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们三人回来时，林柒染已经睡着了，侍从早已将房间收拾如初，闻不见一丝血腥气，林千城下令此事不得让其他人知晓，所以她们只知道林柒染受了伤，她们没见过她血染衣衫的样子，不知道她到底伤的有多重，又见人睡下了，没再打扰
她们是第二天才知道林柒染到底伤的有多严重的，从各自院子里的丫鬟嘴里听说的，这话不知几分真假，但是，她们去看林柒染的时候，她还在睡，她们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看见她周身缠着的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上，胳膊，腿上，身上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但她们都有点后悔，昨天回来的太迟了，那个时候，她们应该陪在林柒染身边的，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想在那个时候见到她们呢
向蓉没呆太久，又回了趟将军府。林柒染醒来时，林若萱和林之言已经坐在桌子旁喝起了茶，茶凉了也浑然不知
“你们怎么来了”
听见她开口，两人才来到床边，看到她嬉皮笑脸的样子，林之言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做的很失败
“来看看你”
“哦，你们俩又听府上的人添油加醋了吧，哪有这么夸张”
林柒染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的将受伤的地方尽数遮起，两人早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默契的什么也没说
“小姐”
是顾凉的声音，声音有些沙哑，林柒染猜到了，他大概一晚上都没睡，为了早点安置好那边，好赶回来
林若萱和林之言两人齐齐起身
“你昨夜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守在七九身边”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昨夜去哪里了”
这两人几乎是同时开的口
顾凉没狡辩什么，自己跪下了
“此事是顾凉的错，请两位小姐责罚”
“干什么干什么呀，兴师问罪呢，大姐二姐，昨夜，是我让顾凉走的，我们遇上了一伙亡命之徒，我怕他们再伤到什么人，就让顾凉追出去看看”
顾凉一言不发
林若萱和林之言自然是生气的，她们相信顾凉，才让他一直护在林柒染身边，昨天林柒染受了那么重的伤，她们自然会责怪顾凉，可林柒染话里的偏袒之意太明显，再者，顾凉是林柒染的侍从，她们也无权问责
“你是七九的人，我们本不该多说什么，也无权罚你，可昨日之事，绝对不能再出现第二次”
顾凉这才抬起了头，神色坚定
“顾凉以性命起誓，绝不会再有”
看着顾凉这样林之言也训不出来，只好说着别的
“那伙人呢？可找到了？”
“阿姐，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千陌人，八成是要出境的，他们若有意想走，顾凉追不上的”
林柒染又抢着回答
林若萱和林之言叹了口气，又吩咐了些琐碎小事，这才起身离开
她们两人刚走没多久，林千城和洛颜又来了，糖果也从申明那取了新药方回来
看见顾凉时，林千城和洛颜没怎么惊讶，他们知道，他总会回来的
见顾凉跪着，糖果也自觉的跪在了旁边
若是旁事，这个时候，林千城和洛颜肯定早就让他俩起来了，可这次，他们什么也没说，他们也知道，他俩不会起来
洛颜看着这两个孩子，说是不责备那是假的，可还是有些心软，糖果和顾凉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感觉怎么样了”
洛颜略过两人走到林柒染床边
“我没事了，我从小就特抗揍”
洛颜没空看她嬉皮笑脸的，翻起了旧账
“说从小，我倒是想起来了，你那腰上，还有一处箭伤吧”
那一箭，是尉迟微月的手笔，是五年前伤的，尉迟微月用的箭与旁人不同，那箭通身由铁锻造出来，箭镞末端全是不规则的细小铁针，一旦射到人身上，除非用刀将箭剖出，用蛮力强行拔出，一定会带出血肉，偏偏那箭杆极细，稍稍活动，就会牵动箭镞
林柒染就是被那箭伤的，她自小受伤，被刀砍过，被剑刺过，从没留下过什么伤口，一受伤就说出去玩，她的伤口自小就比旁人恢复的快些，等伤口恢复好了她就回府，大大小小的伤，她都有，可从来没留过疤，唯一腰上那一处箭伤，留下了疤，到现在也没退
“是啊，我现在想起来还是生气，你当时被打的就剩一口气了，那个尉迟微月，下的可是死手啊！他那一箭是想要你的命啊！”
“他要真想要我的命，就往我心□□了，他只是”
他只是，想给我一个教训
林柒染是知道的，她看到尉迟微月满眼杀气，却还是移开了手中的弓，偏了尺寸
“只是什么只是，此事，爹爹一定给你报仇，放心！”
“报仇？”
“你不想报仇？”
“爹，这件事呢，只能说是你闺女我自己技不如人，打不过就找家长，这事也太丢人了”
林柒染不追究此事，但林千城和洛颜却不会不追究，她们两正盘算着找到人，让人血债血偿
“你俩那表情也太明显了吧！”
“我能让我闺女受这委屈，开玩笑”
“算了吧！又打不过”
那倒是，尉迟微月的身手，林千城也是见过的，那个时候，他还是天宁长公主的近侍，一般人还真伤不了他
的确打不过，林千城盘算着要不要加一倍人手
“你派再多人也打不过，再说了，你连人都找不到”
“……”
“媳妇儿，你看这闺女还能要不？”
洛颜没心情跟他贫，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两人悠悠开口
“让她再睡一会吧”
林千城也没再说话，扶着洛颜就走了，走之前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顾凉和糖果，没说什么
看到他俩离开，林柒染才开口让人起来
“你俩还跪着干嘛，起来！”
顾凉和糖果没动
“你俩被人缠上了，我知道，这件事，你们没做错什么”
他们依然没动
“你俩就算来了，也打不过他”
“可我们在的话，绝不会让小姐伤成这样”
“给你俩能耐的，起来，扶我一下”
糖果起了身扶她起来，然后又跪了回去
“爱跪你就跪吧”
她许久没说话，空气静默了好一会，她关了门，又坐回了床上
“九音阁怎么样了？”
一直没说话低着头的顾凉这才抬起了头，林柒染给他递了水
他看着林柒染
“赶快的”
顾凉这才接了水喝下
“都安置好了，伤二十七人，死六人，阁内掌事者昨天都出了外勤，没赶回来，阁内物品无太大损坏，休养一阵就可以恢复”
顾凉如实禀报，却没掺太多感情，也没一点在意的样子
“那六个人呢？”
“已安置妥当”
九音阁的人，大多没有亲人，所谓安置妥当，无非就是埋好了
“顾凉，糖果，我知道，你们觉得她们是拖累，可这次的人，的确是我招来的，这次，真的是我的错”
“小姐，您替天宁的长公主护了她们这么久，您有什么错！”
“九音阁是我和顾浣姐姐一起创建的，从来都谈不上什么替不替的”
九音阁是当初天宁长公主顾浣创建的，因其善音律，故以音字命名，她收留各路无家可归之人，授她们武艺，她们替她卖命，暗杀，同时收集各方情报
后来林柒染接手，不再接暗杀任务，将九音阁及一众人从天宁迁到了千陌，开始收集各方奇珍异宝，上古秘术，情报消息，更是开创了“以物易物”的交易，并分设不同人进行管理，将暗杀组织变成了“当铺”
这些年借九音阁名头行暗杀的人不计其数，但都逐渐销声匿迹了，林柒染猜想到和尉迟微月会有点关系，但如今的九音阁早已不是从前的九音阁，想来，尉迟微月也不会想到，九音阁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