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通过咒符瞬移回门派的张齐文，头脑被丝丝眩晕紧缠着不放，连带后背的伤处也跟着隐隐作疼，他头疼的掩面揉了揉太阳穴，不等他缓过神，就感到腰间一紧。

不措防，他踉跄几步。

这熟悉的配方。

张齐文无奈，他垂首望去，便看到一双布满雾气的黑眸，现正可怜巴巴的望向他，他忍下后背拉扯而牵起的痛意，扯起笑意回望。

南柯眉心皱着，双眸储泪，眼尾泛红，他声线喏喏的唤了一声“师尊……”后便没了下文，

两人对望，终是张齐文败下阵来，

妥协的轻叹一声，他抬手轻点了两下南柯光洁的额头，见人眼底掩不住的担心，开口宽慰道：“为师没事。”

话刚落下，像是作对般，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之间无声的散开。

张齐文：“……”

南柯沉默，他抿唇，仰着头目光直勾勾的看向张齐文，那目光活像是看不诚实的大人，带着谴责意味。

见人严肃起来，张齐文揉了揉鼻尖，眼神躲闪，他本也没想着隐瞒，就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必要当着孩子面说出来，但现在这情形。

“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闻言，南柯依旧不语，那眼神摆明了不信任，

他掂了掂脚，学着之前张齐文的模样，探手放在他的眉心处，淡红的光点没入，不过片刻，高强度的灵力输出就使他的额头冒出了一层薄汗。

张齐文刚想说，并无大碍，可话还未说出口，额头就被一微凉的指尖抵住，止住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

陌生的灵力探入体内，肆无忌惮的在身体各个角落进行勘察，张齐文压抑着身体本能的排斥反应，一时间也忘了制止他的动作。

灵力游走在体内，南柯生疏的查寻着张齐文的伤势，检查了半晌，却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不免令他有些着急。

“为师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徒儿无需如此的。”他抚上南柯的手，即及时出声，打断他想要更深层度的输入，怕他不信，又补了一句，“真的。”

说着他转过身，漏出伤处。

伤口的位于后肩处，白色的衣袍被利爪划破，漏出里面的皮肉，伤口外翻，伤口至深，隐隐透着白骨。

那骇人伤口漏出的一刻，南柯呼吸一窒，他愣愣的想要伸手触摸，却又在回神时握紧，此时嗓子似乎被什么卡住，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久未有动静，张齐文回过身，还没等他看清身前人的表情，垂在身侧的手掌就被一微凉拉住，往前走。

“师尊我们快让天玑师叔给您看看。”走在前方的南柯头也不回的道。

张齐文看不到南柯的表情，只能听出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其实要说起来，他伤得并不算重，只是一些皮外伤，就是看起来有些唬人。

可似乎现在他说出来，南柯也是不信的，他心中长叹，带着惆怅，他的信用值已经在南柯心中为零了。

他被比他矮上许多的南柯拉着，不得不微微弓腰的配合着南柯的步伐前进。

一路上，外门的弟子们就看到了一奇景，剑宗的天璇仙君被一内门弟子拖行前行。

药宗在内门的深处，与剑宗相邻。

可现在两人身处外门，步行实在浪费时间，门派中除比拼外又禁止使用术法，张齐文不动声色的锤了锤后腰。

一只灵雀在他们身后扑腾着起飞。

药宗内，一只灵雀落在康铁铁的肩头。

接收到信中内容的康铁铁眉头一拧，顾不得其他，交代人接手他手下正在医治的伤患后，直接起身赶往外门。

那急躁的模样，令身后的徒弟都看呆了。

一路上康铁铁御剑而行，速度极快，不到片刻就看到了被牵着走的张齐文，他不等剑下落，便是一跃。

落地后，他快步来到张齐文身旁，目测了一番，当他看到张齐文后背的爪痕时，漏出震惊之色，虽信中有所提及，却也比不上亲眼看到的触目惊心，“师兄你去哪里了？怎么弄的这伤？！”

“内门的外出历练，本座也凑了个热闹，谁知神阶魔兽出世，本座为了拖住它，一时不防。”张齐文一顿，看人神色不对，问：“很严重？”

听到神阶魔兽，康铁铁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师兄可否详细形容下那魔兽的样貌。”

“那魔兽身形庞大，似龙却又非龙。”

神阶魔兽少之又少，通过描述，康铁铁也大致猜到了攻击师兄的便是沉睡多年的莫龙，他来不及思索为何莫龙会突然出世，而是担忧师兄的伤。

“攻击师兄的应当是莫龙，”他说完后，就有些犹豫，不知接下来的话该如何说出口，可面前的两人都在等着，“……莫龙爪含剧毒，唯有…圣品丹药可医。”

