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禄公公心里一跳，寻了个适当的话说了出来：“这也不是我等能够揣测的，还要看县主和太子殿下二人的意思。”
“德禄公公到真是圆滑的性格……罢了罢了。”明帝说着。
德禄感受着身后冒出的冷汗，实实在在感受了一把伴君如伴虎的感觉，讨好的笑着。
“这么多年，庭璟位于储君之位过于重情却易于亲信他人，又藏不住事做事也不考虑后果，有些急功近利的独断……云荣也是个重情的孩子……怕到时候会伤了彼此的情意，他算不上云荣的良配。”明帝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着。
听在德禄公公耳中，更是让德禄有些不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明帝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刚开始确实有把云荣县主许配给太子的想法，却又想到当初选太子之时便考虑太子母族为郑氏的局面，如后妻族也是郑氏，那郑氏势必有外戚之患。
人都是有私心的，明帝私心就觉得人心是世上最不可测的事，在宫中见过太多不堪之事先帝如此，自己也是如此，平心而论这些年来自己把云荣当做女儿般的疼爱，在位时可护着云荣无忧。
一但自己仙去，不敢保证太子十年如一日地对云荣好，凭着世家和皇室云荣县主也断不会受委屈一世平安荣华……
——
郑知意回到未央宫内的朝阳殿，知道过一会李庭璟会开，摒退了云实和杜若，和其他宫人。
云实自信对郑知意的心思知道了几分，出去时对杜若眨了下眼，惹得杜若飞快地把她扯了出去。
郑知意百无聊赖地背对着门口，把玩着玉佩上的络子，等着李庭璟。
一阵“叮叮当当”的玉石之声响起，李庭璟抬手拨开珠玉穿做的帘幕，看见了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郑知意早就听见了外间的见礼声，自然明白来的人是李庭璟也没有回头。
李庭璟踱步走到郑知意背后，从身后轻拥着：“阿鸢，别动。让我好好抱抱。”
郑知意听出了李庭璟话中的惆怅，转过身看着李庭璟的眼神，少年长了一岁更加挺拔的身姿十分赏心悦目。
李庭璟没有提在延和殿发生了什么，郑知意也没有开口询问，这好像渐渐成了两个人相处的模式。
有预感的感觉分别会很久，郑知意大胆地伸出手环着少年的腰身，把头靠在少年的肩上。
李庭璟也没想到郑知意会大胆的回应，正是两人年纪稍显稚嫩，待到知道两人心意之时平日还是止于礼，身体不由得一疆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
“东山谢氏在漠北，来往必定不易。颇万费一番时间。”郑知意脸色绯红。
李庭璟低头就看见郑知意绯红的脸，在郑知意耳边轻声说：“阿鸢出发时，我就在皇宫内的蓬莱阁，阿鸢抬头就可以看见。”
蓬莱阁离宫门处极近，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可以看见大半个都城。
郑知意离开是为探望生母，李庭璟身份敏感不易送行，此番便可解此忧扰。
幼时李庭璟也常带着郑知意登上蓬莱阁看夜间都城的万家烟火，郑知意不喜欢皇宫内院的淡漠对那宫外的烟火气息很向往，李庭璟就一直陪着。现在蓬莱阁上还有幼时二人留下的痕迹。
郑知意羞红了脸，李庭璟看得心中一动捧起郑知意的双颊。
郑知意看着李庭璟的脸在自己眼中慢慢放大，一时有些无措。
“闭眼。”李庭璟看着郑知意懵懂的模样轻声说着。
郑知意乖乖闭上了眼睛，李庭璟看着郑知意乖乖巧巧的模样，吻上了郑知意的额头。
郑知意感受到额头上湿湿热热的感觉，耳尖也红了，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李庭璟白皙的下巴和通红的耳朵。
“阿璟。”
听着郑知意软软的嗓音，李庭璟急忙退开了些。
暧昧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着，李庭璟象征性的咳了一下。郑知意也是极为羞赧，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李庭璟到了一杯。
李庭璟缓缓接过，指尖触及郑知意的肌肤，又是感到心中一热。
两人平复了一会心情，李庭璟又对郑知意关怀了一番，此时眼神纠缠间都是懵懂的喜欢……
淑妃在瑶华宫中的禁足早就解了，听着宫中的传言，皱了一下眉头。
