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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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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清晨洛木将煲汤的干料和乌鸡放在炖盅里,调到适当的火候。专用的炖盅自然是比小时候的大铁锅炖汤口味来的好,可是分明香料都一样,洛木却总是觉得或咸或淡,肉质也不如过往,与预期的效果差的甚多。

差不多处理好后,只是轻声叹了一口气:“中午记得提醒她喝,盛汤之前要把浮油捞起来。”洛木叮嘱保姆,而日常中的三餐都是保姆所打理。

“羊肚菌也要提醒她吃。”

洛木本身不会煮其他菜,但是对于煲鸡汤,她永远都是亲自下厨。

洛木将旁边煮小米粥的灶台转为小火:“让季榕树早餐也跟着一起吃吧。”

保姆抿了抿唇,有些话说不出。

洛木眼神犀利,很快就懂了:“他要是一大早还要吃那些油炸的,你叫他和我讲,他不会为难你的。”

“木子中午不回来吃吗?”保姆问她,眼神充满悲悯,对面前这个年纪尚轻却懂得人情世故的孩子尽是心疼:“你好一周不容易休息一次,下午又要回学校,就不能在家好好和家人吃一顿饭吗?”

“你父亲今天中午就要回来了,你为何要逃避呢?”保姆继续道。

洛木没有正面回复她,轻描淡写道:“那到时候也要提醒他要喝鸡汤。”

洛木漫不经心用抹布擦干灶台的水渍。

父亲在不在,其实这么多年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洛木脱掉围裙,将围裙挂在钩子上:“学校有些活动要去处理,到时候我直接去学校食堂吃。”

抬头看到挂钟,八点半。

周末的时间段,班级门是锁的,何况洛木又没有钥匙。

很好,真的是为了逃走,什么话都能编的出来。

洛木并没有想清出门要干什么,能去哪里。她只想逃出去,去哪里都好。洛木很习惯性换好校服,拎起包就向外赶。

“顾姨,跟季榕树说一声,我先走了。”洛木向保姆问候一声便夺门而去。

快跑,快跑。

可是能跑哪去?

洛木自嘲一声,妄想逃脱家庭与社会的束缚,只不过是自欺欺人,最后学会放弃挣扎。急促的脚步逐渐放慢,不知往何处的迷茫感再次奇袭。远离小区,视野恍惚望着这周遭,来往行人不过是芸芸之众,欢喜不相通。

草丛中发出沙沙声,那是流浪猫跑动穿梭。洛木知道,那些猫不值得怜悯,总会路过的好心人会投喂。

不值得怜悯,那自由的生灵,正追求永不能相遇的庙宇。

洛木目光盯着那猫,那白猫经过岁月折磨毛发并不光泽,可湛蓝的瞳孔尖锐冷静,折射出从骨子的高傲。洛木淡笑一声,蹲下身与那猫对望。她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孤傲的眼睛,居然的从一只猫中感到坚定。

有点好笑。

“你哪有什么烦恼,你只不过是只自由的猫。”洛木自言自语道。

不用上学,不用在乎乱七八糟的破事,不用为别人考虑再三。

做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

那白猫没有逃,只是舔舔自己前爪。

“你哪会害怕什么,”洛木淡然凝视,不禁感慨:“你什么都不会怕。”

假装所有坚强与英雄气概,不过是掩盖自己内心的懦弱无能,天真以为不被无助的恐惧追赶与迫近。可惜哪有什么硬撑,最后都是分崩离析。

所有的骄傲被无尽繁杂琐事逐渐瓦解。

从无人问津的穷家女到受人妒忌的暴发户,再从单亲留守到重组家庭。

没有一个选择,是经过她的同意。强烈的不真实感诞生出难以言喻的破碎感。生命在空虚中蔓延,可似乎却困于这种空虚包围。

白猫正舔着爪,听到异声,钻进草丛。洛木下意识转头目光追寻异声方向。

那人一脸尴尬状,举着手机傻愣在那,手臂上挂着刚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新鲜蔬菜。

洛木见那傻孩子,低头暗自憋笑:“下次记得把闪光灯给关了。”

晏清竹伸手将蹲着的洛木拉起来,帮她拍拍身后的灰,嘴角有些上扬:“洛同学这么喜欢学习?”

洛木白了一眼,漫不经心道:“教室没开门呢,进不去。”

“是吗,那太可惜了。”晏清竹坏笑,拎着一大袋蔬菜示意:“那洛同学要不要来我家读书,管饭的那种?”

