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太子在她身边的原因，郑老夫人对郑知意语气说不上热络，至少不会让关系难堪。

郑相用事务繁忙拒绝了和她相见，郑知意心里了然。那是因为自己和他说过的问题，那让自己和家族之间很难抉择。她回到胤都，目的第一便是想知道了解到的“真相。”

林瑾初先前向郑知意寒暄，对方并没有多热情。她面上维护着贵女端庄的样子，没有过多表示。安静乖巧的跟在两人身后，不远不近。

郑知意烦闷她的做法，但是无法说出口。

“林小姐，是郑相让她来给本宫引路的。郑相府本宫还未熟悉......”这是郑相的吩咐。

这是他对郑知意的暗示。

李庭璟看出了郑知意介意林瑾初的心思，想了片刻，百转千回中他选了为林瑾初出言解围。

之前，她还给了自己郑后暗害母妃的证据。

他和林瑾初之间的关系，比之前近了些。

李庭璟明白林璟初接近自己想要太子妃的位置，现在她还不能威胁到郑知意的位置。他可以容许她的存在。

他明白郑知意对林瑾初在郑氏族谱上有意见，可要顾全大局。

她们的关系不能太僵。

郑知意听了他的话，没有再从眼神里流露出烦躁的意思。

心里却有一丝不快，她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不过是李庭璟像是维护的一句话，就影响到了她的情绪。她想知道，她不在的几年李庭璟都发生了什么，让她有些不懂他的想法。

要是以前，她流露出不喜欢林瑾初的想法。他不会再让她跟着，他知道的自己一直都不喜欢的林瑾初。

在从郑相府去宫中的路上，林瑾初并没有跟着。

郑知意有了和李庭璟单独相处的机会，上马车后李庭璟坐到她身边。轻握住她的手，开口道。

“阿鸢，我等到你了。”

他温热的手覆上去的时候，郑知意听着那声阿鸢。对刚才事的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

“阿璟。”

她勾起嘴角，圆圆的眼里全是对他的儒慕。三年未见的陌生感，在那一声阿鸢里消散掉。郑知意将头靠在他的右肩，悄声道。

“我想你了。”

他们腰间相似的鸢尾花样式的玉佩，在车窗露出的阳光映射上去的时候闪闪发光。

“在漠北的时候，我想过要是有你陪着我会好很多。”

郑知意在漠北的时候，从悲伤到恐惧、惊慌......以及回胤都时的刺杀危险，都让她体验过幼年时不能体会的感觉。她都一个人扛过来，可还是会想念李庭璟在身边的日子。

李庭璟温柔的看着她，说道。

“你做的选择很对。我知道你心底爱重母亲，可郑氏的事不能硬来......”

郑知意将多年来郑氏断绝她们联系的事情，告知了李庭璟。李庭璟在这件事上的感触和自己母妃身亡的感触是一样的，郑氏要的是可以控制的傀儡。

不管以后如何，现在绝对不能提前暴露。

失去作用的棋子，是什么下场。他不敢去尝试......

“我知道。我还是想确认......”确认那个看上去疼爱自己的人，是不是真心。

“其实，你心里知道答案。”

我们不需要问这个多余的问题。李庭璟对她笑了笑，说道。

李庭璟并不想让她知道，母妃的死因。他没对郑知意说过，是因为他不想要她用愧疚的眼神看他。哪怕那种事，不少她做的。

可是她姓郑，他善良的小娘子，就会愧疚。

“阿璟，我们不聊那些。”郑知意埋头在他肩膀处，蹭了蹭撒着娇。

她许久未见到他了，很想念。

“你啊......年纪长了，心思还未变。”

李庭璟捏着郑知意脸上的软肉，看着她带着“哀怨”的眼神，噙着笑。

“阿璟，我要及笄了。”

郑知意回胤都的原因就是及笄礼，要在胤都办。郑氏这一代的嫡长女，可谓是万众瞩目。李庭璟知道郑氏的打算，对于郑知意他是喜欢的，不会排斥这样的安排。

“恩。”他松开手，轻声恩着。

郑知意看不出他的意思，不断靠近想要看看他的眼神。眼睛里最能流露出，想让人知道的东西。

李庭璟则躲避着她的视线，他是喜悦的。

快要娶到少年时喜欢的小娘子的喜悦，他不想要郑知意看出他快要失态的样子。

傻姑娘。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郑知意动作没收住差点从座位上掉下去。李庭璟反应够快，伸手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按回位置。

郑知意这次没在乱动，安分乖巧的很。

她没想到会在李庭璟身边发生这样的事，不想再动怕在这样尴尬。

清浅的笑声传来，郑知意扭头轻轻瞪着李庭璟。

看着她像只红眼小兔子一样，拼命想让人害怕又是一副可爱的模样，不由的靠过去将懊恼的小娘子哄好。

“我让她们，在流云殿备好了你喜欢的糕点。”

......

