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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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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比尸峰主纵然不认得海魔泪,但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心里本能地生出强烈的危机感,当即下令,全速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本是用以炼制神兵的燃料,区区玄铁,哪里能抵挡得住!某段时间,他的耳中只剩下了烈焰腾空而起的轰然一声,和焰火在阴风鬼气中飘摇的呼啸声。

他的飞舟师操控着飞舟急遽转身后撤,然而对方极其轻巧地一掉头,迅疾一绕,就绕到了他附近,不远不近地缀着。

海魔珠燃烧猛烈,短时间内最大的效用不是摧毁坚固的玄铁,而是让整个舱室的空间连同船板温度迅速升高。奢比尸峰主强行忍了段路程,只觉自己有如炉子里的一坨烤肉,哪怕明知对方安的什么心,最终也忍无可忍,下令仅剩的几只飞蜥靠近,开了侧门。

他纵身跃上其中一只飞蜥,一脚将原先的幽影踹下去,竟是慌不择路,一头往帝江上空飞。

仓皇中,他扭头望了一眼身后。

那古怪的飞行器物闪电般绕过他那艘熊熊燃烧的飞舟,仍是不慌不忙地追在后边,原本空无一物的甲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个人影。

隔着段距离,他看不太真切,只看出那人仿佛很年轻,身形高挑,挺拔如松,宽肩、窄腰、长腿,包裹在一身灰沉沉的样式极其简洁但实用的战甲中,勾勒出矫健精实的流畅线条,是硬朗端肃的姿态,俊逸清贵的风骨。

像是天生就该站在云端俯瞰他人,令人一望而自觉形秽,不敢直视。

那人腰上却悬着一把残破的战刀,腰身微微后仰,舒展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拉满了弓弦,三枚铁灰色的箭头正正对着他的后背。不知为什么,有一瞬间,奢比尸峰主居然像是十分清晰地看见,其中一枚锋锐的尖棱上,流转着一抹死气沉沉的光。

他本能地闪身躲避。几乎是在同时,那枚箭头自他瞳仁中消失,后心传来一阵剧痛。他终于想明白了方才他为什么能将它瞧得那么清楚。

那时它本就已将到他身后。

首领既死,一峰八镇顺理成章地降了。谢重珩却暂且顾不上别的,只将八艘战舟尽数分散隐藏在合适的位置,又下令用最快的速度清点集结奢比尸峰尚且可用的兵士。

随命令传遍全军的,还有他在兵败天枢后,于不眠不休的忙碌、军心动荡的危机、割地求和的耻辱中,亲自核查、写就的一份名单。

当年叛投奢比尸的所有狰营精锐的名单。

清点完毕,他将那些兵士半数屯扎在与帝江峰相邻的边界上,防范其趁火打劫,只挑了另一半随他自己原有的人马一起,悄然驻守在奢比尸与朱雀城交界一线。

即使此战再如何迅疾、隐秘,也无非拖延一时半会而已。与南境统治者的决战,已经随时可能爆发。

往生域中,无尽山所在位置偏高,四城都是山下大平原的边缘延伸地带,地势平坦。以朱雀城而言,整体上北高南低,靠近下属三峰的区域是一些错杂的矮山浅丘。

再往里进,筑有高耸而漫长的坚固城墙,绵延三面,直到大平原,严密防守着西境白虎城、东境苍龙城乃至往南的三个下属,唯有朝向无尽山的方向空缺,有臣服于往生域的神明、请求赐福庇护之意。

四城的城墙形制,尽皆如此。

整个朱雀城内外范围极广,但据暗狰传回的情报,只有最后方那栋山峰般大小、高耸入云霄的巨型高楼才是主城,城墙到主城之间的大片区域是朱雀城最低等、数量最多的幽影聚集地,屋舍极其简陋,混乱不堪,勉强能遮一下风雨。主城却奢华豪阔,按身份等级,从下往上排列居住,城主占据了最高处的宫殿。

作为南境的统治者,朱雀城不仅墙高城坚,军种齐备,兵精粮足,战斗力极为强悍,还有一整套哨探示警体系,可谓固若金汤。无论派人潜入偷袭或者强攻,都不是什么良策。

事实上,单是潜伏搜集情报,就已经损失了不少暗狰。

“你打算怎么夺城?”设在天权的临时主帐内,墨漆悠悠然斜倚在软榻上,没骨头似的,拖着嗓音问。

大约是有些困意,那双清醒时总于万千风情中带着两分凌厉的狐狸眼半阖,显出些慵懒散漫的模样。

已经是凌晨,整个主帐内仍是灯火通明,谢重珩立在沙盘前比划沉吟许久,方才在软榻前落了座,无奈道:“还没十分想好,所以才冒昧请先生来商讨一下,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原本他打算趁城主忙于祭祀往生域神明之时,一边派遣地面部|队硬拼,吸引敌人注意力,一边利用战舟无与伦比的速度和灵活性绕到朱雀城后方,从无尽山方向直接强攻城主宫殿,纵然伤不了朱雀城主,也能迫他现身对决。

但也是在不久前他才得知,除了明面上那些,城下还设置了极为厉害的大型防御法阵。这样一来,原先的计划只能作废。

墨漆仍是懒洋洋的,仿佛盟友的成败与他毫无关联:“听说这位城主是个法阵高手。他本身修为如何,少有人知晓,就连当年杀死前任城主,也没跟人硬拼过,而是遣人潜入城中,暗中构画了一个相当诡异的杀阵,趁前任城主召集一众心腹时,突然开启,将对方一锅端了。如今的法阵虽名为防御,却也是在此基础上衍变而来。”

他微微抬起眼睫,眉梢眼角都似有春风飘过,又似含着几分玩味,散漫道:“那法阵有个名字,叫逐日惊神阵。”

刹那的呆滞后,谢重珩霍然起身,失色道:“你确定?”