齐王给谢氏传信，是一步好棋可也太过打草惊蛇……
“陛下到。”德禄公公尖细地嗓音传了过来。
月娘连忙扶着淑妃起身，明帝已经到了内殿。
“臣妾，给陛下请安。”
看着淑妃巧笑嫣然的表情，明帝眼里藏了一抹深意，“姝儿，你我之间无需多礼。”
姝儿……多亲近的叫法，曾经淑妃以为陪在这个人的身边就可以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可倒头来发现君王是没有心的人……
明帝亲切地拉着淑妃的手，淑妃却只感到一股寒意。或许对自己，他也有过爱宠不过也仅仅是如同玩物的爱宠……
明帝爱宠云嫔，亲置骄辇也是爱宠，给了她不用向郑后请安的特权……也不过是为了那张像昔日之人的脸。一但失去价值，没有孩子没落在冷宫就成了最后的结局。
赝品终究是赝品。
淑妃隐去心中的想法，接近明帝娇声笑着。
“朕，许久未听见姝儿弹月琴了。”明帝感慨地说。
明帝的生母极爱月琴，所以明帝也极喜欢听人弹月琴，在宫中的嫔妃中淑妃是唯一会弹月琴的人。
明帝想起以前总会在烦闷的时候去淑妃处，因着今日齐王的信，不知怎么也唤醒了对淑妃的记忆，就去了瑶华宫，杨茗姝还是如记性中那般，如果没有松江王府的事，明帝觉得自己对她当时的真情真的能延续着……
可是不能，帝王没有私情……
淑妃吩咐月娘去拿来那把已经许久未动的月琴，淑妃伸手摸着月琴：“妾身许久未碰怕是落了灰。”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淑妃想起昔日少女的自己为了心上人不惜放下松江王府郡主的身段去学习月琴只为取悦意中人，不由感到一丝好笑……
明帝看着淑妃弹着月琴的模样，好像有一瞬间自己回到了少年的时光。
明帝闭着眼享受着片刻的舒缓，淑妃看这样的文帝记起来当初刚刚嫁给他的时光，眼神中的挣扎一动又只是低垂着眼眸将心神放在琴上，回不去了……李衍……在你杀松江王府三百八十一条性命时就回不去了。
在得知噩耗的时候，淑妃记得永远无法忘记松江王府的血腥味经过三日三夜的雨水冲刷都未能散去……一具具的尸体堆满了院中，幼儿的、老人的、阿爹、阿娘……
淑妃无数次的梦到那些人在梦中质问自己，为什么引狼入室，李衍……你以为摘脏陷害松江王府通敌之罪再让郑氏调兵，就可以掩埋事情的真相吗……
我不否认我的记忆深处还爱着那个初遇的少年，可我再也不为眼前的帝王心动……
——
郑后在未央宫中听见瑶华宫内传来的琴音，头疼的扶着额头。
“陛下，今夜歇在了瑶华宫。”春芜依照惯例对郑后说。
郑后没有作任何表情，淡淡地说：“本宫知道了。”
春芜应声后，退了下去。郑后这么多年还是有打听明帝行踪迹的习惯，不论郑后习惯可否，春芜也是习惯了些许，饶是自己这些局外人跟着郑后从东宫熬到宫内的数年……见证了明帝从用心对着郑后可只给属于皇后体面的过程，忍不住地心疼自己的主子。
郑后摸着手腕间的镯子，抬眸隔着窗纸看着那棵枯死梅树的模糊影子，不禁是一阵阵的心悸，眼角带着湿意。
哪怕我诬陷她杀了你未出世的孩子，哪怕你知道她是松江王府剩余的血脉，哪怕你先前由着我在宫中肆意打压失势的她……
陛下啊……你如今还不是放不下她。这世间最可笑的就是谎言中刹那的真情。
——
“唉，母妃瑶华宫那位又在弹月琴。”二公主李芷萱不可思意地对着梅妃说道。
梅妃是位清冷的美人，听见二公主这句话并未露出异样，“先生今日布置的课业可做完了？”
李芷萱看着仿佛什么都不入心的模样，急忙道：“母妃，您就不急吗？淑妃她禁足一解，父皇就去了她那里。您一年到头也不曾与父皇单独心聚。”
二公主与郑知意同岁，也对着宫中的局势有了见解。
“你无需但心这些，做好你自己的事就是。”梅妃清冷的声音响在李芷萱的耳侧。
李芷萱不禁有些怨怼，：“母妃您为何就不愿意去接近父皇，也不让儿臣争取，明明儿臣才是皇家血脉。您可知道现如今胤都里外谈论的全是她云荣县主！”
“父皇也更喜欢她郑知意，儿臣堂堂金枝玉叶却成为她人陪衬，如何甘心？”
梅妃听出李芷萱的怨气，悉心开导着：“你这是何种想法？如若你自身优秀又怎会在意别人超过你？”
梅妃本性清冷些，也并不是多么懂得交谈而出身于武将家，不喜沽名钓誉之事虽然只有二公主一个孩子对二公主的教导也常常力不从心，在自身看来何须比较，唯有了真本事才会利于不败之地。
对于明帝，梅妃只是把他当做君王，自己只是嫔妃和家族在宫中的保护伞，做好自己能做的就行，不好不坏……不然也不会在郑后眼皮子底下生下二公主，帝王之爱哪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