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岂不是说，我们大队很快就要拥有第二台拖拉机了？”

“可不是嘛，你们说，到时候两台拖拉机，最起码也要两个拖拉机手吧。”

“对哦，你不说这个事儿我都想不起来，那不是说我儿子也有机会了。”

“人人都有机会，但是我觉得吧，这个机会不一定会落在我们家这些小子身上。”

“为什么？难道大队长想搞暗箱操作？不可能，大队长不是这样的人，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大队长，他为人如何，我干拍着良心说，最是公正公平不过了。”

“我不是说大队长会徇私，内定人选，而是因为我们大队有一个比所有人都要有资格当这个拖拉机手的人。”

“哎呀，急死我了，到底是谁你就直说啊，卖什么关子啊。”

“我才要急死了呢，你们难道就想不到，我们大队还有比宸光这孩子更有资格当拖拉机手的人嘛？”

“宸光？不可能吧，他不是……哦，对了，宸光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对吧？”

“不能吧，宸光高中毕业，多高的学历，而且他姑，他姑爸，还有他爸那个战友，这么老些人，关系那么多，肯定能给宸光在城里找个工作吧。”

“那可说不准，城里的工作现在时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人空出来了，其他人才能填进去，这都是要碰运气的，再说了，城里的工作要是那么好找，那些知青又怎么会到我们这乡下来，人家还是正经的城里人呢，有的更是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城里，论起认识的人多，还能比那些人多啊。”

“可不是，就连宸光他姑家的老大不也去当知青了，要是真的有关系，肯定要想办法把自家孩子先弄回来吧。”

“也就是说，宸光高中毕业后肯定会回我们大队了？那这拖拉机手看来真的就是宸光了。”

“要真的是宸光我也无话可说，你看他，我们生产队和他同龄甚至比他大一些的小伙子中，他的学历最高，而且他修拖拉机的技术那么好，别人就算想要争取这个机会，也争取不过他啊。”

“可不是，要真的是宸光，我也没话说。”

旁边，同样在玉米地劳作的余宪一语不发的听着这群婶娘们讨论着拖拉机手的事情。

虽然这些人都认为宸光成为大队里第二个拖拉机手已经是板上钉钉，但他却并不认为宸光是个甘于在乡下平凡度日的人。

宸光来找他那天晚上，吃着香软的二合面馒头，余宪曾觉得有这样的馒头吃，帮宸光说个谎也不算什么。

但等到第二天头脑冷静后，余宪开始有些心慌了，假的就是假的，如果被人识破，到时候无论是他，还是孙女余知岁，甚至宸光，他们的下场估计都不会太好看。

他忐忑的等着询问他和宸光师生关系的人来，但一天过去，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询问此事，到了今天第二天，依旧没有人来。

等待的过程太长，余宪又恢复了那种“境遇难道还能更糟吗”的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就想着人爱来不来，来了他就按照编好的说辞说，不来更好，那他一点事儿没有。

现在突然听到村里的大婶儿们说起宸光拼装拖拉机的事情，余宪就想着，他要不要去看看，或者给宸光帮帮忙之类的。

毕竟也吃了宸光一筐馒头，还承了一个师生的名头，既然有这个名头，他做点符合这个名头的事情好像也没什么。

于是下工后，余宪避着人来到了大队部仓库这边。

他偷偷摸摸地往仓库看，探头了几次，都没看到什么，正想要再靠近一点，仓库的门突然嘎吱一声开了。

余宪吓得立刻把头缩了回去，躲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

打开仓库门的是周晨军，他此时恰好回身和跟在身后的宸光说道：“我们晚上还要过来不？”

宸光：“晚上我一个人过来就行，你不用了。”

周晨军一听宸光要过来，立刻道：“那我也过来，还有好几台农机没拆呢，我听我爸说你只请了五天假，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我再不抓紧点时间，岂不是你回学校了我都还没把这些农机拆完？到时候多耽误你的事情啊，我还是熬个夜，赶紧把这些农机拆掉得好。”

宸光对周晨军的这个决定并不反对：“军哥要是愿意也行的，把农机拆完，刚好跟着我一起学习组装拖拉机，这会拆也要会组装，等到拆和组装你都掌握了，到时候学其他的修理拖拉机技术，你肯定手到擒来。”

