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纳德随意提了一嘴，心中并未在意晏云清的头发长度。
梳顺了头发，莱昂纳德为他擦干还湿着头发，还极为顺手地给他绑了个高马尾，用一缕发丝绑成三角辫的一并和高马尾束在一起。
一套流程下来，连十分钟都不需要。
通常梳了高马尾会让人显得很有活力，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加有装饰性的三角辫，看着多出了一分温柔，很符合他身上的气质。
此时的他半掩着眼帘，嘴角含着无奈的笑，身上的气质更柔和了。
一道光穿过窗户，正好照在他的身上。
看到这一幕，众人被震撼了，莫名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一丝温柔的神性。
掩去眼底的惊讶，布莱德利笑吟吟地说道：“莱昂很熟练呢，看来没少帮人梳发。”
莱昂纳德收拾物品的手一顿，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继续手中的动作，“我有个姐姐，她很懒处理自己的头发。我看不过眼，就帮她。帮久了，自然而然熟练了起来。”
“姐姐？”斐迪南有些好奇，进一步问道，“有个姐姐是什么感觉啊？”
“也没什么感觉。就是天天跟你抢吃的，特喜欢指使人，还非常懒。”他像是在倒苦水一样说着，神情却越发柔和，一眼就能看出他很喜欢自己的姐姐，“唯一的优点就是护短吧。有她在，没人敢欺负你。当然，除了她。”
听着听着，晏云清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他也没有姐姐，有些好奇姐姐是个怎样的存在。
布莱德利没忍住笑了一下，感觉他傲娇极了，“看来你们的关系很好呢。”
“嗯。我是她一手带大的，但其实她并不是我的亲姐。”莱昂纳德把收拾好的东西递给圣若望拿去放，稳稳坐在椅子上聊天，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斐迪南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信息点，迟疑地问道：“你……是一个孤儿吗？”
“是啊，被遗弃了。但我并不觉得我可怜，我有姐姐，有一群伙伴，还有很多长辈照顾我，不必任何一个有家的孩子差。”他裂开嘴笑，眉眼张扬，丝毫不在意身份的痛楚。
“你肯定很爱他们。”斐迪南肯定地说着，又问道，“还没见过你和你姐姐联系，你们是闹矛盾了吗？”
听到他的询问，莱昂纳德的笑容淡了些许，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忆：“她去世了。”
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他们都傻了眼。斐迪南下意识道了声歉，眼含歉意，神情不安，“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莱昂纳德抬起手摸了摸脖子后方，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再次说出的话又冲击了他们一次。
“我姐姐是我杀死的，因为她成了墮魔。”
一时间空气沉默了下来，无人出声。放完木桶的圣若望动作顿在半空，缓了好几秒才缓回来。
看他们不说话，莱昂纳德再次打破沉默：“你们用不着替我难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说实话，我自己都不记得当时的心情了。”
“我知道，晏云清大人在研究怎么让墮魔恢复正常。所以我想要帮助你们。”
“希望，没人再因为这种情况失去家人。”
他半遮着眼帘，声音一直很平静，看起来并不难过，似是像他所说的那样。
可是，亲手杀害自己的家人，没有人能平静下来。斐迪南和布莱德利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亲手杀害自家哥哥/弟弟的场景，因而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语。
“会的。以后，不会再有被称之为堕魔的人。”晏云清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好如此承诺道。
为了回家，为了曾经被伤害到的人，更是为了正在因此受难的人。他一定会早日完成任务，消除“堕魔”。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莱昂纳德轻轻地笑了一声，转头看向跟三个木头人似的人，“怎么都一脸沉重的表情？我不难受都要被你们的表情看得难受了。”
见他不想受这件事太多影响，圣若望转移话题道：“要是是买假发的话，你有推荐的地方吗？晏云清大人需要一顶假发。”
“有倒是有，但是他的头发长度，不好戴假发吧。”他摸了摸下巴，边想边说道。
听完他的话，圣若望看着晏云清乌黑的长发，也陷入了沉默。
众人商量着戴假发的可能性时，奥兰多带着雅尼克回来了。他抬手对着门敲了两下，示意里面的人看过来。
