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并没有心思去关注中原中也的战斗，走到手术台旁，仔细研究起六道骸的身体状况。
【把他带远一点，你们吵到我了。】
南在意识中，对中原中也下达了命令。
中原中也虽然拥有重力的异能了，但使用起来还很粗糙，面对死气之炎这样的力量还是头一次，况且疤脸男子战斗经验丰富，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对手，年幼的中原中也招架起来并不轻松。
面对南的无理命令，尽管有些火大，中原中也还是老老实实的拼着付出几条伤口的代价，将疤脸男子引离了手术室。
随着战斗的声音渐渐远去，南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戴上医用手套，声音不徐不疾。
“六道骸，我来找你了。”
“不过……你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南擦拭着锃亮的手术刀。
“姑且还是再重复一遍吧，按照约定，我将我的眼睛交给你，从此以后，你将成为我的眼睛，对吧。”
南总是很有礼貌的，在做事以前，总会认真征求他人的意见。
手术台上的六道骸气若游丝，没有回答南的话。
南将手抚上自己的眼睛，指尖微微用力。
这双眼睛虽然空洞无光，但它看见过星空，也看见过大海，捕捉过夏日的流萤，也留痕了冬夜的篝火。
现在，他要剜出这双眼睛，为了看到更多。
……
“南！那个家伙已经被我解决了！你不知道那家伙有多难缠！下次不要在我战斗的时候……”中原中也满身伤痕，气喘吁吁的冲到手术室门口，但当他看清手术室中的情况后，瞬间失语了。
南背靠着六道骸的手术台，眼窝黑洞洞的，那双原本像琉璃一样的棕色眸子已经不见了，眼窝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除了紧闭的眼皮和眼睛周围的些许血迹，南几乎看不出与往常有什么不同。
南正在一圈又一圈的往眼睛上缠着绷带。这并不是普通的绷带。
【审判鸟】的e.g.o饰品——【正义裁决者】：提高移速和攻速，并大幅增加感知力和感知范围。
听到门口来自中原中也的动静，南将头转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啊啦，是中也吗？似乎你那边已经结束了，能麻烦你给我找跟手杖吗？”南系好眼部的【正义裁决者】饰品，努力感知中原中也的方位，“我现在还不太习惯什么都看不见的状态。”
中原中也走到南的身边，手微微有些颤抖的想要抚摸上南的眼睛，又想起南高度的警觉反应，只好放下了手。
“为什么？”
明明在战斗的时候完全没有感受到南有什么痛苦的情绪，为什么一回来就失去了眼睛？
“什么为什么？”南皱着眉头，有些不能理解中原中也的问题。
他仔细倾听中原中也的心声，恍然大悟。
“你说这个吗？”南指着自己缠着绷带的眼睛，“这是将六道骸转化成【眼线】的必要流程，就好像中也你撕开自己的胸口一样。”
中原中也想起黑森林的故事。
【高鸟为了帮助大鸟守护森林，它把自己像夜空中的明星一般闪烁的眼睛赠予了大鸟。】
“可是现在你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没有必要再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把【大鸟】分割出去。”
“你在说什么呢，中也，当三只鸟儿中有两只失去控制以后，第三只就会自动失去控制，然后合体成为【终末鸟】，现在【审判鸟】和【大鸟】都在我身上，一旦我出了问题，你也会一起失控，这可远远算不上稳定。”
最稳定的形状是三角形，所以南才要在已经剥离了【惩戒鸟】以后还继续来到意大利寻找六道骸。
就契合度而言，能在毫无关联的情况下进入南的【黑森林剧场】并扮演【大鸟】的角色，六道骸比中原中也的契合度要高的多。
“……”
尽管理智上知道这是必须的过程，中原中也心里还是闷闷的，他将这归结于对作为【爪牙】让【审判长】受伤的失职的自责。
“好吧，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虽然不宣之于口，但与中原中也心意相通的南很清楚中原中也在纠结什么，为了不让中原中也一直这样别扭下去，他安慰道。
“不必担心，现在只是过度一下，等六道骸醒来，我就能看见了。”
……
中原中也总是不擅长反驳南做下的决定，既然木已成舟，也只能接受了。
中原中也任命在附近搜索了一番，勉强找到了一根长木棍，他削掉木棍上的倒刺，递给南作为手杖。
南握着长木棍，跌跌撞撞的开始熟悉这怎样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一路上被绊倒了好几次。
中原中也想去扶着他，但最终忍住了。
因为他看到，即使在这样显得弱势的情况下，南的神情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漠然，甚至近乎冷酷。