不怪他如此震惊。

逐日惊神阵,是大昭王朝与谢氏同为六族之一的霜华境宫氏家族的传世秘阵,因其内含生克转化、天地运行之道,既是不可多得的坚固防御,也有难以抵挡的杀戮之力,变化万千,威力巨大。一旦阵中阴阳颠倒,则防御与杀戮互换,死生逆转,又称死生阴阳阵。

听墨漆的意思,朱雀城主就是先开启了此阵中的杀阵,继任城主后再逆转阴阳,化为御阵。

莫非他们要除掉的人,生前竟是霜华宫氏的子弟?但大昭“未奉帝王诏令,六族不得擅入往生域,否则视同谋逆”的严令之下,宫氏又为什么要冒如此大的风险,违抗律令,派遣族人潜入这个鬼域?

谢重珩一时难以置信,直觉像是陷入了一场荒诞的迷梦,片刻后才想起,他谢氏不是也这么干过?他自己不也还活生生杵在这里?最早死在他手中的天璇开阳两个镇主,不也是他族中的人?他们的枯骨和兵器,至今还躺在他的乌金手环中。

墨漆懒洋洋地道:“看样子你很熟悉这个阵,已经知道如何破局了。”

回过神来,谢重珩更觉得束手无策。

镇守霜华境的宫氏并非纯粹的凡人,而是传说中洪荒时期,能征善战的逐日部落之人与魅魔的半血之后。

逐日部落为第一任人皇凤炎的心腹从属部落之一,奉其为尊,逐日惊神阵的雏形也正是传自这位人皇。宫氏子弟皆美姿容而性骁勇,以炽日凌空为家徽,精擅法阵及炼器。

谢氏与宫氏有姻亲,原身那从未见过面的生母正是宫氏嫡系的小姐。作为曾经的谢氏下一任掌执,他多少知道一点逐日惊神阵的诡异可怕之处。

不提它本身就变化无穷,单说宫氏嫡系和旁系传承的就有很大区别,嫡系掌控着完整的法阵,旁系却只学会了其中的主要关窍,但在此基础上又加以衍化推算,与原本的已经大不相同。

谢氏本就不长于此道,面对这般复杂诡谲的大阵,简直无从下手。

一阵轻微的响动,墨漆向他伸出手,纤白指掌间夹着一张墨迹宛然的纸张,拖声懒调地:“既然与生克转化、天地运行相关,大概逃不过炼器空间里传承自太一神宫的世间法则。这是从我那秘本中寻到的法则详细图样,很是重要,你研究研究,或许能找到破解之法。”

谢重珩下意识地接过,见纸张雪白,墨色清晰,似乎还散发着墨块特有的清香,不似存放了多年之物。但他一时没工夫追问这些细末枝节,只是本能地垂目细看——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

不知是不是最近太过疲累,他只盯了极为短暂的一小会,也许只是几个眨眼间,那些蜿蜒盘旋、繁复交错的轨迹线条在他眼前无限循环、放大,头脑一沉,上半身一歪,尚未倒下就彻底昏睡过去。

墨漆早有准备,一把将他捞到软榻上,拢在怀里,随手拂开方才在他口中还十分重要的“世间法则详细图样”,两只手一上一下,分别按住了青年的额间和心口,慢慢施放妖力。

逐日惊神阵在凡人中已算是一等一的精妙法阵,但并非全无破绽。万变不离其宗,再如何厉害的法阵,只要摧毁或改换了阵眼,也就废了。纵然经过后面的多年改进,阵眼始终不会轻易变化。

只是他懒得自己动手,最省事的办法,是给谢重珩造一场近乎真实的梦境,让他亲眼看着当年的朱雀城主怎么构建、运行法阵。

谢氏虽不长于此道,但以其传承和底蕴,详细看完整个过程,动动脑子,总能分辨出阵眼在何处。

梦境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时日,现实中却无非打个盹的工夫。谢重珩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侧躺在墨漆身边。

软榻窄小,两人靠得极近,发丝纠缠,气息可闻。

半梦半醒间,他有些发懵,不确定是自己迷糊到神志不清,强行钻了人家的被窝,还是他那位没有感情也没有心的盟友见他实在太过困乏,一时大发慈悲,将他摆在这里的。

无论哪一种,终归是十分失礼的事。

茫然间,那张颠倒众生的妖孽容颜几乎就在他眼前,气息拂过他的耳颈,在鼻端缭绕流连。

他从未以如此近的距离端详过这位盟友。

沉睡中的人敛去了平素的种种魅惑,深沉,真假难辨,高深莫测,凝霜积雪般的眼睫垂下来,遮住了那双深渊春水似的眼瞳,在眼下投映出一小片温柔阴影,显出点罕见的真正的平和。

纤长的眉微微蹙着,平和之下,又无端带着点潜藏的挣扎、隐忍的痛苦,一时竟让谢重珩想起,哪怕他一身都是谜团,哪怕他再如何冷血、算计,再如何强大,其实也无非是个同自己一样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而已。

还在搅着一锅粥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多年前误食销魂果后那个荒诞又混乱的梦。恍惚间,浓雾散去,梦里面目模糊、现实中忘却了模样的凤曦素衫皓发,一双碧色狐狸眼幽幽沉沉,竟是墨漆的脸。

他拥抱着他,一边掌握、抚慰着他,一边仿佛仍在他耳边轻缓地诱|惑他:“留下来,陪着为师,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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