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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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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语不喜欢烟味,掐了。”晏清竹一进门就嗅到明显的烟草味,下意识将窗户向外推开。

面对昔日不见的女人,晏清竹表现不出什么好情绪。绯红西装突显贵气与华丽,娇艳姿媚却不失端严之态,岁月沉淀的美感万般都不及那蛊人的眼角痣。那边女人不在乎晏清竹说了什么,将烟再吸了一口。

“晏语呢,怎么没来?”沙发上的女人吐出一道烟圈,见桌上没有烟缸,将烟灰弹到垃圾桶里。

“王总,怎么没带你那秘书啊,今天周几还要我告诉你吗?”晏清竹拍了拍身上的尘,冷漠回答道:“别人还在读书还想直接一个电话给人带到你面前啊?”

“你若不是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我哪需要打到你班主任哪去!”女人的声音抬高几倍,刺耳而瘆人,犹如提高气势而为。

晏清竹紧握着拳头,极力压制住随时爆发的怒气。

“是啊,你也是个好记性,不过问了一群人,然后才知道我班主任是谁。”晏清竹充斥这着不屑,目光锋利肃杀,“王姐,我都高二了,再一年就高考了。你还以为我要初中合格考呢?”

一早就被班主任教育,回想班主任妄想用她那套爱的理论教人感恩戴德,装模作样的恶臭嘴脸倒是如腐烂发味的泔水一样令人作呕。

无需多言,面前这女人给她塞了多少钱来让她恶心自己。那时候晏清竹抬着头盯着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数着。任由这班主任说得怎样感动涕零:“晏同学,我知道你的处境,但我们还是要以德报怨,我们都是为你好。”

晏清竹不屑得啧出声。

“不过没事,我不是记仇的主。我不怨你。”晏清竹下颚微抬,双眼上下打量那女人,语气诙谐:“说吧,什么事让王总大驾光临?”

“我是你妈,我就不能回来吗?”王冉萍下意识用力拍在桌子上,怒吼中带有一丝颤抖,比一丝多一些的是委屈,“你和你爸的心一样毒,都想弄死我是不是?”

晏清竹听到这句话,嗤笑一声,随即乐得直不起腰。

“呦,我要真是你说那人的种就好了,”晏清竹笑道,顿时压低声线。

“可这话你该和晏语说,毕竟她才是货真价实。”

货真价实,这个词贯穿着晏清竹的前十年与后七年,曾经她也确实认定她也是独一无二的,无人可以将她代替。可好巧不巧,她才是真正的冒牌货,她才是一项大错误。

而这错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弥补,并且将伴随着她终生。而这种痛苦,犹如匕首穿透着心脏,沾满的皆是悔恨,愤懑与绝望。

每过一年,那把匕首就会长一寸。提醒着晏清竹是如何苟活,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解剖开,血淋淋的结痂撕裂又缝合,如此反复,不见终结。

晏清竹走近王冉萍,将脸贴近对方的视线中,王冉萍不经震颤,只听到一声平静而压抑的感叹:“王总,你好好看看,我和那男人有哪分相像?”

不像。

哪里都不像。

眉骨上浓密的眉毛和凌冽的眉峰皆是极佳,眉下眼又是不可泛开的浓墨。再看一眼都会误以为是多情种。可晏清竹内心清醒着,与这家人的样态格格不入。如今面前这女人妄想用旧儒家教规训她,回想幼时但凡一丝错误,都要闭关抄书。可她如今着实做不到如小时候跪膝倾听。

王冉萍凝视她,声音带着颤动,弥散的烟草味充斥着面前这人每一条神经。

“晏清竹,你真是自私。”

晏清竹,你真是活该。

晏清竹异常平静,犹如一滩波澜不惊的死水,目光中没有一丝惶恐不安,毫无生命气息。

王冉萍,是我说了你不想听的话吗?

她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句话了,也忘了上次听到这句话是什么时候了。

只不过每次她面对同样的人时,当她妄想嚣张跋扈,妄想用言语置人于死地,妄想看着面前这人夹着尾巴逃走,她最后都能听到这句话。可是从始至终,她仍然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晏清竹唇轻微张合,缓缓吐出一句话。

“妈,您总说我自私,可我要是真的自私就好了。”

我要为谁活,为我自己吗?

