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跟了严皓锦这么多年，难得见他有过这么较真的时候。

离开总裁办公室以后，林成又找了个没人的会议室给乔越去了个电话。

他主要是想劝乔越给严皓锦服个软，他也是才看到秘书发给他的链接。

链接是昨晚乔越昨晚在首映礼上的视频。

补完课林成才明白两人的关系怎么突然又闹僵了。

乔越和严皓锦这段时间的暧昧可都没避着人，先是同居，然后是两人又一起去看《半截青春》首映，最后是那桩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是业内有传出风声的严氏对《半截青春》导演简其川的‘封杀事件’。

桩桩件件，怎么看两人都有点藕断丝连那味。

结果乔越首映礼上这么一回应，不就当着媒体的面说他把严皓锦给甩了吗！

瞧这睚眦必报的味，林成都忍不住摇头，合着乔越折腾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找回面子。

好让别人知道只有他甩人的份，没有他被甩的份。

“越哥，”林成忍不住叹气，“我看严总这回是认真的，你要不就给他服个软，可别真闹到法庭上了。”

乔越含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小林子你跟了你老板这么久，怎么比我还不了解他。”

林成心道你天天跟他睡一个被窝，我怎么可能比你了解他。

但听乔越这样有恃无恐，还以为严皓锦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忙试探道。

“越哥你是说……”

“别想那些弯弯绕的，”乔越打趣林成，“我是说别看严老板天天装得凶神恶煞的，但是他做不了坏人的。”

所以永远只能被别人拿捏，被别人欺负。

乔越昨天原本想玩个大的，把严皓锦约到《白蛇》首映礼上，当着一众媒体给他没脸。

但终究还是心软了。

乔越说道：“你别管，他现在就是想找人泄愤，过几天就没事了。”

“泄什么愤？”林成疑惑。

被抛弃难道不该是伤心吗？虽然从今早的情况看来，严皓锦似乎确实愤怒多过悲伤。

乔越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在电话那头轻声笑了起来。

他向林成说道：“我把他的‘初恋情人’给撕了，尸骨无存。严老板估计拼都拼不回，现在肯定正生气呢。你这几天离他远点，别撞枪口上。”

说完乔越就挂了电话。

林成愣在原地，他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毛骨悚然的话。

越哥你说清楚什么叫你把严总的初恋情人给撕了？尸骨无存又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是该打电话给律政司还是该打电话给刑侦科？

乔越吓完林成，立即挂断了电话。

乐不可支地收回手机，转身准备找小陈出去吃饭，没走几步就撞见方青从皓月的财务室走出来。

方青看到他就跟看见神仙一样。

跟财务打过招呼以后，方青一路小跑着来到乔越面前，双眼含着热泪向乔越说道。

“越哥谢谢你。”

方青跟星域签了不平等合约，这些年拿着底部艺人一千五的保底，在星域干助理的活，就算加上方青偶尔接到的龙套配角的片酬，一年平均下来也赚不到五万元，解约要赔偿的违约金却高达三百万。

皓月合作的律师帮方青分析过，她这种合同是可以打官司的。

但是方青的家庭根本支付不了高额的律师费用，而且乔越多少也了解星域的手段。

这公司跟严皓天是一脉相承的，干啥啥不行，恶心人第一名。

之前星域也有个有名的男星，嫌弃星域限制太多，跟星域打官司解约。星域面子上抹不开，砸了大价钱请了律师团跟他对着耗，最后男星虽然赢了，但是对外支出的各项费用加起来也与违约金相差无几。

方青从星域走，估计也要脱这么一层皮。

所以之前乔越劝她离开星域的时候，她经过诸多考量，最后还是没有跟乔越一起走。

《白蛇》首映以后，她才鼓起勇气打通了乔越的电话，向他借三百万跟星域解约。

面对方青的感谢，乔越淡然一笑。

“谢我干什么？钱又不是我给你的，是公司借给你的，小船哥签字批的款，要加利息的。”

