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珍惜姑娘朝着竹门小院而来。

她手中紧握着早上收到的信件，上面寥寥几字却让她整日不得安宁。

门是虚掩着的，她径直而入，走三步以后又折返回去，把门栓紧了。

院内灯火通明，一池青莲传来幽香，让她心中的紧张感又增多了几分。

白瓷率先走出来，迎着她进去。

房内，帝释天准备了茶水和糕点，俨然是待客之道。

“千秋镇长珍惜，参拜皇令。”

哪怕是心中有气，珍惜姑娘依旧不失礼数。

“姑娘请起。”

白瓷还贴心的给她放了凳子，能随时入座。

“今日皇子召见，不知还有何事？若是日月同心之事，我便再无可奉告。”

珍惜姑娘站的笔直，她换下繁服穿上了劲装，整个人更加的冰冷和难以靠近。

尤其见到阿修罗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珍惜姑娘的眼神逐渐锐利起来。

“姑娘莫恼，我家公子叫你来，也是为了这事。”白瓷先说话了：“日月同心是否为黄沙一带之物，只要你愿意证实，我们便相信你前日之言。”

“还要如何证实！”珍惜姑娘用力拂袖表明自己的坦荡。

“黄沙一带乃是禁区，天域之人不敢轻易进入，他们都以脸上异纹辩识族人。”

听白瓷说到这里的时候，珍惜姑娘仍旧不懂他的意思，眉毛皱的更深了。

“世人都知黄沙乃罪恶之源，其地风沙满天，罪民穷苦。却不知他族经历百年风霜，钻研出独特虫草，庇佑后代。”

珍惜姑娘不解的抬起头去看他，这个小厮到底什么意思？

“姑娘，在黄沙一带的虫草中，有一沙地草，又名降服子，其叶能护目，其味能入身，且百日不可消除，只要用特制的符水一泼，立即有光。”

说着，白瓷伸手将桌上的杯子拿起来，对准阿修罗就泼了过去，结果真的令他身上的异纹由暗变成赤红。

这时珍惜姑娘心下一慌，脚尖不自主往后退了一点。

帝释天察觉到她的变化，嘴角一弯。

“姑娘，还剩下一杯。”

白瓷立即去拿那杯水，却被珍惜姑娘反手一挡，二人片刻间交锋数十下。

珍惜姑娘武功霸道至极，一招一式全无固定打法。白瓷身手矫健，一来一回都是攻守相辅。

很快白瓷占了上风，他做了个假动作，把珍惜姑娘吓得连连后退。

“白瓷。”

帝释天适时开口，阻止了自己的家仆。

随即他转移视线，问道：“若是今日在琼玉阁，底下将会聚集大部分千秋镇民众。当符水撒在姑娘身上的时候，也会是你失去镇长之位的时候。”

“不行！”珍惜姑娘忽然大喊了一声，眼眶瞬间变红，下嘴唇死死咬住。

帝释天站起身，笑容渐收，身上皇气尽显，十分威严。

珍惜姑娘自然不敢挑战皇权，她连忙跪了下来，承认一切。“夺黄沙一族之物是我不对，我愿千刀万剐，只希望在下个五年后，皇子亲自惩处。”

“下个五年？”白瓷不理解，“为什么要等到那时候？”

珍惜姑娘没有回答，她只是朝着帝释天叩拜，恳求他答应自己的请求。

等到帝释天过来扶起她的时候，珍惜姑娘头上已经渗出了血印子。

最后在白瓷的反复逼问下，她站直了身体，只说了一句：“如若皇子坚持问我答案，那便请在明日乔装打扮，前往千秋镇西边一游，届时便是答案。”

留下这句话，珍惜姑娘拜别皇子，落寞而去。

就连阿修罗都察觉到她神色不对。

“公子，不如我现在就去西边看看，以免明日有什么意外。”

“不用了。”帝释天摇摇头，“珍惜姑娘心中有不满，却没有恶意，也许她想让我们亲自看看这千秋镇最真实的模样。”

他转过头问阿修罗，“明日同我前去？”

只见他点点头。

——

千秋繁华数代，其镇四通八达，条条村道错落不一，以西边聚集人口最多，门户最广。

正是烈日，随处可见树下避暑的农人，此地男主外女主内，田间都是汗流浃背的壮汉，偶有女子过来送饭。

如此看来，是一派祥和景象，莫不是珍惜姑娘让他们看的是千秋有如此功绩，都是镇长功劳？

继续走下去，似乎日光更甚，帝释天额头上也全是汗珠，雪白外衫都湿了一片。

这时阿修罗碰巧看见池塘边有一株莲叶开的正好，便采了过来，给他撑着。

突如其来的清凉让帝释天驻留脚步，他回头一看，和阿修罗对上眉目。

白瓷在后面咬牙切齿，该死的黑大个抢我位置！

一连走了十里地，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再过一条小河，便来到了山村入口，一位好心的老伯见他们面生，还主动过来搭话。

“你们不是千秋镇的人吧？”

白瓷一惊，生怕他看出那黑大个的真实身份。

幸好老伯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热心肠的给他们带路的：“村里好久都不见生人啦，你们要找谁，我带你们去吧。”

“我们是来游玩的。”帝释天浅笑着，“看此地风光无限，便想停留片刻。”

老伯赞许他们十分的有眼光，于是做引路人，往村子深处去。

山水间的怡然自得诠释的十分明确，不过帝释天几人越看越是迷惑，直到老伯回了家，他们自己闲逛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句咒骂。

—“你他娘的不会看着点啊！”

接着就是传来更大的辱骂声，摔碗声音，十分刺耳？

等他们循着原声而去，远远就看见一个瘦弱妇人摔在地上，如同牲畜一般遭受丈夫大骂，路过的行人似乎已经是司空见惯，有些还呵斥同行的妻子不要看过去

当看见那妇人额头流血时，几人都忍不住了，想上去帮忙，却被匍匐在角落的老妇拦住了。

“生人不管本地事。”老妇眼神凶恶，却没有半点伤人的姿态。

等到那家消停了，另外的地方也传来了相同声音。

老妇仿佛看出了帝释天身上不同寻常的信息，以及他手上的莲花扇很特别，由此猜到了他一定是贵人身份，于是便说了一些事情给他们听。

—“千秋镇的女子没有任何地位，可任由亲人买卖，可自行让丈夫儿子打骂。”

—“女子一嫁从夫不得再嫁，男子一娶多人三妻四妾，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自古是镇长定下的规矩，千百年来已经成为陋习。”

老妇说这些的时候，神情一下便跌到了尘埃中去，饱经风霜的脸上形似枯槁，没了生气。

也就是这么简短的几句话，让他们明白珍惜姑娘为何宁愿跪地流血，也不愿让出镇长之位的原因。

无人救之水火，惟自己入水火。

——未完待续

2023.09.03

作者有话要说：啊嘞又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