从小到大都是按照他人意识活着,要说让别人舒服的话,不要做让别人难堪下不来台的事,要毫无私心为别人活着,做一个精致的利他主义者。最后换来一个听话懂事的无用名号。

然后呢?

他们妄想我顺从,退让,用高洁的牌坊控制着我。妄想让我舍弃生而为人本该拥有的话语权,削弱本该拥有的攻击性能够争夺本该属于自己的利益。

我做不回我自己了。

晏清竹顿了顿,耷拉着头,声音却坚定有力:“我什么都没有,我也什么都不要。”

她很认真说着这句话。

可下一秒,她又反悔了。

“我只不过是你犯下的错误罢了。”晏清竹低声道,额前的发丝遮住瞳孔微颤,犹如巨大的力量剥夺着理性与尊严。

不是所有错误都能得到原谅。

——

“欸,晚上数学小本要教吗?”秦嘉卉用胳膊轻撞了旁边的洛木。

洛木只是点了点头,将手机藏在书包里,看了一眼新的消息提醒,便看向秦嘉卉问道:“这是第几节晚自习?”

“第二节啊。”秦嘉卉抬头瞟了眼时钟,又见洛木眼镜片上屏幕的反光,顿时笑出声:“怎么,好学生怎么不怕老师拿检测仪哔哔你?”

洛木疑惑地“哈”了一声,顿时才领悟面前这人说的话。这所学校被吐槽最多的就是会不定期抽查手机,通常在晚自习中听见远处教室的闹声,八成就可以知道抽查的情况。

有些时候会用检测仪一个个扫描,而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会出现一大堆离谱稀奇的藏手机地方。

“到时候就专门哔你。”秦嘉卉学着之前老师拿着检测仪的样子,在洛木身上一顿搓。

“哔你哔你哔你。”

“欸诶,秦同学你自重。”洛木掐着她的手臂,“把你这想法遏止在摇篮里。”

洛木:“我到时候第三节后就走。”

秦嘉卉:“为啥啊,你不和我一起奋斗在最后一刻吗?”

洛木看着面前这人忧郁的眼神,一脸坏笑道:“因为我数学小本写完了。”

那时候自习课难啃的巨头,永远都是数学的习题册。数学作业要是完成,也意味着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我靠,第12题你解出来了?”秦嘉卉惊叹道:“怎么这题他自己想不开?”

洛木用铅笔将图形做了标记,“这,还有这,辅助线连上。”

“连上就想开了。”洛木手指闭合然后缓缓展开,像花骨朵绽放。“想开了。”

秦嘉卉五指闭合,调侃道:“别说了,自闭了。”

洛木看着这傻样,将目光转移回手机屏幕上。

Q:什么时候下晚自习?

Lomo:我打算第三节后就回去。

Q:不然来找我玩?

洛木盯着屏幕,扑哧一声。一天都不在学校难不成就是为了去玩?真是大小姐闲得慌。

Lomo:那你在哪?

Q:一棵树下。

洛木直接手机熄屏,小声骂着。果然多说一句都白搭。

“哔你。”秦嘉卉用手指戳洛木左侧腰,洛木下意识挡着。

洛木呆愣看着她。

秦嘉卉:“给点反应。”

洛木装模作样“啊”一声。

秦嘉卉:“敷衍怪。”

洛木笑了声,看着屏幕中弹出的新消息。

Q:久湖公园,最偏左,有个湖。

洛木回忆周围建筑,她没去过这个地址,只是因为这地距离算来,是靠近阅世台的地段。

妈的,真是狗东西,真会选地方。

Q:从这到南茗那,走路不到十五分钟。

Lomo:真贼。

——

正如晏清竹所说的一样,这地段也不算偏。洛木看了一眼时间,这时段没什么人,确实挺适合闲情雅致的。

难道晏清竹这人喜欢闲情雅致的吗?