“要是晏同学下厨的话,也不是不行。”

洛木应和她,自己寻思着也没有地方去,不如给别人收了去算了。

这条小道常有野猫出没,但都是性情温顺,受附近小区的孩子喜爱,甚至有专门的自愿者组织进行救助。洛木看着那些毛孩子,又转回头。

“你喜欢猫吗?”晏清竹问。

“不太喜欢,”洛木摇摇头:“但是回家的路上总能见到。”

晏清竹低头观察对方神情:“我倒是看到那些人组织收养的活动。”

洛木淡然,可眼神中参杂冷冽的余温:“我不太会收养这些孩子。我不收养,也会有好心人收养。”

有了新的生命,就意味着自己的生活会被割裂。不是之前还是之后,被迫和曾经的生活告别,要将爱以其神秘莫测的力量被分散,再也不在属于一个人。洛木不忍,要以什么方式面对生命的出现,又要也什么形式面对生命的凋零。

洛木抬头,与晏清竹对视,试图通过保持清醒来抵御失控的情绪。

“我不愿做救世主。”

洛木不愿做救世主,更没有兼济天下的壮志。生来孤僻冷漠,从不相信俗世提倡的英雄气概。尝试过逃避与躲闪,是来自内心最原始最真实的恐惧。

做不到。

晏清竹看出一丝细微,只不过嘴角轻抬。

洛木将手框成相框,锁定了那些在树丛旁的猫:“不过比我都幸福的是,它们是自由的。”

“不怕被遗弃,是自由的。”洛木继续解释道。

它们是自由的。

相比之下,谁愿意当被困死在金笼一辈子高贵的金丝雀?甚是讽刺。

“我小时候救了一只受伤流浪猫。灰色毛的,深蓝瞳孔,像宝石一样很好看。”

晏清竹尝试安慰她,目光轻柔得像春日晨光映射的浅潭:“我当初还以为原来是白色只是太脏了,给它洗了很多遍澡,都快把它薅秃了。”

洛木浮出动态画面,一个傻里傻气的小女孩正在笨手笨脚给小灰猫搓澡,扑哧笑出声。

晏清竹看她情绪有些缓和,没有再锋芒毕露,语气稍微平静。

“不过养了两三个月,它跑了。”

“那时候我找了很久,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甚至都看了附近全部的监控。”晏清竹抬眼间神情淡然,像是说起别人的故事一样谈起自己的过往。

那一次,是第一次很想有自己要守护的事物,是来自于某种过于浓厚的感情。那时候不知道意味什么,只觉得有种很不踏实感,在隐约的深处被强硬挖出的空虚不知怎么弥补。

“其实那段时间情绪低落,一直觉得是我自己的错。但后来在一个巷子中我看到它。”晏清竹低头,两人对视着,洛木感受到她的隐忍与不舍。

“它毛色不像之前那样漂亮了,也瘦了很多。不过我还是从那独特的蓝瞳认出那孩子。”

晏清竹回忆过往,那时候她进一步,那灰猫就退一大截。她甚至想把猫抓回去关在笼子里,不想再让它去承受不应该有的苦难。可惜巷子光线昏暗,又刚下过雨,水渍满地。她分明是跑不过那猫的,就眼睁睁看着那灰孩子离去。

然后再也没有见到过。

“我一次偶然看到它,不过以往不同,这一次我没有追它。”晏清竹捏了捏眉心,“过了很久我才发现,原来不是我抛弃了猫,而是猫抛弃了我。”

在很久的时间里,晏清竹依然会梦到那只毛色光泽灰猫,瞳孔里装下一整片深邃蓝海的清澈。每当看到那猫,总会让晏清竹泪流满面,哭着问那孩子过的还好吗。

明知道那孩子不会再与自己同路,甚至会忘却自己的名字与样子,但是还是会忍不住想拖延散场的时间,想和它再说点话,多和它见几次面。

但她还是放手了,她告诉那孩子,往前走吧,有缘我们自会重逢的。

“或许它回来见你的原因是为了告诉你,它过的很好,让你别担心。”洛木凝视着草丛旁几只打闹的猫。

自由的生命啊,自有他们归去来的缘由。

在与晏清竹归家的路上,两人并没有说太多话。一人拎着中午要煮的肉和菜在纠结要煮什么,一人背着书包打算着回校的计划。

沉默一会,晏清竹笑道:“我真没有想到你会跟我回去。”

洛木带有一点戏谑的语气调侃着那人,回应道:“怎么,怕我跑了?”

“没啊,你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我都接受你。”晏清竹将胳膊耷拉在洛木的肩上,“你不会被人遗弃,你永远是自由的。”

你永远可以追求自由。

洛木本以为这只不过是客套话。但常年无人诉苦,这句像似蛊惑少女的甜蜜毒药,剥夺着理智,竟在这刻有一丝酸楚涌上鼻头。不过还是化作一句话,消失在风中。

-

“你等一下,我拿双拖鞋。”晏清竹从玄关柜中掏出一双拖鞋,绿色小鲨鱼形状,带着有些稚气。

洛木呆呆站在玄关,看着晏清竹将鞋柜下的一双粉色鲨鱼拖鞋自己穿上的时候,憋着笑问:“你们家都喜欢这样的吗?”目睹凌冽的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给人感觉高深莫测的高个姑娘却毫不犹豫穿着粉嫩小鲨鱼拖鞋,强烈的反差感让洛木有些破防。

“啊?哦——我妹喜欢的,然后她一口气买了一整套不同颜色不同尺码的。”晏清竹还没有反应过来,神情疑惑但并不难为情,反而很释然地解释道:“为此我还把她骂了一顿。”

