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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探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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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礼半睁开眼,看着来人不说话。

孟知年让人摆上饭菜,亲手倒了杯酒。做完这一切之后,孟知年再次开口:“刘大人,请。”

一直没有多余表情的刘礼在这一刻抬眸看了孟知年,转而看了桌上的酒,眼神从困惑到震惊再到了然。

刘礼没动作,双手插进袖子里,眼睛直勾勾盯着孟知年:“为何是你来?”

孟知年坐在矮桌旁,手里攥着扇坠:“受大人栽培之恩,无以为报,特来送大人最后一程。”

“我的辞行酒,就你,”刘礼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还不够份量。”

孟知年不以为忤,给刘礼的碗中夹了菜:“圣上认为我够,那就够了。”

刘礼看着他的动作,不置一词。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有组织的拦轿牵出淮南军旧事,他本来已经找到线索很快就能揪出幕后之人,但此时被爆出汉中矿脉之事,圣上抓着矿脉一事让他无暇他顾,忽略了怀南村。

到底是谁如此熟悉淮南军的事情?

刘礼想不通哪里有遗漏,他差点就可以让怀南村村长消失了,到底是谁救了村长?

这几天青天司轮着审讯说不出什么新花样来,刘礼就等着,看除青天司之外,谁第一个踏进他这个囚牢,看最终是谁坐不住。

没想到,是孟知年。

“看见是我,丞相大人不表示一下惊讶吗?”孟知年温文尔雅地做派,让人误以为他在与老友畅谈,“丞相大人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刘礼怀疑过凌国公,怀疑过很多人,万万没想到是眼前这个曾被他寄予厚望的年轻人。此时刘礼的神情恨不得将孟知年生吞活剥,他头撇向一侧,拒不合作。

“丞相大人,你还有时间,可以继续熬,但刘夫人和璃儿小姐可就不一定熬得住了。”孟知年嘴角含笑,“青天司可不适合久待。”

刘礼听到孟知年嘴里提到刘璃,双眉倒竖:“孟知年,你还敢提璃儿!”

孟知年微微一笑:“其实相府小姐是有机会逃脱的,当时青天司抄家时,刘夫人将她伪装成府里的丫头混进仆人堆,青天司一开始都没注意到。”孟知年看着刘礼喷火的眼睛,红唇微启,字字清晰,“可惜,抄家时,我也去了。”

“令嫒与先夫人真是长得很像呢。”

刘礼瞪着孟知年,怒不可遏。

他想起自己将孟知年视为后辈精心培养,不避讳的将他带入他的关系网和人脉,甚至认真考虑过将女儿托付给他,孟知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没想到,这是一只蛰伏的狮子。

几十年在官场打磨的脾性瞬间抛弃,刘礼恨不得立马杀了眼前这个一脸云淡风轻的年轻人。

“你到底是谁?”刘礼从牙缝里磨出这一句话。

“我是谁?”孟知年抿唇一笑,“丞相大人莫不是在青天司待久了得了失忆?”

“为何与我为敌?”刘礼没有理会他嘴里的讽刺。

孟知年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悠哉地说:“丞相大人,此言差矣。孟某忠君报国,谁与圣上、与社稷为敌,孟某就与谁为敌。大人是为何入狱的,您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圣上念在你我同僚一场,让我来送丞相大人最后一程。”说完,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礼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视线重新回到孟知年脸上,白玉无瑕,冷静自持,好一个年轻儿郎!面对杀人丝毫不犯怵,这种气度绝对不是普通的读书人能有。

刘礼恢复了平静,整了整衣袖:“我查过你,你祖籍江淮,但从小生长在南疆,被凌家那个老匹夫收养。按那老匹夫的脾气,只要是跟淮南军有关他一概不管的,你是怎么被他看上的?你跟淮南王赵路什么关系?赵路只有一个女儿且已经落入风尘,你莫不是他的养子?”