“这算是投资。”乔越向方青眨了眨眼，“小青姐最近正当红，说不定翻过新年就能把这笔钱连本带利还给公司。”

《白蛇》乔越拍板定的方青来演小青，为此还颇为出卖了一些色相，迷得严皓锦直接开口让严皓天松口。

不过，虽说这个角色是整部《白蛇》最重要的女性角色，但是方青头回担任这样重要的角色，电影昨天才上映，又不像《半截青春》那样有粉丝骂战加持，热度都还没发酵起来。

乔越现在说方青正当红，真是抬举方青了。

方青脸涨得通红，向乔越连连摇头道：“不、不只是这三百万，还有《白蛇》电影……”

她向来嘴拙，满心的感激回荡在心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吐出。

“昨、昨天，我带爸爸妈妈去看首映，妈妈看到最后小青当场出逃就哭了。”

方青想起昨晚的场景，声音有些哽咽。

“爸爸一直看着电影屏幕，我看见他眼底有水光，只敢偷偷给他递纸巾，看完电影爸爸对我说——青青你也要快点走出来。”

他们一家人看完电影回家以后，方青的母亲走进方青的房间，偷偷塞给了她一张银行卡。

卡里有一百多万，是他们多年的积蓄加这几年方青父亲打短工挣到的钱。

他们也希望方青能跟星域解约。

从小护在掌心长大的女儿，却被星域的人那样欺负，父母怎么能不气？

“我才知道原来不只是我一个人陷在这潭泥沼中。”

方青向乔越弯起嘴角，虽然眼眶通红，双眸却闪闪放光。

她说：“越哥，你的《白蛇》我看懂了。”

《白蛇》的剧本是乔越写的，宋岩秋在拍摄时还当着乔越的面，痛批过这剧本真没文化。

乔越当时但笑不语，他一个港艺大都差点因为缺课太多没拿到毕业证的人，让他写个剧本还要求要有文化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乔越表示能写就不错了。

不过宋岩秋当导演就有个好处，他不爱乱改人家的剧本。

遇到他觉得实在烂得没边的剧情，他也会找来编剧问人家编这段的用意，帮着给想个更好的点子把编剧的用意展示出来。

《白蛇》宋岩秋也帮着改过几个剧情，他有知识有文化还懂电影，改出来的桥段总让乔越忍不住想把他脑子撬开，想看看他怎么这么会想。

但关于小青的部分乔越一个字也没让宋岩秋动。

小青这个角色，是整部电影里成长线最为完整的角色。

从刚到许府后宅时的懵懂，到撞破许公子与白书□□时的尴尬心虚，到许公子多次让她装扮过后陪伴自己出席宴会时的渐渐虚荣，再到认清许公子的虚伪无情后，收心陪伴着被抛弃的白书安守于许府后宅。

她本只是个老实本分的小丫鬟。

一个在电影里负责穿针引线的线索人物。

——大部分观众都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那日春光明媚，白书遥望着半空中的风筝，忽然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他并未收拾任何行李，只是抬步走到宅院门口，头先几步像是身上负了什么重石，脚步有千斤重，但越走脚步却越加轻快。

到最后几步，小青几乎已经赶不上他的步伐，只能小跑着跟在他身后，问他要去哪。

白书跳上台阶，回头向小青说道：“青妹，跟我一起走吧。”

台阶上的佳公子眉眼如画，双眸中含着令人动容的微光，向小青伸出手来。

小青望着他，却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许府后宅的白相公，不做许夫人时还可以做白书，天高地大自有他们男子施展抱负的地方。

而许府后宅的小青，不做白素贞就只能做许府中的奴婢，因为天地广大却容不下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子。

她没有这个胆量走出去。

白书得到了她的回答，眼里露出复杂的叹息，最后他独自离开了许府。

而许公子不久后又将新欢接进府中，酒醉中指着小青对新欢说道：“我这个婢子装扮起来倒是有几分像样，我素日都带她出席宴会，以后在家里你是许夫人，但是在外面她才是许夫人，卿卿可莫要生气。”