循声望看，看到雅尼克状态不错的样子，晏云清弯了弯眼睛，对看起来还是有些拘束的他问道：“检查完了感觉怎么样，会难受吗？”
“不难受。”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向晏云清走去。
见到他几乎是小跑回晏云清身边，奥兰多扬眉，逗弄了一句，“啊~小尼克是讨厌我吗？怎么跑得这么快。”
难道又见到晏云清真容，雅尼克有些回不过神。猛地听到奥兰多的话，他一个激灵，转过头看向奥兰多，讨好似的笑了笑，“我没有这样想，我……”
他话说到一半，卡住了，想不到后面该怎么说。
“小尼克不要紧张，我就是说来玩玩~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看到他有应激反应，奥兰多立马收起调笑，语气轻松地解释。
看着这一幕，布莱德利一面吐糟着，帮忙缓和气氛：“父亲你还是这般恶趣味。”
听着他的吐槽，莱昂纳德默默在心里想着：你不也一样。
“吾儿叛逆，伤透吾心。小布，你伤了我这颗老父亲的心啊~”奥兰多做西子捧心状，不管是从表情还是从声音，都很难看出他正在伤心。
布莱德利回了个无语的眼神，顺着他的话回答道：“是是是，我错了。”
他闻言，满意地点头，饶有兴趣地看向晏云清，端详他的样貌。
逐渐适应被人看着的感觉，晏云清已经能够做到无视其他人的目光。他抬手揉了揉依旧有些紧张的雅尼克，才看向靠在门边上的奥兰多，“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你猜的没错。他的体内多出了一种兽族血脉，随时有暴动的可能性。暴动的结果是什么，你们也很清楚。”奥兰多说着，感到有些棘手。
蛰伏的兽族血脉太过诡异，他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来压制。
没听到他说后续，晏云清瞬间明白他也尚未找到解决方法。晏云清默了下，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会找到解决方法的。”
“你说的对。我们要乐观一些，总会有解决方法的。”奥兰多肯定地点了点头，积极乐观向上才是他的人生态度。
感受到衣服被人扯住，晏云清回首看向话题中心的主人。
雅尼克缓缓抓紧他衣袖的手，鼓起勇气说道：“我知道我身上的问题。要是我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杀了我也没关系。我愿意。”
他不想伤害这群对他好的人，一点都不想。若是让他来选，他宁愿死亡的人是自己。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晏云清想起来莱昂纳德的姐姐。当她知道自己要成为堕魔的时候，也是这样心甘情愿被杀死的吗？
看着他态度坚定的双眼，晏云清叹息一声，又用手揉揉他的脑袋，“好，我答应你。”
这是他想要的承诺。
雅尼克眯着眼睛，高兴地笑了，脑袋甚至轻轻地拱了一下晏云清的手掌心。像一只流浪许久终于被收留的小狗狗，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对他好的人。
见到他们谈完，奥兰多站直身体，缓步走入屋内，顺手拉开一张空凳子坐下，“话说回来，我还是头一次看清小晏的模样。原来黑发黑瞳是这样的啊，感觉不赖。”
“多谢夸奖。”晏云清不骄不躁地回答，从容自若。
“你这边怎么样？昨天有拿到什么消息吗。”奥兰多继续问道，画风直接跳到谈正事上。
另外几人知道没有自己插话的份，一起离开房间，甚至贴心地带上了门。
听到他的问话，晏云清报出一个家族名号：“你想让我注意到应该是兰利家族，我应当没猜错。”
“你很聪明，猜对了。但还差了一个，是瓦伦丁家族。”他目露赞赏，补充道，“既然你猜得出来，应该知道他们的行踪奇怪。他们可能联合起来，隐瞒了什么。”
听着他的夸赞，晏云清浅笑着颔首，没太在意。谈话时的指向性很强，先锁定参加拍卖会的人，再把范围缩小到能与希尔家族相抗衡的家族……
重要的是，能获得情报的地方不止是拍卖会。细细算下来，晏云清并不觉得能猜出来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或者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说是这么说。目前为止也还是停留在怀疑阶段，没找到有力的证据。”奥兰多看向他，两眼一弯，露出一个笑。
他的心底骤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沉声问道：“……你是希望我去调查他们。为什么？”
他身无元素，在这里也没有探查情报的途径。按理来说，不应该是让他去。
“你的技能很好用。”
晏云清动了动下垂的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猜得到奥兰多有密切关注他的行踪，知道他能够准确感知危险的技能很正常。
他没思考太久，果断同意。他们的目标一致，多一个助力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