周晨军听了宸光的话，脑海瞬间已经出现了他把拖拉机手拿把掐的画面，一时间美得不行：“哎哟，那就承你的吉言了。”

宸光和周晨军家不在一个方向，同行了一小段路后两人就分开走了。

宸光放慢速度，见周晨军已经走远，脚下方向一转，往人少偏僻的地方走了过去。

走到一个四周开阔，周围无人的地方，宸光停了下来，他看向身后：“余教授，你出来吧。”

好一会儿，余宪才从一个稻草垛子后面冒了出来，他走到宸光面前：“你早就发现我了？”

宸光：“在仓库那里就发现了。”

以他的神魂以及已经修炼了《长春归元功》的身体，发现一个年老体衰，呼吸沉重，没有丝毫潜伏经验的人，对宸光来说都不能叫事儿。

宸光奇怪的看着余宪：“你去仓库是找我吗？”

余宪：“我听说你在组装拖拉机。”

宸光明白了：“所以想要帮我一下？”

他笑了笑：“多谢余教授惦记我，不过组装拖拉机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对了，”

宸光从兜里掏出了几颗大白兔奶糖递给余宪：“我这几天忙，不好去找老师您学习，希望老师不要见怪，这几颗糖就当做我的赔罪礼了。”

余宪一愣：“你什么时候……”找我学习了？

话没说完，宸光已经把糖塞了过来。

这糖实际上是宸光那天第一次去机械厂找齐征远时买的糖剩下的，他一直带在身上，就是想着哪天有机会了塞给余知岁。

他想着，余知岁如今还是个小姑娘，应该爱吃这种奶香甜软的奶糖吧。

余宪想要推拒，不想宸光又是一个硬塞，还塞完就走：“老师早点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我奶正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余宪老胳膊老腿想要追上去，但很快就发现，他和宸光的距离没有变近，反而越来越远了。

余宪累的直喘气，干脆不追了：“我当老师的，吃学生几颗糖，我应得的。”

说完，哼了一声，转身和宸光背道而驰，往牛棚去了。

回牛棚的路上，余宪把几颗大白兔奶糖摸了又摸。

大白兔奶糖是孙女知岁最喜欢吃的糖。

他还记得那时候巨变还没有来临，他有着高薪又令人尊敬的工作，儿子儿媳工作稳定恩爱有加，又有小孙女承欢膝下，一家四口过得幸福极了。

小时候的知岁皮肤白皙，养的胖乎乎的，可爱极了。

她妈妈当时限制她吃太多的糖，所以知岁每次想要吃糖了，就会眼巴巴地看着他，奶声奶气的喊：“爷爷~，岁岁能不能吃一颗大白兔，不吃一颗，半颗也行，或者给岁岁舔一口好不好？”

那哀求撒娇的小模样，总是让余宪不忍拒绝，于是知岁开心的吃到了糖，而他则会被下班回家的儿媳妇儿一顿抱怨。

现在想起那个时候的幸福时光，余宪还是忍不住眼眶发热。

快到牛棚时，余宪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大步往牛棚走去。

这天晚上，牛棚里的每个人都时隔多年再次尝到了大白兔奶糖的甜蜜滋味。

而在大队部的仓库里，宸光和周晨军还在全神贯注的工作着。

周晨军已经开始拆第四台农机了，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流畅，对所有的结构零件越来越了然于心，此时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已经能够清晰把农机的所有内部结构勾画出来。

宸光那边也正按照着他的设想进展着，一切都十分顺利。

终于，凌晨一点的时候，宸光把一台发动机给改造完成了。

宸光看着几乎变了一个模样的发动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改完了。”

周晨军那边哈欠已经打了不下一百个，听到宸光的声音，他精神一震：“弄完了？”

宸光看向周晨军，见他熬得双眼通红，上下眼皮已经快要难舍难分，终于大发慈悲道：“弄完了，走吧，回去休息，明天再来弄剩下的。”

周晨军想到明天天不亮就要来，只想哀嚎：“明天还是那么早就来吗？”

宸光摇头：“不用，剩下的工作简单的很，我想想，”他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十点钟再来就行。”

宸光自己做的计划是花费两天时间改造发动机，谁知道一切十分顺利，不过用了一天，就把发动机改造好了。

虽然还没有启动试用，但宸光知道，没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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