小青听着他的话，只觉心里一凉，一是为了自己只能做他人手中玩偶的悲惨命运，二是因为知晓有他今日‘许夫人’一言，自己日后只怕要受不少磋磨。

那日天降暴雨，屋外雷声大作，小青独自在房中对着烛火坐到半夜。

在日出前，她终于下定决心，撑着白书留下的油纸伞从许府逃走。

雷雨将停，焦急等待的渡口终于来了船夫。

半个身子都湿透了的小青，撑着伞站在岸上向船家解释自己的来历：“我叫岑碧青，钱塘人，要去芙蓉城寻我哥哥。”

故事结束在小青乘坐的渡船摇摇晃晃地消失在镜头里。

观众这才明白，原来小青也是主角。

但是方青谢乔越，却不是谢他力排众议让自己当主角，而是谢他写了小青这个角色。

她一拿到剧本，就看出小青这个角色是为自己写的。

初进星域时的懵懂，被严文昌当做瞿霞替身带着出席各大宴会时的虚荣，被星域冷落却不敢为自己抗争的软弱。

这些年，她原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到此时才发现原来一幕幕都是那么清晰。

清晰得好像昨天她还是那个众星捧月的新人。

一般电影拍摄，很少按时间顺序来拍，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小青雨夜出逃的那一段正好是她的杀青戏。

演完小青撑伞跑出许府的片段。

地面湿滑，方青没留神摔了一跤，便顺势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片场的人不知看没看出来，她是在为什么哭，但直到她哭完才有人拿着毛巾和纸巾上前安慰她。

乔越没上前安慰她。

他穿着白书的书生白衣，高高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假山石上，抱着石头笑话方青。

“怎么摔倒了也不知道自己爬起来，不会是太入戏，真把自己当成软脚蛇了？”

方青抬起红通通的眼睛看向石头上的乔越，并不带半点男女之情，但是她觉得自己会永远记得这个美丽仗义的基佬。

明明自己与他毫不相关，他却仍愿意回身拖自己一把。

“越哥我爸爸妈妈也托我跟你说谢谢。”

方青把杀青那天没有对乔越说口的‘谢谢’，在今天一起补齐。

乔越摇头说道：“不用说这么多声谢谢，心意到就行了。不过我也该谢谢你爸爸妈妈才对，我昨天请了很多‘朋友’去看首映，但他们好像都没有看懂《白蛇》，幸好叔叔阿姨看懂了，不然我都要对自己的剧本写作失去信心了。”

“怎么会？”方青忙说道，“越哥你这个剧本写得特别好，我妈说她要买五十张票请家里的所有亲戚都来看。”

“别拍马屁了。”

乔越笑得眉眼都弯了，他挥手让方青先走：“快去处理你自己的事吧，如果这部《白蛇》真的有那么好，等票房起来你的身价起码要涨十倍，到时候你再去跟星域谈价钱就更难了。”

不得不说，乔越把星域那群高层的心理真是摸得透透的。

《白蛇》昨天才上映，今天星域那边就已经估算出《白蛇》能给方青带来多少收益，他们能从其中抽成多少。

终于到方青给星域赚钱的时候，严皓天和姜毅这种石头里都要榨出钱来花的主，怎么可能放她走。

哪怕方青直接拿出三百万的支票，也没让他们动摇半分，方青急得差点在星域的办公楼哭了起来。

还是路过的艺人经纪江可情看她可怜，给她支了个招，让她直接去严氏找大严总。

江可情看得清楚，方青这回出走星域是乔越的意思，以严皓景对乔越的在意，他肯定会同意方青解约。

江可情卖个顺水人情给方青，也给自己以后留条路，何乐而不为？

不过严皓景可没江可情想得那么舔狗。

面对找上门来的方青，他直接冷着脸说道：“你想解约？可以，让乔越来求我。”

作者有话要说：越仔：我真是给你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