世间，所有圣级丹药师加起来，一只手能数的过来，更何况是只有圣级炼丹师才能炼制出的丹药。

他说的隐晦，可南柯懂。

所谓传说中有价无市的圣品丹药不正被他前几日服下，治疗了他那可治可不治的腿伤，一瞬，南柯只感觉浑身血液像是被冻住般，浑身发寒。

“不过好在此毒温和。”康铁铁见两人都安静下来，垂眸不知想些什么，“或许本座再翻阅翻阅书籍，看看是否还有别的方法能治。”

张齐文“嗯”了声，看南柯脸色不好，揉了揉他的头，“别瞎操心，有你师叔在，为师会没事的。”

南柯低头紧攥着张齐文的袖摆，哑声问道：“师尊，您说您会永远在的，是吧。”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张齐文一愣，看人不肯直视他，猜想他是被吓到了，瞪了一眼康铁铁，随后揽过他的肩，将人抱在怀中，声音如水平缓而柔和，语气郑重的道：“师尊会永远陪在南柯身边。”

南柯乖顺的靠在师尊怀中，敛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康铁铁：“……”

一行人回到药宗，康铁铁将一些驱毒草药混在一起交给了南柯熬制，便独自回到房内查阅书籍。

张齐文被安顿在内室的一间空房内，因着后背有伤的缘故，他现在只能趴在床榻上休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南柯端着熬制好的药进入房间，将药放在桌上，回身关上房门，密闭的房间内，在掀开药壶的一瞬，就被一股无法言喻的味道霸占。

这时，房门从外被推开。

来人看了一眼房内的情况，说道：“本座来吧，天色不早了，师侄先去休息吧。”

南柯看向张齐文。

张齐文冲他点点头。

南柯也不再多言，轻合上房门就离开了。

两人都未先开口说话，一时间房内静默无声，两人在一起时，一向是康铁铁话多，不会落个冷场，也不知是今日之事惹到他了，还是翻阅他一心不喜的书本，使得他异常安静。

康铁铁等热气散去，从药壶中舀了一勺熬制出的药水，褐色的汤药在白玉杯中更显苦色，他放下茶杯晾至。

取出一杯汤药后，药壶内就只剩下被熬软的草药，他端着药壶来到床边，褪去张齐文的衣衫，漏出后背。

张齐文的后背算不上光洁，新伤加旧伤，密密麻麻的让人心疼，可康铁铁却已看习惯，他徒手抓出一把草药。

混掺了不知多少种类的叶径被敷在伤口，温热的触感使伤口出现一阵阵的刺疼。

康铁铁粗鲁的手法，一如从前。

康铁铁先开了口：“师兄你这次为何要去掺和内门外出历练的事，我听师姐说此次派出的随行长老都是内门的执事长老，你又何须如此。”

他一边说着，一边认真的按压着草药，使上面的药水能沾到伤处，两不耽误。

理由很简单，“本座徒弟在。”

张齐文的回答简洁明了。

康铁铁手中动作一顿，他故作调笑道：“徒弟又不是唯一的，师兄失去一个徒弟还会有许许多多慕名而来想要拜你为师的弟子。”

张齐文能明白康铁铁的意思，

但他终究不是与康铁铁一个时代，一个思想的人，背上一疼，他吸了一口凉气，“那终归是不一样的。”

康铁铁不在试探，只是神色有些沉重，他了解师兄的脾气，可却也无法再像上次般做出妥协，他不可能再乐观的想象能短时间突破圣级，炼制出能救师兄的圣品丹药。

不知过了多久，康铁铁将后背的草药撤下，他起步来到木盆，蹲下身拧了拧湿布，给张齐文擦拭后背的黏腻。

等一切做好后，他端过一旁晾凉的汤药递给张齐文。

接过汤药，张齐文一口喝下，苦涩的口感蔓延整个味蕾，即使吞下后，口腔中依旧存留着的苦味久久不散。

“师兄早些休息。”康铁铁从张齐文手中接过茶杯放回茶桌后，就说道。

张齐文轻声回道：“好。”

……

夜已深沉，寒意袭人。

南柯推开院门，他的脚下一顿，堂室的灯还在亮着，想必是陆起见他久久未归，在房内等他。

若此事，放在从前，他必当会接受这份善意，可如今，在面对这份关心时，他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无法做到不迁怒，可这件事又并非是他的错，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陆起，他一时有些茫然。

夜色静谧，堂室的光因门开撒出。

“南柯？”

陆起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没等到他的回应，又向前走了几步，那人站在院门的位置，后方是皎洁明月，在月光下，模糊的容貌显现。

隐匿在黑暗中的人，终是被月光照亮。

看到是熟悉的人后，他松了一口气，语气不自觉的就带着一丝轻松，熟稔，“南柯你怎么在院里站在，快进屋呀。”

南柯敛眸，有些冷淡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等级划分为: 筑基，辟谷，金丹，元婴，分神，出窍，合体，渡劫，大乘，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