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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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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木缓缓看向晏清竹,睫毛颤颤。语气混着疲惫,缓慢笑笑。

“知道我装的,怎么就不拆穿我?”

“拆穿你,咱们俩都别想出来了。”晏清竹双手打着方向盘,沿着熟悉的方向开去。

在昏暗光线与路灯的光晕交错重合,打在晏清竹半边脸上。瘦削的山根在光的侧射下,落出淡淡的阴影。车内的熏香是暖调乌木,又混有一丝甘草薄荷味,厚重感和协调感恰到好处。

“我妈让你回来,给你多少钱?”晏清竹操控着方向盘,目光犀利。

“三十个W。”洛木将碎发拨弄在耳后,一只手撑着下颚望着窗边的风景。

“这些钱就能打发你了?真够丢人。”晏清竹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想当年说什么都不愿回来,如今却因为钱而折腰。

“这些钱够我不吃不喝工作半年了。”洛木回看着身旁这人,又摩挲自己银色野蔷薇耳坠。这野蔷薇耳坠,不,应该是耳钉,本应该戴在那人的耳骨上。而如今,那人耳上只留下几个红点,没有任何装饰。

洛木凝视着她出了神。在记忆中,晏清竹还因为科目三没考过而喝酒懊恼,躺在洛木怀里撒娇。而如今,楚江市的风穿过车窗吹起晏清竹的秀发,面前这个女人游刃有余操控着方向盘,行驶在楚江的任何她想去的路。

那是风都锁不住的自由。

洛木看着车窗外快速移动的建筑与绿化,曾经这条路有一家很好吃的面包店,如今成了大型的食品企业,建筑整体简洁大气。洛木好奇,口感是否还能像之前一样。

晏清竹告诉她,现在看到所有围栏的白色建筑,全部是高中好友叶南乔名下的产业。

“是吗,真的为她感到高兴。”洛木抬头凝望诸多白色方块建筑,心底想着确实是叶南乔的风格。

行驶许久,等待绿灯的片刻,洛木又见几个身着红白外套的学生相互过着马路,其中一个高个子的女孩牵着矮个子的女孩,一前一后,不禁回想当初与身旁这个人的回忆。

“前面是天中吧,可这校服不像啊。”洛木语气慵懒,可目光早已湿润。

回忆之前的学生时期,天中的晚自习都属于自愿,当然只是原则上。洛木却逃了自习课去和那人看学妹的彩排,在学校人工湖旁相拥。但有时候也会因为数学作业没写完,单词没背完熬到晚自习最后一秒。

那时候觉得考上大学就好了。

要是出人头地就好了。

“前几年校服才改,夏季没变,短袖和薄外套都是白的。不过冬季多加了一件红色冲锋衣,怪丑的。”晏清竹缓慢解释,待绿灯亮起,窗边的画面才移动起来,洛木不禁回头望向那群学生,犹如妄想追赶早已消散的懵懂的青春记忆。

晏清竹很想告诉她,那记忆永远会在那里,只不过将有新的生命再次重新演绎。

有人似浪花涌起,就会有人泯灭于浪潮。回到大海至深处,经过千万载又是新的故事。

岁岁又年年,奔涌不息。

“我记得天中附近有个公园吧,那次你喝完酒喜欢去那,然后我去那捡你。”洛木目光迷蒙,纵使回忆犹如巨浪侵袭,可她早就过了一动容就流泪的年纪。

洛木想不出具体时间了,只记得高二的时候这傻子信息炮轰,刚好数学写完才去见她。

距离今年不知几个年头了。

岁岁又年年。

晏清竹看了她一眼:“久湖公园。”

“啊对,久湖公园。”洛木才反应,“现在怎么样了?”

“挖了,那块地被人买了。”晏清竹异常平静,冷漠诉说着这几年楚江的变化。将方向盘向左,再开一段距离才到南茗大都。

洛木:“那以后你喝醉去哪找你?”

晏清竹:“我现在不喝酒了。”

不喝了。

这几个字震得洛木心脏揪疼,至于原因她也很清楚,可就算是这样,她却毫无能力去为晏清竹分担,就连临走的最后一眼都没有看见。

到底是什么让她放弃楚江,放弃曾并肩作战的朋友,放弃困在处境的爱人。

就连一个目光都没有留下。

就这么头也不回走了。

洛木不敢承认,那是她的自私。

“你把我载到旁边的清荷酒店,我东西都在那。”洛木喃喃道,平淡语气反而让晏清竹感到疑惑。

“你不回南茗吗?”晏清竹余光打量她,可洛木并没有任何情感反馈,反而像一滩死水。

回南茗,还有脸回去吗?