“你要是不喜欢这颜色还有其他的,黄的、白的——或者其他款式的……”晏清竹担心她怕是有什么意见,认真翻着鞋柜。

洛木看着傻样,自然笑出声:“行了,我刚好合脚。”晏清竹还没反应过来,洛木就换好那双拖鞋。一米五的小矮子穿着小鲨鱼拖鞋,远看这鲨鱼拖鞋刚好咬着洛木的白色袜子,说来真是喜感,像一个小学生一样。

“你是不是小学生啊,怎么看起来这么好笑。”晏清竹咧嘴打趣道。

“穿个拖鞋就笑,到底谁是小学生啊。”洛木轻推她一把,说到底两人都是偷着乐,谁都没有比谁来的成熟。

“你啊,不然有谁最合适啊。”晏清竹强装镇定,压着声回答道。下一秒就扑哧声大笑。

两人在玄关挣扎一会,最后还是笑得没气被晏清竹拉到客厅。

洛木打量客厅的装修,与她想象的有所不同,客厅的轻奢风格给人舒服的感觉。简单干净的白底色墙面,挂着几张江亭看雪的山水墨画,雅致宁静。以为富人专属巨型吊顶水晶灯并没有,换成了筒灯和轨道灯。

洛木喃喃道:“我还以为别墅都会有吊顶水晶灯呢。”

晏清竹将菜袋子放在桌上,拉着洛木坐沙发,自己瘫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之前的房子全部都安装了吊顶水晶灯,但年底都积了灰。还是我一个个拆下来洗,那时候发誓我再装水晶灯我是狗。”

晏清竹一边解释一边煮茶,那次母亲没回国,妹妹还小,然后就她一个人洗了整个房子的水晶灯,花了将近三天。拆水晶挂坠不难,洗挂坠也不难,难的是不知道这么衔接上去。晏清竹自从重新安装完水晶吊坠,发誓再也不去碰立体灯的重组。

“我还以为你会请家政呢。”洛木托着脸,像小孩子样等茶喝。

“那时候年底,请专门清洗吊灯的人费用够买新吊顶灯了。”晏清竹抬头望着天花板直筒灯,慵懒解释道:“还不如这种光秃秃来的简单。”

“那平时也没有请家政吗,日常家务你忙得过来吗?”洛木观察周围的摆设物件,整整齐齐,让人看的很舒服。客厅整体黑白色调,但采光极佳,显得空间得体大气。没有灰尘的茶几还摆着新鲜的红玫瑰来装饰,增添一丝浪漫主义。一个空旷的家里只有两个人,没有任何家政助手,洛木感慨面前这个人的习惯真好。

“小妹不喜欢别人碰家里的东西,脾气爆得像狗一样,之前的家政很多都被她抓伤。”晏清竹道:“在以前还得说是姐姐的朋友来帮忙她才信。”

她泡好一壶茶,将茶倒入杯中递给洛木。

“那她现在信这种话吗?”洛木轻抿一口茶水,口感回甘。

“怎么可能。现在只会冲我说,你怎么可能会有四五十岁的朋友!”晏清竹学着晏语的语气。回想过去,还真挺蠢,怎么会用这种脑残理由想搪塞她。

人家是年纪小,不是傻。

“那我这次来你这,你妹妹会觉得我是你朋友还是来做家政的?”洛木观察晏清竹的神情,难得感受到这张充斥着锋芒的脸上竟然有种别样的温度。

晏清竹将脸凑近洛木,两人的瞳孔中倒映出对方的容颜。

“让她认的话可能普通人就是来做家政的,但要是漂亮姐姐——”

近距离的呼吸声在对方面前彰显得淋漓尽致,那人上衣独特橘子味刺激着嗅觉。洛木惊愣来不及反应,“要是漂亮姐姐,说不定是朋友呢。”

洛木将要靠近的晏清竹一把推开,说不上强大的压迫感,但确实很少与人这样近距离接触。尚存的一丝理智将她拉回现实,眼神有些回避。

“那我还要自我介绍吗?”洛木装模作样道:“你好,我是晏清竹的朋友,今年刚好四十,离婚带俩娃。”

晏清竹听到这番话笑得直不起腰,“你有病啊。”

“那不说朋友,要说什么,P友吗?”洛木逐渐张狂,嘴角的笑意开始不受控制。

“晏清竹姐姐原来玩得挺野的啊。”

晏清竹知道她惹是生非的意思,便快速顺着将她的手腕按在沙发的靠背上,弓着身跨在她身上。另一只手撑着,缓缓靠近洛木的耳垂旁,声音绵软:“没办法啊,谁叫洛木姐姐喜欢。”

一阵喘息声使洛木神经兴奋,木质香与橘香这一刻搅浑在一起,甜香中带着一份沉重与隐忍,萦绕在两人片刻的欢愉中。

洛木盯着她,面前那人虽是带笑的,可眼神像带着攻击性的野兽,不会给猎物侥幸逃脱的契机。但她却能感受到,在强烈的情绪背后,尚存着一种破碎,一种不可言的脆弱感。而这种不真实感,不过是用来压抑内心巨大痛苦的慰藉。

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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