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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祝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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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墨漆没有试图劝阻他,甚至欣然下场陪他一起胡闹。毕竟太过漫长而无聊的生命中,除了这个天真的小傻子,再没有人带给他类似的乐趣和异想天开的兴味。

“我担心得很。历来率军冲杀于前者,最怕的不是敌人如何强大,而是被自己人背后捅了刀子。”谢重珩道,“但我也相信他们的趋利性。”

“经过这些年,享受过劳有所得衣食无忧,体验过权利和尊重,没有任何人愿意再回头过从前被人当成奴隶牲|畜的日子。只要顶住七天,拼一拼至少还有机会,实在不行,七天之后依然可以投敌;若是就此降了,便连最后的希望也放弃了。”

略略一顿,他又道:“何况如今我没的选。若是先消耗兵力与祝融硬拼,纵然得胜,也不过转头就被奢比尸一起吞了。只有先腾出手来解决西线那边的问题,再做打算。”

墨漆停了脚步,碧色狐狸眼中光华闪烁,拖着嗓音调侃他:“我竟不知宋营长操练下,如今句芒的兵力竟已经强到可以拿下奢比尸的地步了。”

谢重珩失笑:“先生省省吧,你也太瞧得起我。谁说我要拿下奢比尸了?且不说对方有飞蜥队从空中侦查,稍不留意,我们的一切部署几乎都暴露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单说其下辖制整整十镇兵力,是朱雀城下属三峰之首,句芒从前又一向是全域十二峰中最穷的。我做梦也不敢这么狂妄。”

他附耳过去,悄悄说了几句,又笑道:“但这段混战时期短时间内停不下来,毕竟刚刚经过了五倍于以往的蚀骨期,具体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大致稳定局面,我也说不好。打仗拼的是家底,接下来就要看墨先生这个当家的物资储备得如何。”

唇角弯出一抹又魅|惑又温柔的笑意,墨漆慢悠悠道:“若是奢比尸峰主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怕是恨不得将你连躯壳带魂魄都一点一点磨碎了。”

此前他只知道其大概作战方向,倒没细加追问;如今听他道出那手关键部署,倘若成功,必定将奢比尸算计得死死的,只怕三两年内都难以从战争中脱身。

奉了谢重珩严令,句芒方面将一半多的兵力屯驻在天枢三镇,连峰主旌旗也飘扬在西线,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动静,似乎是迫于形势,峰主不得不亲临前线,选择同这个强大的敌人决一死战。

奢比尸峰主将大部|队都驻扎在峰下,原本并未决定究竟是往北攻打白虎城的地盘,还是领兵东出句芒。直到几番派遣飞蜥队查探东部情况,皆是如此,又察知其东线正在与祝融打得难舍难分,显然更容易得手,峰主当下决定,大军全力东进。

谢重珩将留驻开阳的兵力交给另一个副营长,全身披挂,昼夜兼程,亲自赶赴西线。几乎是在他抵达的同时,西北方向数倍于句芒的奢比尸大军踏出的滚滚烟尘已经进入瞭望哨的视线,一日之内传回十二道紧急军报。

此时距他许诺路商的七天,已经过去三天。

即将腹背受敌,情况危急时,本该坐镇开阳镇主府密切关注战况,调配物资的墨漆却提着那具已然雕刻完毕的枯骨,施施然离开了句芒地界。

他倒并不太担心谢重珩如何,至少这一战没发现什么异常。

过往六次轮回,于战事上,青年一向都很出色;纵然这次他有了些别的打算,不想再重复几乎一成不变的经历,但也只是在关键时候创造合适的时机,改变大致走向,把握全局。

具体到厮杀作战之类的事,哪怕谢重珩与对手拼命甚至拿命去冒险,他却几乎从不亲自插手,顶天了当个旁观者看看戏而已。

就连那次毒杀句芒峰主,他将部分神识放在狰十九身上,也无非是为了保证其绝对可靠,不至于出卖主子,毁了他的玩|物。

诚然,他管辖着一应杂事,掌控着后方的稳定,提供了资源协助,又明里暗里有些提示、引导,但谢重珩一路走到现在,从一无所有、被所有幽影追杀的血食,一刀刀拼出这片地盘,统领全域十二峰之一,却都是他自己的战绩。

墨漆隐去行迹,踏着阴风浮云掠上了往生域中心、传说中神明的居所无尽山巅。

山巅荒无人烟,迷雾重重,连幽影的踪迹也没有,却竟有架乌光流转的漆黑灯台,其上一点灯火如豆,映着迷雾,笼出一圈幽幽光晕,已经不知道燃了多少年岁。

随着他的现身,原本如同凝固一般的火焰骤然跳跃起来,像是一个濒死之人要挣扎着最后一口气去攻击他,又不知为什么,缓缓归于沉寂。

他恍如未见,只将那架有如淌血般的枯骨随意往灯台附近一扔,仿佛扔下什么肮脏之物。

被他拿走之前,它曾在此处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从前那些鬼气怨念穿梭游荡上万载,并不敢违逆他的意愿,擅自依附于这架枯骨成型。但如今得了他的允准,却会有最纯粹的鬼气怨念附于其上,造出一个最合他心意、全然受他摆布的幽影,如同有血有肉的活偶人一般。