洛木顿了顿,冷笑道:“自己的父亲给没有血缘的养子铺好了康庄大道,我现在回去不是破坏他们父子情吗?”

晏清竹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便不再过问。

可要是她们还在一起时,晏清竹定会安慰面前这个人,告诉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有因果报应。

而这些道理,也都是洛木教给她的。

可如今两人都沉默了。

晏清竹将车停在清荷酒店正大门,凝视着正要下车的洛木:“需要我帮你行李拿上去吗?”

“不用了,我让人搬上去了。”洛木很顺手解开安全带,将车门关上。

洛木走了几步,发现那人的车并没有离开。回首望去,那人将车窗摇下也同样的目光与自己注视。

如果当年,也能像如今这样对视就好了。

洛木的指尖在寒风中冻得冰凉,泛着白。唇角微微颤抖,千万话语止于口。

“我听王总说你想去日本玩,现在还想去的打算吗?”洛木的声音混着风声,带着一丝模糊。

可晏清竹听得很清楚,淡笑道:“之前有想过,不过你回来了,我就不想去了。”

洛木轻微点点头,便离去。

“哦对了。”可走了几步,洛木回头。

晏清竹淡笑,用手撑着车窗:“什么?”

洛木只是道轻飘飘一声:“阿猪,生日快乐。”

晏清竹凝视着那熟悉的身影,伸手妄想触摸,可像风穿过指缝,留不住。

只希望下一次要记得与我遥远相望,挥手告别。

——

回到酒店,洛木用毛巾擦着挂着水珠的发梢,打开信息的第一条就是季榕树。

季榕树:【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Lomo:【因为有金主支持。】

季榕树:【怎么我没有金主撑腰!】

洛木隔着屏幕冷笑一声,这就是父亲器重的养子,那是父亲放弃自己而将全部身心投入的养子。

是在洛木野蛮且痛苦生长后,回首发现父亲早为其铺路的养子。

季榕树:【你要记得把茶品的报表发给我。】

洛木翻开相册,将最新一张报表照片发送后,便躺在大床上。床被将其包裹起来,洛木有种难言的安全感。指腹滑动手机屏幕,每一张照片都有独特的故事。

而指尖停留在一张寺庙的祈福红木牌的照片。

直到那一天,洛木始终回忆不起来,学生时期晏清竹诉说的初遇到底是哪一天。但她很清楚,一切将会改变,人生从此翻开这一页。

思绪顿时拉扯回十七岁。

寺庙晨钟暮鼓,只求众生平等。

一缕沉香,那是神明从之指缝流出的烟火人间。

楼阶青苔,一步一祈愿。

季榕树微微吹熄了香条的明火,清澈的眼眸带着风华正茂独有的锋芒,似乎与这里格格不入。而左手祈福的檀木手串却诉说着对神明的敬畏,轻叹那是最忠诚的信徒。

“你的,”季榕树将香条递给身旁的洛木,“刚才那个算命老头跟你说什么了?”

洛木微微抬头,目之所及是刚刷过漆红的旧墙,斑驳破碎的陈年旧事再一次被粉刷。

之前是这样子的吗。

曾经在这是否遇过谁,谁又停留过——

已经不记得了。

“说我此生会遇到贵人相助,让我长个心眼注意注意。”

洛木持着香条,默默朝着神像祈祷,落肩的发丝裹着来自独有神庙的檀香味。目光清冷而具有零碎,如生人无近的既视感。

拆迁暴富,家庭重组,命运将她推到深渊边缘,如今又告诉她:有人将救她于水火。

狗屁贵人,洛木小声骂着。

她试图扮演这崇高虔诚的祈愿者,可那眉目间早已暴露出深藏已久的欲望。

洛木犹豫了。

佛祖面前无私情,洛木也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真的没有私心吗。

“你心眼不够多吗?”季榕树撇了撇眼,“八百个心眼还不够你用吗?”

洛木反问他:“那算命先生说你是恋爱脑吗?”