撕开一切虚伪的东西，怕看的内里的丑恶。

可惜，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未央宫见到郑后的那一刻，她心里依旧坚定着想法要了解“真相”。

“见过姑母。”

“云荣回来了。”

郑后依旧端坐在上首，雍容华贵地向郑知意笑着。李庭璟和郑后的关系表面上缓和的不错，在郑知意面前未露出丝毫破绽。

“离本宫近些，让本宫瞧瞧。”

郑知意听了她的话，走近她。

郑后看着她的眉眼，打量着她的面容端的是一副喜爱小辈的模样。私心却想的是，还好她未长成谢佳月那副模样。看上去对自己依旧如往日温顺，这就够了。

她没有心思去给人说，自己的安排。

对郑知意的欲言又止，岔开话题。

郑后不想说，郑知意懂得见好就收。三人气氛和缓，期间明帝过来后，几人一起用了晚膳。

明帝对郑知意的态度一如往日，三年未见郑知意观他额上多了白发有了疲态，看自己的目光如往日温和。

和记忆里那个气势恢宏的陛下，有了分别。

人都是会老的，天下之主也一样。

郑知意心里感慨，在晚膳结束后乖巧了回了偏殿，不去打扰郑后和陛下的相处。

云实经过上次的事，不得她的信任。郑知意让她留在身边，重要的事全然交给了杜若去办。

听闻，宫内多了一个美人。这不是一件稀奇的事，稀奇的是她在许久未有新生孩子的宫内生下了陛下的皇子。

明帝看上去对那个孩子很喜欢，但皇子幼小。有想法的人，还是忍住了。

外面盛传是郑后的原因，宫内才多年没有孩子再出生。郑知意了解这个，她知道姑母不是无辜的。

可宫内就是残酷，听闻那个月美人圣宠的架势都盖过了淑妃。可连生皇子后，位份都未上升，让人摸不清在明帝心里的位置。

郑知意不想管那些事，左右月美人不会和郑氏对着干就对了。姑母放任她，应该是有理由的......

她的及笄礼被郑后安排在郑氏举办，女子的及笄礼向来被大家族所看重。郑后选了平阳长公主和郑老夫人一起为她操持，平阳长公主是先帝遗留下最位高权重的一位公主，在胤都的女眷里，没人愿意得罪她。

郑老夫人更不用说了，是先帝封的一品夫人。

两位称得上“女眷核心人物”的人，来操持不可谓不风光。

郑知意母亲逝世前就已与郑相和离，由平阳长公主代行母亲，说的过去。

林瑾初在得到消息时，正在陪同郑老夫人赏鱼。

郑相府中的池塘里新送了两尾红色大锦鲤，极为活波喜人。郑老夫人把鱼食递给她像是闲谈一样说起这件事，她不由得手一抖将大半鱼食掉了进去。

池塘里往常有其他鱼类，食物一掉进去就是“以石激起千层浪”的情况。

蜂拥而来的鱼尾激起水花，竟数落在郑老夫人的衣裙上。

“林瑾初，做事可要当心。真是扫兴，一日的心情被毁了。你快回去吧，不要碍事。”

林瑾初听郑老夫人提起的郑知意的及笄礼，想到的却是去年自己的及笄礼。

远不如郑知意的盛大，只请郑家旁系的人给她布置。甚至郑老夫人都没有出面......

她一直都知道郑老夫人看不上眼郑知意，用自己打压她；可实际上，自己才是她心底最卑微的存在。

一个依靠郑氏活下去的孤女。

“好的......老夫人。都是瑾初的不对，瑾初这就告退。”

再不高兴，她都要露出乖巧和笑容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该示弱的时候，她都会示弱。郑老夫人如她所料般，皱了下眉挥手让她离开。

除了口头教训，没有其他的。

要知道一开始到这里来，郑老夫人对这个养女很是唾弃；甚至私下里，对她多有磋磨；后来，在她学“乖巧”后，她才算有了满意的生活。

及笄礼前一天，郑知意从宫中回到郑相府中。她住的是幼时的院落，“如意苑。”

那还是父亲在幼时提的字，盼望她一生如意。

可她从父母和离后，就再未住过这个院落。望着幼时熟悉的布置，她没想的郑相府中还保留着那些幼时的东西。甚至在桌面上，存有进宫前一天的字帖。

上面字体已经模糊，郑知意记得那是她趴在桌子上哭泣。将眼泪落在上面的原因，尽管过去很多年，她依旧记得大意是希望母亲归来。

一家人像往常一样生活。

“没想到这里还和以前一样。”杜若跟在她身后，看见屋内陈设开口道。

郑知意躺在床上，看着帘幔脑海里划过的是幼时在这间屋子里和父亲、母亲的回忆。时间过的很快，那个幼时跟在父亲后面求抱抱的小孩子，已经要及笄成人。

她长大了，很多事情也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自小的教导是家族为上，所以在真相没有彻底展现在她眼前，由她亲眼所见的时候。她考虑的依旧是家族的利益，那是郑氏教导、庇护她所要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