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真真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嘴里塞满坚果的仓鼠，“颜队，姚初来局里了吗？”

颜月挑了挑眉毛，“怎么，你想他了？”

柳真真差点噎死，“颜队，你就不要磕碜我了，我是想说亏他没来，不然得给鉴识科的人打死。”

颜月，“他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柳真真擦擦嘴，“我们鉴识科昨个儿都准备休假了，就他跟上面汇报了那个骷髅坑的事，那么大一个骷髅坑。领导一听肯定是大事，就让我们鉴识科连夜上山，捡了一千多根骨头棒子回来检验，好不容易出点成果又被国政科给端走了，你说气不气？”

颜月有预感姚初半个月不敢来局里了，“对了，那骷髅坑里的骨头到底是什么？”

柳真真一脸嫌弃地拿起证物箱里的一根骨头放在桌边敲了敲，“这都是鬼的骨头，还都是那种半成形的。”

怪不得姚初说拼不出一具完成的尸骨，原来都是鬼的骨头，“还有啊，我从这些骨头上提出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柳真真神秘兮兮地从键盘下抽出一张化验单。

颜月，“增灵剂？”

柳真真打了个响指，“没错，还不是一般的增灵剂。妖界市面上的增灵剂提升灵力也就在0.2到0.4之间，术师使用的增灵剂在0.6到1.5之间，可我从骨头上提取出来的增灵剂在5到7之间。”

颜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增灵剂能在短时间内增强灵力，妖界对此有严格的把控，各国之间的增灵剂最高不会超过3，即便黑市上交易的最高也只是到4。含量为4的增灵剂一毫升便能提升一百年的灵力，5到7之间的增灵剂便能达到大妖怪的级别。想想就觉得可怕，“这也太可怕了。”

柳真真，“可不是吗。所以我对这个增灵剂的成分做了一个缜密的分析，它里面的构成完全不似我们平时看到的那些成分，里面有两样成分非常特别。”

颜月，“有什么特别的？”

柳真真，“一般增灵剂的主要成分是灵核或者人造内丹，真内丹构成的增灵剂很少，我提取出来的增灵剂里面的成分显示，里面有鬼的灵核，还有鲛珠………”

颜月大吃一惊，妖界很早就禁止用鬼的灵核做增灵剂，更别说鲛珠。“鬼的灵核会致使人失去理智，各国早就禁止使用，鲛珠更不用说，被抓到用鲛珠做增灵剂可不是蹲几百年就能解决的，会被执行死刑的。这种增灵剂明显是禁药啊。”

柳真真，“这是黑熊精的血液样本成分分析，他的血液里也有这种增灵剂。”

对于这点颜月不惊讶，那只黑熊精的修为并不高，能巨化到那种程度，必然使用了增灵剂，只是没想到其中成分竟然和鬼的一样。

颜月开始思考那个骷髅坑的作用，“所以那个骷髅坑极有可能是实验增灵剂的秘密实验基地，成型的鬼有自己的意识不好控制，所以新生鬼更适合做实验。”

柳真真，“我也是这么想的，骷髅坑四周的结界我也检测过了，姚初带回的那块黑木是布结界用的，一种特别古老的结界。”柳真真拿出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种古老的束灵结界。

颜月，“如果那个地方真是个实验基地，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自然要布置一个结界，而且鬼释放出的灵力非常强大——不对，增灵剂会提升鬼的灵力，让他们变得更强大，那么——怎么会有那么多鬼的骨头，这说明什么？要么就是药剂失败了，要么就是这些鬼的灵力被吸收了。看骷髅坑骨头的数量，该有数以万计的鬼才是，那得释放出多少的灵力，再强大的结界也该冲破了，我们第一次上山的时候，灵力确实比较混杂，但绝对没有那么强大，我被拖到骷髅坑的时候，并未感觉到强大的灵力，常年累月的实验，地下也该被灵力渗透了，山上早该寸草不生了，可是并没有那么严重，这说明灵力被某种东西吸收了。”

柳真真恍然大悟，“所以那个骷髅坑不是为了实验药剂，而是吸收灵力。不过到底什么怪物能吸收那么多鬼的灵力。”

颜月，“新生鬼的灵力比较纯正，一些受伤的鬼喜欢吃新生鬼，就是这个原因。”

柳真真，“感觉很复杂的样子。”

颜月，“这些东西你先好好保管着，古籍上的阵法扫描一份发给我。”

柳真真，“没问题。还有，昨天江雪送来受伤工人的血液样本检测结果出来了，那些工人身上确实有鬼的灵力残留。”

颜月大喜，“好，只要有了这个，就能证明伤人的不是黑熊精。”

颜月离开鉴识科，她要找杨扒皮谈一谈了，局长办公室，杨殊正挺着他的大肚子跟着健身主播跳操。颜月没敲门就进来了，“老杨，这次的事怎么惊动国政科了？”