洛木扑哧笑出声来,抬头看这被戏弄而脸色涨红的少年,猛地意识到原来曾经总是哭鼻子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不点已经长成一米八的清秀男孩,棱角分明,而眼神却充满温情。

“洛木,你又玩我!”季榕树急忙否认,而耳后根涨红。

季榕树:“你是不是又偷听到什么,你是不是又知道什么!”

“高二五班的宋晨曦,对吧?”洛木戏弄着,胜似看着一部因爱而产生的闹剧。

洛木:“下次别再把女孩子的名字写错了。”

“什么写错?”季榕树顿了顿,猛然从背包中翻出已经写好名字的小木牌,

“我记得是写对的啊。”

“不是希望的希,季榕树好好地多读一点书行吗,”洛木探头看着季榕树手里的小木牌,

“不然神明看了不知道是谁。”

“那需要向佛祖报宋晨曦的身份证号吗?”季榕树调皮笑笑,“我怕佛祖保佑错人。”右边的酒涡轻轻微陷,在日光下确实是个明媚少年郎。

“你神经诶,”洛木用胳膊撞季榕树,“佛祖听了都摇头。”

季榕树:“你怎么不祈福佛祖让你多长高点,小根号二?”

洛木:“你这么不祈求佛祖让你少讲点话?”

洛木帮季榕树改好名字的愿牌后便叫季榕树挂在寺庙里的古槐上,传言这寺的古槐有灵,只要写下自己的愿望,古槐的树灵会挑选有缘人实现他的愿望。

季榕树将小木牌挂在古愧一个分枝上,密密麻麻的红绳与愿牌镶嵌于枝叶之间。

人间的七情六欲相互交错,渴望着等待着神明的救赎。

“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我写了?”季榕树的脸色变得些许犹豫,充斥着疑惑。

“写了都不告诉我,到底是你不会挑日子还是我不会挑日子。”

挂愿牌的是挑时令的,传言只有在特定的日子里写下的愿望才能实现。

“你又疯了?”洛木抬头,只见季榕树抓起一个愿牌,那愿牌别有一番精致,牌尾挂着一条红流苏,木牌上的红墨字迹工整秀丽,标准的楷书张弛有力。些许缺少点稚嫩,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落寞,沧桑却带着一股劲。

一见就是练过书法的料。

“纵使命运崎岖痛苦,也要跪在神明面前磕破头来求你一生坦途。”洛木一字字读着,眉眼渐渐扭曲。“致洛木。”

没有日期,没有署名。

字迹用的红墨带着微微细闪,真是别有用心。

本以为是哪个孩子的无聊玩笑,可这撇捺分明,郑重的字体总令人只能臆想出是哪个书法大师的得意弟子逗留在这小小的古寺中,留下什么名言警句告诫世人然后离去,静若轻羽。

这哪里是随手画上去的,分明就是一件艺术品。

“说不定是哪个暗恋你未果的小子偷偷写的。哎呀,爱真让人变得卑微。”

季榕树自己在旁边一边看一边发着牢骚,感慨原来在爱里胆怯的人都一样。

洛木内心微微一颤,而后又缓缓笑出声。

“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小我一届的高一学妹中不也又叫洛木的孩子吗。”

确实,那学妹不仅是同一个高中的,

甚至曾经也是初中校友,因为名字的缘故也闹了许多乌龙。

季榕树:“是吗,我都没发现。”

洛木:“你这个缺心眼的怎么可能会注意这些,心眼都留给宋晨曦吧。”

季榕树:“哪有你八百个心眼多!”

季榕树面色狰狞,少年张扬的好胜心好像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能起作用。

洛木倒也敌不过他,只不过总想着那一句话。

这字迹,或许见过,或许没见过。

脑海中浮出那人身影,只不过的是难以看得清容颜。

究竟是未曾蒙面的新人还是早已忘却的旧友。

不记得了。

那个人的愿望,是否没有带着一点私心?

这时节正赶上人群祭拜的最高峰,众生接踵而至,论缘分,也只在那一擦肩。

萍水相逢,不过笑谈。

有缘及遇,无缘而过。

世间辽阔,无不是为情为爱为欲祈愿。

除了寻乐的稚童,无人再回头探那已看够的烟火人间。

只是洛木不知,那人早已驻足回望依旧,跪膝祈求神明让她们相见。

究竟会与谁,期待着以一种体面的方式。

再次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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