孟知年脸上表情更淡了,不再挂着假笑,他冷声说道:“丞相大人,现有的证据都表明,淮南王赵路没有谋反。淮南军覆灭全是拜您和您父亲刘景所赐,当初刘景一手谋划离间计,在淮南军粮草内私藏兵器,挑拨先帝和淮南王的关系。淮南军总军薛平一为救主而亡,淮南王赵路为先帝之师所围,面对数万淮南军被杀自愧,自缢而亡。以上冤魂,当今圣上已经为他们平反。现在,轮到真正的罪人该接受惩罚。”

“丞相大人,刘氏将永远钉在江淮人民的耻辱柱上,这一杯毒酒,是圣上给你的最大体面了。如若等公开宣判问斩,则将株连九族,你可想清楚了。”

刘礼咬紧后槽牙,他为官多年,自然知道皇帝这一杯毒酒的意思。当今圣上必然清楚刘景离间计背后的主谋是谁,刘景就算有天大的胆子和通天的本领,没有先帝的准许,怎么可能动的了淮南军。当初就算不是刘景站出来,还会有张景、孙景来替先帝做这件事。

如今皇帝是要他的命,给江淮、给淮南军、怀南村一个交代而已,让这件事从此了结。

刘礼闭了闭眼睛,最后开口:“都说父债子还,先父之事我受了,欠了这么多年的债,我还了。可是......相府之人是无辜的,尤其是璃儿,我知道她倾心于你,求你看在这份情谊上......莫要为难她。”

刘礼想要护住刘璃,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最后的祈求。

孟知年微微垂下眼眸:“是啊,她是无辜的,那淮南王的女儿就不无辜吗?当年淮南王出事时,她还是个幼女就被卖去那种地方!相府小姐如若受苦,也都是受你们的连累,害她的是你们。”

刘礼气得吐出一口鲜血,青筋暴起:“可怜我璃儿,遇、人、不、淑。”

孟知年不再与他周旋:“时候不早了,请丞相大人上路吧。”

刘礼用袖子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伸出双手梳理了一下枯燥花白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烂不堪的碎布,端坐于矮桌前。

他一生被很多人尊称为儒学大家,最后却落得个暴毙而亡的惨败下场,也许冷酷的史官还会加上一句:咎由自取,死得其所。

如果没有按下开始键,就不会有收拾不完的残局。

但是他不后悔,当初的淮南军势力庞大,就算淮南王没有谋反之心,他众多手下迟早都是要逼他反的。刘礼懂他父亲的心思,刘景一生秉持入世之学,献身于国家社稷之心从未改变,他忠于国,所以在家国和江淮面前,他选择了家国,趁着淮南军入京整编之际,行挑拨之事,策离间之计。

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后悔?

反正他从未敢踏足江淮。

刘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孟知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刘礼,不想放过他脸上的丝毫表情。

孟知年见刘礼到死还是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情,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不愧是丞相大人,毒酒一杯饮出傲然风骨,佩服。”

刘礼手捂着胸口,压下翻涌的痛意,沉声道:“汉中矿脉......非我指使......去禀皇上,有人图谋不轨......”

孟知年见他渐渐涣散的目光,轻声在他耳边说:“我知道。”

刘礼双眼紧盯孟知年,想伸手抓他的衣领。

孟知年好笑地看着他:“丞相大人真的是忠君爱主,鞠躬尽瘁。”

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刘礼口中溢出,刘礼已经开不了口说话。

孟知年蹲在刘礼面前,明明这个人罪不可赦,临死还装出一副圣人君子模样,他似不解恨般看着七窍流血的刘礼,说道:“我回答你一个问题吧,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

孟知年动动嘴唇,无声地说:“孟某本姓薛。”

刘礼双眼一瞪,喷出一大口血,倒在矮桌上。

孟知年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头也不回的大踏步朝外走去。

——————

刘璃披着单薄的棉布衣正在打扫石阶。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叶子像被雨水打入了地面,紧贴着不肯放手,要费好大力气才清扫干净。

刘璃停下来靠在树干擦汗,曾经雪白细腻的双手如今布满冻疮和裂痕。

她来普陀庵已经三个多月了,三个月前突闻父亲在青天司暴毙,小胡氏瞬间晕了过去,醒来后趁众人不备,撞柱而亡。

原本要被流放的刘璃,因为太后的出面,改在西南城郊的普陀庵修行,终身不得入京,余生青灯古佛相伴,以赎清刘氏罪孽。

相府抄家的前因后果,刘璃自然已经听闻,能够免入奴籍和被流放苦寒之地,刘璃知道自己已经承了天大恩德。

青丝在眼前落下,红尘往事并没有随烦恼丝离去,反而让刘璃清醒地认识到,普陀庵绝对不能成为她余生归宿。

她心里还有一个人,她想见他,即便他们已经不可能像之前一样在一起,但刘璃想留在他身边,以任何身份。

普陀庵是个小尼姑庵,里面有十几号人,除了主持空绝师太外,其余的人都或多或少是因为犯了事而来到此处的,所以都很有个性。刘璃作为脾性最好,到庵最晚的出家人,自然被当作最小的弟子而处处被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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