就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困扰，也没有什么，能将他打倒。
一开始，南的动作是缓慢的、踉跄的。
但很快，南的步伐便肉眼可见的自然起来，他开始用手中的长木棍有规律的敲击地面，利用声波返回的变动来判断四周的环境，并在大脑中构建周边的环境模型。
可这样并不准确，南尝试将死气之炎融入到敲击的那一“点”中，让火焰随着敲击模拟声波的起伏与扩散，将火焰的力量融入到“波”中，用火焰来触摸、丈量环境。
当南在一次次模拟中熟练的掌控力道的大小时，他的行动已经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了。
紧接着，南将幻术覆盖在脸上，掩盖了眼睛的异常，让他的眼睛仍然虚假的存在着。
这是为了误导他人的认知，避免被敌人发现眼睛的破绽而进行针对。
现在，他近乎已经完全时候正常人了。
“带上六道骸，中也”南轻描淡写，“现在这所研究所归我们了，我们需要清点一下自己的财产。”
“啊……嗯……”
目睹南如何从一个残障儿童变成一个正常人，中原中也显然还有些迷糊。
听到南的吩咐，他有些粗暴的背上六道骸，跟着南往外走。
外面还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新鲜的尸体，看起来中原中也在战斗的时候顺便也把其他听见响动赶过来的漏网之鱼清理掉了。
“哒、哒、哒……”
木棍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音。
尽管因为中原中也战斗所搞出来的大响动让剩余的幸存者们恐惧的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但还是南带着中原中也，准确的找到了实验体们的监牢。
南打开了墙壁上所有牢门的按钮。
“小羊羔们，你们现在自由了。”
南的声音随着突然洞开的门扉中吹来的夜风传来。
但所有的实验体们仍然一动也不敢动。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骸大人——”
一个金色头发的孩子鼓起勇气，冲到南的面前，语气难掩愤恨。
“你们对骸大人做了什么？”
虽然质问强者是很愚蠢的行为，但似乎是六道骸的手下，出于对【眼线】的尊重，所以南还是宽宏大量的原谅了这个孩子的冒犯。
南轻轻一脚将他踢得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墙上。
“犬！！”
另一个灰蓝头发的男孩急忙过去察看金发的被叫做犬的孩子的情况，看起来是犬的同伴。
犬躺在地上，狼狈的挣扎两下，从口中咳出一滩鲜血。
“唉——”南悠悠的叹了口气，“为了避免你们再做出什么愚蠢的行为，看在六道骸的面子上，还是稍微回答你一下吧。”
“我和六道骸……算是同伙吧。我现在是他的老板，也是为了他来到这里的。”
虽然这个研究所关于能力移植与兼容的研究成果也是南的目标，但六道骸这家伙应该还是有意识的……所以要稍微调整一下语言的艺术。
“救下你们也只是顺便，所以，你们现在可以自由的离开了。”
这一句是对其他的实验体说的，
毕竟这些实验体都是一些年幼的孩子，对南没什么价值，南也实在没有什么照顾小孩的耐心，所以让他们全头全尾的离开已经算是南老板少有的温柔了。
但回应南的仍然是一片沉默。
“那边那个，带上那个小狗跟上来。”
南也没有打算再说什么，吩咐了六道骸的手下一句，打算先找个地方把在蜕变中的六道骸安置下来。
“那个……”
突然响起了一个怯怯的声音。
是一个瘦弱的粉色头发的女孩。
“我能够……跟着您吗？”
跟着我？
凭心而论，比起不成熟、不稳定的未成年，南更青睐思维和作风已经成熟，并且饱受社会毒打的成年人作为部下。
就连作为工具利用，南也更愿意利用成年人。
很多时候，受到激素和发育以及认知水平影响，即使抛开区别最大的战斗力因素，未成年人也很容易在执行工作的冲动上头或者因为不懂把控老板的意思而在执行时有所偏差。
更别提那些成年人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换和揣摩老板指示的言外之意并随机应变了。
中原中也是意外，六道骸是契合度过高。
这个……实在太小了。
难道还要让南手把手教吗？
还不如直接去外面找一个能上手的。
反正有“合同”在，也没有人能占南的便宜。
“那个……南……”
面对和自己有着同样遭遇的同龄人的请求，中原中也显然是有些心软的，他犹豫着想开口劝说南。
南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瞥，中原中也便不说话了。
南一如既往的强势让他忘了，他们这里一个病一个残，确实不太好再照顾得到。
看着南离去的背影，粉色头发的女孩子咬了咬唇，毅然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坏惹，没有存稿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