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呈很久没有耗费时间跟母亲坐下来，好好聊聊。两个人都很忙，能够坐在一起吃一顿便饭的机会都不算多，这样腾出时间谈话，如果不是失踪为契机，大概等她继承皇位那天才会有。

蔚宇驰要交代的都说了差不多，示意蔚呈可以离开。

原本已经起身的蔚呈转身坐下，打量着蔚宇驰，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您为什么不喜欢我和裴然沟通？”

她说的是蔚宇驰刚把裴然带回来的那段时间。

蔚呈从来不会问一些虚无缥缈的问题。比如现在这个，她一定是已经找到了答案。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蔚宇驰冷淡道。

“我猜猜，因为我们匹配度太高，您担心他活不长。”蔚呈恢复记忆之后，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她的母亲是一个非常特立独行的人，并不怎么相信信息素匹配度这回事。

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蔚呈从各种各样的渠道听说过他，总之是个并没有信息素的特殊种族，也导致了她对信息素不敏感，从小精神力都不算稳定。

作为alpha，能够抵抗信息素的诱惑，选择和一个完全对这些东西无感的人在一起，蔚呈不太确定蔚宇驰是真的喜欢那个人，还是对于世俗的反抗。

果然，蔚宇驰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她点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蔚呈得到想要的答案，转身离开房间。

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蔚宇驰也第一次意识到，蔚呈是真的长大了。

可以自己拿主意，以身为饵钓鱼，也找到了喜欢的男孩，并且愿意为他收敛性情，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蔚宇驰又给裴然打了个电话，通知他单独来见。

裴然接电话时，蔚呈刚好就在一旁，懒洋洋地靠着裴然，握住他的手腕不让动，问那头的母亲：“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回应她的是蔚宇驰冷漠挂断电话。

裴然摸摸她柔顺的头发，深深看她一眼：“去收拾行李吧。”

因为裴然状态只是好转，没人知道他下一次精神力暴走是什么时候。一个顶级omega的信息素泄露足够引起许多定力不强的alpha昏迷，抑制项圈能够起到的作用很小，禁区暂时是最安全的地方。

蔚呈作为裴然的“药”，又心甘情愿陪着他住禁区，所有人皆大欢喜。

除了巫赋。

他原本就是按照蔚呈的左右手标准培养的，最近出了问题，他不得不放下工作陪在蔚呈身边。

上一个蔚呈的副官是凌余，已经叛逃。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巫赋只能硬着头皮顶上，提前适应新的领域。

坏处是蔚呈不打算长时间离开裴然，巫赋就需要往返于皇宫和禁区之间，每天要消耗不少时间在通勤上。

所以他很心机地将自己的烦恼说给蔚呈，蔚呈果然快速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如同葫芦娃救爷爷，裴然那位临近退休的同事闲着也是闲着，自告奋勇做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帮忙送东西。

这位老于刚好是曾经是巫赋的领导，除了巫赋忍不住战战兢兢，其他人对于这个安排都非常满意。

老于也算是看着裴然长大的，得知裴然现在有了好转的迹象，他比谁都高兴。而且距离退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该交接的也都完成交接，除了特别大的事，大家几乎都不会麻烦他老人家。

他看着裴然，眼里泛起晶莹：“会好的。”

他老人家来，并不是只为这一件事，还有裴方闻的事。

“按照斯翡潘帝国发来的情报，就算咱们不动手，裴方闻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于司光低声说。

裴然摇头：“他只能死在我们手里。”

裴方闻当年的叛逃带给塔洛斯帝国的打击非常大，因为他手里掌握不少关于缝隙的技术。

后来塔洛斯帝国污染物肆虐，跟他脱不开干系。

凌余露出马脚之后，谷岁岁成功监测到裴方闻的动态，并且几乎锁定了他的活动范围。之后就是两国之间的博弈，将裴方闻直接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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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呈借口出门喂猫，其实是在跟谷岁岁和巫赋他们暗中商量从缝隙里直接追踪凌余他们这群叛逃的人的可能性。

绿色的植被在秋天的捶打之下已经不复生机盎然，老旧的墙上爬满了枯藤，将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身影隐藏在其中。

不远处的树上和屋顶上三三两两地卧着小猫咪，像是在悠闲地晒着太阳，实则帮忙监控周边的环境。

巫赋在和人打交道上面，是有点天赋的。他成功撬开了辛阙的嘴，两人化敌为友，现在已经是能够背着裴然他们行动的关系了。

“我不是因为和你们是朋友才帮忙的，而是同样和裴方闻有仇。”辛阙强调道。

她大概比较喜欢做条鱼，别人坐在椅子上，她却泡在水缸里，露出来的上半身却不见湿漉漉。

那双看起来没有焦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蔚呈：“总觉得你有点眼熟……”

