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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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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漆直勾勾盯着他,碧色瞳仁中森冷寂静,不起丝毫波澜,然而谢重珩分明觉出有什么情绪在平静的表面下汹涌、激荡,将要掀起吞噬天地的巨浪。

须臾,平静骤然被打破,那眼瞳中腾起了滔天的血腥杀戮之意。

他唇角渐渐弯出一点妖孽般勾魂的笑意,慢吞吞地柔声道:“你那好师尊凤曦是不是从来就没跟你提过,凤氏从第一代先祖凤炎开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深渊炼狱中爬出的厉鬼?这种终身活在阴谋、冷血、残忍中的人,又哪里配后世之人如此盛赞推崇?”

周围的浓雾随着他的话音翻滚不休,凝聚得更粘稠,几乎连呼吸都要窒住般,将他的身形迅速淹没,只剩那把珠落玉盘般柔润、春风拂帘般轻缓然而又处处透着不可言说的怨毒的嗓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墨漆?!”浓雾方涌,谢重珩已察觉了异常,闪电般伸手就要拖住他,却只握住了一片虚妄。

他再也顾不上别的,危险也好,迷路也罢,甚至顾不上那人话里的漏洞,一把抄住灯盏就投进了浓雾中。

灯火只能照见极小一片区域,仿似回到了天地初开前的混沌时期。身边包裹着浓稠到化不开的灰白雾气,漫天洒落的骨灰一般。他极力感知着周围的动静,一边高声喊着那人的名字,一边摸索着前行。

没走两步,脚下似乎被什么一绊,谢重珩一个踉跄,只来得及匆匆瞥过,似乎是一架完整的枯骨。

那枯骨特征极是鲜明,从头到脚都彷如浸透了鲜血一般地红,浓重得仿佛要滴下来。也不知它在这里躺了多久,关节之间像是都被阴风鬼气所附,已经凝聚出了丝丝缕缕的经络。

被他这么猛地一踢,那枯骨也只是歪了些,并未散架,也许是墨漆曾经雕刻完毕又据说“丢回去了”的那具。

但他没有时间细看,也没有停下来详查,脑海里只剩一堆乱哄哄的念头。这场浓雾来得诡异,似乎一切的不对劲,都是从他感觉他们以短暂到不正常的时间从开阳镇主府到达祝融山洞开始的。

墨漆的状态明显有问题,谢重珩想不出以他素来深沉的心思和算计,喜怒难辨的情绪,为什么在听到自己对凤炎的点评后,突然就不加掩饰地失控了?那不过是凡人万千史册典籍中,公认的结论而已。

太初之光也绝不应该在他的地盘上,否则句芒和祝融从前那么多任首领,千年万年,不可能至今无人发现。两人离开祝融山洞的时间不长,又是怎么出了自己的辖地,到了这么个未知之地?

在这场如同吞噬了天地的迷雾中,他瞧不见前路,辨不出方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无法探知墨漆究竟去了哪里,一刻不停地继续往不知名的方向踽踽独行,寻找着那个骤然消失的人。

唯一可以依仗的,只有那一星孤灯,和掌中冰冷锋锐的武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并未过去多少时间,出于武将世家天生的敏锐直觉和鬼域十几年征战磨砺出的野兽般的本能,谢重珩察觉出了下方遥遥传来的动|乱和剧变,风起云涌。

往生域中也许发生了他想象不到的变故。

浓雾幽幽暗暗,凝固一般,没有丝毫荡漾,脚下踩踏之处都没什么震颤。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极其缥缈的喊杀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乎确实存在,又似乎只是他一霎时的错觉。

鼻端隐隐缭绕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无端令人感觉如同身处血海中一般,与杀戮之声一起,若有若无。他没有办法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要找的人依然踪迹全无。

渐渐冷静下来,一个念头突兀地闯进他的脑海:如果一切动荡都在他的脚下,那么,他如今所处之地,是不是往生域的最高处?

千年后的谢七曾经与他的神明凤曦一起生活了十余年的地方,无尽山巅。

带着这样古怪的念头,他在此处走了一路也喊了一路,却没见到任何一个幽影。往生域中除了无尽山巅,就只有其下的大平原有这般安宁。

谢重珩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时日,不知道眼下该是白昼还是黑夜。直到筋疲力尽,坚硬的战靴底将他的脚都磨到几处露出了骨头,他也没寻到墨漆的任何痕迹。

再也支撑不住,他似乎一头撞上了什么东西。失去意识前昏昏沉沉的刹那间,想起那人素白的衣衫,皓雪的长发,玉色的肌肤,他忽然冒出个近乎荒谬的想法:那人也许本就是雾气凝聚而成的妖,眼下不过是回归本源,又彻底化入了雾气中。