杨殊挥舞着他肘子一样的胖手，左摇右晃，“我就知道你会问，我也不知道，上面的决定我们哪里知道。”

颜月眼睛一眯，“你少装，风吹草动总该听说过吧？”

杨殊就知道瞒不住她，“我也就是听说，妖界自从文明开化以来，担心会被人族过于同化的声音一直都在，大概五十年前八重国，其实也不止八重国，九大国早就在秘密的做筹备，以防哪天和人族开战了，自己会被打败，就开始秘密研究武器。”

颜月讽刺地扬了扬嘴角，“武器？是增灵剂吧。”

杨殊，“是，就在湮塔监狱暴动之前，八重国的科研所发生过盗窃，增灵剂的配方也被盗了。”

颜月，“看今天国政科的架势，咱们尚云国也参与增灵剂的研发了？”

杨殊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像身怀六甲的孕妇一样，眼神闪烁不定，“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吧，所以他们才赶紧把证物都拿走，以防舆论发酵。算了，我也不问了，这些年九大国之间那些蝇营狗苟的破事还少吗？整天用舆论掩盖真相，愚弄民众。”

妖界以九大国为首，虽说也有众多小国，但基本依附大国，九大国的文明程度已经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被迫害妄想症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各自之间防着，还得表面装得和和气气的进行贸易往来，背地里搞舆论摸黑，又要防着人族，研究各种奇怪的武器装备。

颜月离开监督局，出门就碰到了赵繁，这个世界上最尴尬地莫过于见到前任，“我说刚才怎么没见到你。”赵繁嚼着口香糖，银灰色西装，白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未扣上，露出小麦色的皮肤，潇洒不羁中又有几分野性和狂放，站在那儿还以为那个超模出来走秀了。

分手后颜月已经四五年没见过他了，一来是自己工作确实忙，二来他是国政科的，两边八竿子打不着，碰到一起的几率简直为零，“我们没什么好见的吧？”

赵繁笑着摇摇头，“你还怨我呢？”

颜月无语，“想太多，本来就是玩玩，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赵繁低头浅笑，眼底不免有些失落，“是啊，本来就是玩玩，你没当真我也没当真。”他的话有几分赌气的意味，一个情场浪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典型的坏男人，嘴甜会哄人开心，睡过就翻脸无情。而颜月也是情场恶女，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显然赵繁和颜月的这段感情里，从始至终都是赵繁吃了闷亏，玩到最后把自己玩进去了。

“既然没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赵繁拉住颜月的手，颜月马上甩掉赵繁的手，“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

赵繁，“好好好！我只是想提醒你，增灵剂的事不要再查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摆手，但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你最好就此打住。”

颜月冷冷笑了一下，“国家机密吗？这件事对普通民众没有危害吗？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显然不是，既然危害到了普通人，为何要隐瞒？高层的人从不关心普通人的生死。”

赵繁知道劝不住她，“好好，都随你，不撞南墙不回头，你就是这么固执。”

赵繁气冲冲得离开，颜月反而更生气了，差点把玻璃门拍碎，她和赵繁是在酒吧认识的。那个时候她和江雪去酒吧喝酒，两个人打赌，比当晚谁最先要到男生的电话号码。她一身艳红短裙，一举一动牵动着在场男性的目光。她当时就瞄上了独自一人的赵繁，殊不知赵繁也在和别人打赌会拿到她的手机号码。

两个人就是这么认识的，一场无聊游戏的开始。颜月和他交往了一年，两个人岗位差异很大，几乎没什么时间见面，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基本都是在酒店床上度过的。赵繁垂涎她的美貌，她也只是图赵繁的身材好。两个走肾不走心的人，谁先动心就输了。显然颜月不是那个人，她喜欢谈恋爱，喜欢那些长得好看的男人，不过这些人对她而言都是取乐的工具，而这些男人也是贪图她的美貌。开心就好，干嘛真情实感，多浪费心情。

颜月开着老爷车，在无人的马路上飞驰，火红的长发被风吹起，像风中起舞的火焰。至于她和赵繁分手的理由，说来也挺可笑，她最后一次约赵繁出来，结果赵繁先去送相亲对象回家了，放了她鸽子，她直接一通电话过去分手，赵繁也平静得答应了。这段以游戏为开端的感情也以玩笑似的理由结束，浪子和恶女，半斤对八两，她转身得倒是潇洒，赵繁却不知不觉陷了进去。

颜月横扫了男装店，她不缺男人，对她而言男人都是消费品。看似冷酷又残忍的一个人，对星澜倒是过于上心了。

回到家的时候，星澜还缩在床上，地上一堆零食袋子，看来零食不够这条鱼吃的了。颜月把衣服袋子放下，对上星澜纯真的眼睛，她的笑容有些复杂，像是失而复得的欣然又有些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