看不出来。

路灯昏暗,沿路漫长。可不知走了多久,见了湖边洛木才松了一口气。

那人躺在木椅上,身后确实有一棵古槐树。整个身子瘫倒在木椅上,慵懒舒适,毫无防备。确实有种想乘人之危直接把她丢入湖中,任她挣扎。

洛木走近,微光将面前这人的脸照得更加立体,昔日的银色耳钉点缀着像精灵般外扩的耳骨。睫毛浓密且长,有着好看的弧度。那人身上的酒味有些刺鼻,洛木寻思着这人到底有什么烦恼,值得一人在这借酒消愁。

怎么不喝死你,洛木啧了声。

晏清竹听到点动静,哼唧一声,缓缓睁眼,打探道:“洛木?”

洛木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缓慢起身,捏了自己的眉心。

洛木:“喝酒了?”

晏清竹凝视着她,灯色衬托下连目光都带着朦胧的破碎感,像漩涡深处中无尽的挣扎与痛苦。

用叶南乔的话来讲,这双眼看狗都深情。

许久,晏清竹才开口:“和一些人喝了点,我让他们把我丢在这了。”

洛木:“为什么?等人来把你捡回家吗?”

“算是吧,”晏清竹笑出声,“没人来捡我的话,我就在这发烂、发臭。”

洛木扑哧一声,想起早上和现在面前这人的神态大相径庭。果然,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两人沉默片刻,洛木晃着脚,本想着说些什么。

晏清竹淡然道:“今天生物教的难吗?”

“激素调节,不难。”洛木回答道:“晏同学也怕难吗?”

“怕啊。”晏清竹抬头,路灯的光晕照得神情迷离,却也能坦然笑着:“怕的东西多了去了。”

怕的东西多了去了,或许是太擅长掩盖住真实的想法,以至于会让人误以为晏清竹这一生始终悠远辽阔。或许有时候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想让那些人知道她所有的不堪与痛苦。

可越是这样,越是将自己陷入怪圈中,越是能看清自己的底细,知道自己是什么鸟样子。

晏清竹啊,你真是活该。

晏清竹:“那你还记得讲了什么吗?”

洛木被面前这人问懵了,过了几秒吐出一句话:“垂体分泌的生长激素和甲状腺分泌的甲状腺激素,都有促进生长,促进新陈代谢的作用。”

晏清竹哪是真想听知识点,可没想到面前这人真回答出来。

只见面前这人顿时捂住脸偷笑,洛木复杂情绪直接上头,莫名而来的羞耻感与微妙的怒气混合在一起:“不是,你笑什么?”

“我长在你笑点上了?”见那人笑得不顾形象,洛木起身赌气道:“你要是再笑就在这里发烂发臭。”

“木子姐忍心啊?”那人坐在木椅上,眼角充满笑意,反问她。

洛木起身,被面前人整得撇了嘴,甚觉得没有面子。正准备离开时,顿时感受到右手手腕被一股外力拉扯着,动弹不得。洛木回头,晏清竹笑脸相迎,毫无求人之态。

洛木:“我看你话说的挺溜,思路清晰,你也没醉啊。”

怎么,晏大小姐可是要谔我吗?

晏清竹:“我真走不动道。”

晏清竹拉扯着,手劲缓缓加大,手掌可以圈住那人手腕,才发现那人手腕比想象中还要细。本是要起身,奈何双腿使不上力,踉跄几步,洛木见状下意识想用身体给她撑着,那人却轻轻后靠,又重新坐回木椅上。

洛木气鼓鼓道:“你真耍我?”

晏清竹摆了摆手,语气诙谐:“要是真摔,你个小身板能接的住吗?”

洛木嘟囔:“我就应该看着你直接怼脸摔。”

晏清竹暗自发笑,托着下颚,欣喜地小声吐出四个字。

“炸毛刺猬。”

洛木不屑,深切怀疑这人到底是十七岁还是七岁。本不想和她斗嘴较量,便随便抛出一个问题:“真没人来捡你吗?”

晏清竹异常从容淡定,虽酒精麻痹些意识,但隐隐约约看见洛木身后熟悉的人影,下巴微抬,向洛木示意道。

“哝,有人来捡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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