得知谷岁岁的技术，辛阙毫不犹豫地将她所掌握的禁区情况全盘托出，就连怎么优化谷岁岁的技术在裂缝里使用都已经打好了算盘。

几个人聊得口干舌燥，巫赋忍不住好奇：“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们没关系吗？”

辛阙正在埋头画图，听见这个问题，狐疑地扬起脑袋，像是看傻子一般盯着裴然：“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禁区里的缝隙只有我带着，你们才能全须全尾地进出？”

巫赋想起了蔚呈和裴然狼狈回来的样子，立刻伸手示意，在自己的嘴巴那里拉上拉链。

蔚呈转动着笔，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在我身上，凌余上次没能杀了我，肯定还会再想办法。”

作为塔洛斯帝国唯一的继承人，蔚呈的地位非常重要。如果不是她小时候不怎么当人，可能要被暗杀五百次。

“你忘了自己上次怎么栽的吗？”谷岁岁并不同意蔚呈的想法，她的脑子飞速转动着，“就算你不在乎，你要是有个好歹，元帅不可能独活。”

蔚呈把手里的笔拍在桌子上，烦燥地揉了揉头发：“知道了，知道了。”

她转移话题：“平晖那只小松鼠还在我手上，为了能跟裴方闻那边保持联系，暂时留着它的性命，感觉可以用它作为突破口。”

撑着脸的辛阙点头：“那只松鼠是污染物和动物缝合而成，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手里有这个技术，非常危险。”

“所以要快点把裴方闻搞定才行。”谷岁岁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挪动，试图定位他。

巫赋也没闲着，把手里的东西直接投屏：“下个月要跟斯翡潘帝国举行建交20周年会议。”

几个人眼前一亮。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裴然的身体，”辛阙毫不留情地泼冷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殿下离开，裴然怎么办？”

窗外的小猫发出令人愉悦的猫叫声，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玩闹。

几人对视一眼，蔚呈第一个行动。

靠着猫科动物的敏捷，蔚呈从窗口一跃而上，爬到房顶，夹起两只猫就跑，顺着空气中似有若无的猫薄荷香气，停留在距离裴然不远处的墙角。

“喵？”咱们猫猫虽然喜欢爬高上低，但不喜欢飞啊。

蔚呈的小弟不满地拍了拍她的胳膊。

蔚呈从善如流地从口袋里摸出两条小鱼干赔罪，原本是带给辛阙的零食，没有来得及给她，只好便宜小猫咪了。

轮椅滚动的声音碾过地面，裴然不动声色地看着蔚呈。

不久前她还不在这个方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惹得她快速逃到这边。想到空无一人的那口井，裴然心里有了成算。

“什么时候才能好好走路呢？”蔚呈拍拍手跟小弟们告别，站起来快走几步到裴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自从蔚宇驰解放omega之后，很多omega都开始新的生活，但像裴然这种个子比许多alpha都高的omega是极少数。

一开始蔚呈以为他不良于行，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他脖子里的那个银色颈环。

精神力抑制器可以抑制他的精神力暴走，但是平时过度抑制精神力，让他变得瘦弱又无力，甚至会因为过度压制引发全身的疼痛。

裴然也是因为这个无法行走，根据他所说，每一步走得都像是小美人鱼上岸。

蔚呈问出这句话，其实是在关心裴然什么时候能好。

“根据陆医生给出的信息可以知道，上一位像我一样幸运的可怜虫至今也没能痊愈，只能和匹配度高达99的伴侣绑定在一起。”

蔚呈喜欢极了他一板一眼说话的样子，一手虚扶着轮椅，陪着裴然回家，角度跟他天差地别：“这样是不是意味着你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

她的语气是隐藏不住的兴奋，裴然不太明白，蔚呈是什么时候对自己产生感情的？

明明两人交集不多，蔚呈以前看见她恨不得躲着走，难道这就是匹配度99的威力吗？

这个疑问很快得到的回答。

“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符合我心意的脸。”

昏黄的灯光里，房间里仅剩两个人时，蔚呈更加肆无忌惮。

明明已经到了温度稳定在十几度的夜，屋里的空气却变得粘稠又闷热。

被咬住的一瞬间，裴然想，蔚呈一定是一只蜘蛛精，织了一张大网，把自己黏在上面，无法抗拒，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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