折了根树枝,墨漆俯身将枯骨那颗鲜红的头颅调整了一下方向,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自己,方才温柔一笑,拖着嗓音道:“当年承你剖心取血,耗费你半条性命,赋予我血肉,将我带到这个世间。我想了不下万年,都不知道该怎样折磨你,才能稍稍表达我心头之恨。”

“如今我同样以心血为你刻画全身活偶人法阵,给你一个成型的机会,将来连墨漆之名或许都会赐给你用,甚至可能许你一世至尊荣华,开创一代王朝,威名著于青史。对你来说,这种结局是不是太好了,凤烨——哦不,父皇?”

他倾注心血,却绝不是要还它的恩德,将过往情仇一笔勾销。它若是尚有魂魄,也必当知道,自他被创造出来的一刻起,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两不相欠,只有仇深似海。

皓雪长发垂落一缕,略略遮住了视线。墨漆抬起素白广袖,将那些发丝压回耳后,眼底冰冷,嗓音却又温柔又和缓,仿佛那刻满妖异法阵的枯骨真是他活生生的至亲:

“我也实在觉得你配不上。凤氏的子孙,没有一个该得好死。当年沧泠将你一击毙命,连魂魄都寻不回来,实在是让你死得太过轻松,所以我在法阵里给你下了指令,也可以说是一种诅咒,让你有机会重活一世不同的人生。”

“从前你机关算尽,冷血无情,我便要你此后身居高位,为江山社稷,冷静理智,操劳至死,而于凡人种种情感,渴求如瘾,却不免真心错付,或所遇非人,或生离死别,或求而不得,或不可放下,煎熬至油尽灯枯,方能抱憾而亡。终你一生,鳏寡孤独,众叛亲离,身不由己。哪怕我死了,你也休想摆脱。”

碧色狐狸眼中幽幽如深渊,藏匿其间的,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是饮血吸髓的恶鬼。

你以孽余生之名,将当年在此境的所历所闻载录成册,著下《幽冥游梦记》,幽冥二字,倒真是贴切无比。于你、我,乃至所有与此境相关的人而言,这里倒果然称得上当之无愧的幽冥,被诅咒的不祥之地。跟这里沾上关系的人,都不得好死。

他们都在这个幽冥里挣扎一生,永世不得解脱,终至连躯壳到魂魄都腐烂其中。哪怕是另一个时空的世家贵公子也因沾染了此处因果,就此被拖入轮回,过往六世,痛苦沉沦。

但如今,他厌倦了重复不变的游戏。他想放过那个尚未泥足深陷的人,让他摆脱这里的诅咒,走出不一样的结局,活出新的、他不曾也永远没有机会拥有的人生。

直起腰身,墨漆踏着云雾往西线遥遥望了一眼,径直往开阳方向而去。

奢比尸大军尚未到达前线,西北方向已经烟尘蔽天,倘若如他一般浮在天幕下观望,便极其醒目。句芒并无空中部|队,看不到他眼中的景致,但地面驻守的战士已经能察觉出大地沉闷的震颤。

已经入夜,句芒阵地灯火通明。谢重珩驭着战兽,手提陌刀,处在大军后方,耳中听得瞭望哨一刻钟一报奢比尸大军进程的声音,神色肃厉,丝毫不为所动。

句芒军中并非人人都有拼死一战的决心和唯其马首是瞻的信服。事实上,奢比尸的军|队无论数量还是装备,一向都强过句芒太多。同这种强敌开战是被人碾压的噩梦。

实则连谢重珩自己都清楚,若非怕引起朱雀城主忌惮,奢比尸早就将剩余两峰吞了,双方一旦正面对上,他必败无疑。

如今大军压境,哪怕是从天璇时起就跟随他的兵士如今也是面色凝滞,紧张之下,冷汗细细密密而出。随着敌人步步逼近,归附他时间短的那批人中有一部分神色越来越不安,渐至嘤嗡窃语,每每偷眼看他岿然屹立的身影,才能稍稍安心一点。

谢重珩彷如不觉。

突然间,哨兵几乎变了调的声音从瞭望楼上传来:“报!敌方暂停前进!”

“报!敌方似有骚乱!”

他仍没有动,稳如磐石,继续等着。

“报!敌方疑似要撤退!”

句芒军中几乎所有人都呆住了,茫然,震惊,不可置信……一瞬间,各种表情轮番在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容上闪过,最终凝成无尽的喜悦和期盼。

强敌压境,原本准备决一死战的句芒战士乍然听闻危机解除,不啻于从死亡边缘走了一遭,在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慨中,又不免生出满腹疑惑。

奢比尸峰主明明占尽上风,为什么轻易放弃了即将到口的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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