再度恢复清明的时候,谢重珩已经在开阳镇主府他自己的房间里,但他没见到墨漆。

据伺候的幽影说,他被人发现晕倒在书房外,脑门都磕肿了,估摸着是在雾中误打误撞走回来了,虚弱发昏时不慎撞上了门框;墨先生像是自己回来的,却不知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镇主府中,看着也并无异常,只是在他昏迷之时,带着一盏古怪的油灯闭关了。

他原本还在忧心墨漆,闻言却只是磨着牙冷笑了两声。

闭关?此人倒的确有不知名的旧疾在身,往常发作时也总是独自默默承受。但这次,要是他没猜错,怕是心里有鬼,不敢见他才是真。

那场古怪的迷雾后来终究放过了谢重珩,却又似乎并没有真正放过他。围绕那天的经历生出的诸多疑问化成了更浓更诡异的疑团,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盘桓在他神识中,缭绕纠缠,挥之不去。

但他没有任何时间去细细思索,因为他刚刚醒来,就得知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无论是潜伏在外的暗狰们传回的情报,还是当时群龙无首的句芒祝融二峰几名副营长递上来的紧急文书都表明,他与墨漆离开不久,往生域中的所有势力以峰为区分,都几乎疯了般,如同蚀骨期刚刚结束时,陷入了大规模的混战。

没有任何策略和计划的争斗,也没有任何原因,仿佛单纯是临时起意。每个峰的兵士们不管有无首领召集,都自发聚在一起,逮着离自己最近的邻居就开打,纯粹的以命相拼,连往常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降的传统法则都全然抛到了天上。

飞蜥飞蝠们打到精疲力竭,不惜直接撞向对方,自高空坠落,同归于尽;兵士搏杀到最后,几乎都折了兵器,赤手空拳也绝不后退半步,哪怕都倒下了,犹自互相掐脖子插眼睛,牙咬手撕,不肯稍歇。不少参战队伍甚至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前方的打完了,后面的跟着压上,不要命似的。

其各种行径,堪比大昭贵胄世家豢养的死士。往常以见风使舵闻名的幽影们突然集体学会了为主尽忠,怎么看怎么诡异。

混战时间不长,只有两三个昼夜,死伤却极其惨重。据一些活得长久的幽影所言,整个往生域口耳相传可知晓的历史中,也许曾有过如此残酷的战斗,却绝没有涌现过如此之众的忠臣义士。

谢重珩没有办法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象那是怎样一种群魔乱舞的癫狂场景。当年他收服开阳镇的黑风谷之战,昏迷之前匆匆一瞥,见过类似的一幕,只是这次范围更大,更加惨烈。

他用最快的速度清点了两峰九镇的兵力,结合附近几峰的情况,惊奇地发现,托了长期源于大昭兵制先进训练的福,句芒祝融的兵士因惯常协同作战,纪律严明,反应迅速,在全然出于本能的搏命中,就体现了战斗力强的巨大优势,反而是损失最小的。

混战结束至今,也不过才一两日,眼下各处应该都在收拾烂摊子,正是极其混乱又仓皇的时候。出于常年征战的直觉,他认为这该是个难得的机会。

潜伏的暗狰一并传回的消息,此前因轻而易举就大败谢重珩,奢比尸峰主认为近年的主要威胁来自于老对手、西境白虎城的帝江,因此将重兵屯集在两峰交界处,被他侵占的天枢、天权、天玑三镇只有常规驻兵。帝江实力强悍,这场没什么技巧谋划、单纯搏命的硬战中,奢比尸损失尤其惨重。

驭着战兽亲自前去查探了一圈后,谢重珩迅速调集了六成兵力,一举夺回了曾割让给奢比尸的三镇,并拿下了紧邻天玑的毕方镇和天枢对面的金乌镇,终于稍稍一雪前耻。

自此,句芒祝融二峰下属的镇增加到十四个,奢比尸仅剩八镇。

征伐之后是马不停蹄的整顿和随之而来的一连串亟需解决的问题。将一堆乱事稍稍理顺,得到喘息之机时,距离他们无端陷入那场诡谲迷雾又离奇地走出来,已经过了很久。

谢重珩痛快地睡了一觉。但他睡得并不安稳。

也许是突然松懈下来,从前被强行压制的所有谜团都从神识深处瞬间翻涌而出,化成另一场更加诡异的迷雾,裹挟了他的整个梦境,差不多是在梦里又重复了一遍那天的经历。

再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审视那些原本没什么头绪的乱麻,即使是在梦里,也品出了些不一样的含义。

梦境终止于他被那具刻满了不知名法阵的鲜红枯骨绊倒后。

那枯骨几乎与他脸贴着脸,浓雾中,只连着丝丝缕缕经络的下颌一开一合,用着与墨漆,或者说曾经梦中的凤曦一模一样的声调和语气,拖着嗓音,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抱怨:“怎么?我变成这样你就认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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