了跌打药刺鼻的味道，像是我们刚刚经历过的一场爱情战争，残留下来的硝烟。

我舍不得离开，她也不愿我离开。于是我只能向她索取了一个保证，从此那张照片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中。至于沈钰，我也并没有发现其它。所以便仍然继续我们所谓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是恋爱脑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