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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朱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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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似有浮云遮目,眼角仿佛晃过一点雪纱般虚妄缥缈的影子,像是错觉般。腰上同时一紧,有人贴着他的后背,用力揽住了他,拖着嗓音道:“别乱动。”

倏忽腾空的微微眩晕和落不到实地的缥缈中,熟悉的气息瞬间笼在周围,谢重珩骤然绷紧的躯体渐渐放松。

他没看见人,本能地垂眼一瞥,只看见一截素白广袖横在他腰腹间,迤逦垂落,和袖中伸出的握在他腰侧的一只纤白如玉的手。

以及脚下的虚空。

墨漆揽着他,彷如被阴风吹卷的柳絮轻纱般,轻飘飘一掠而起。

耳畔一时只闻呼啸的风声,那人带着他稳稳落在急速而来的战舟甲板上,从容松开手。

谢重珩依然没动,不知是惊了还是吓了还是恼了,维持着低头垂目的姿势,一瞬之后,方才一边笑着道了声“多谢”,一边抬眼望向此前感知到的巨大的危险。

灰蒙蒙的天幕下空空如也,唯见阴风、鬼气、浮云,浓浓淡淡,水墨画一般。一切都仿佛他的错觉。

战舟飞速撤离,就听墨漆懒洋洋地,又藏了两分兴味,问他:“刚才你有没有在心里骂我?”

谢重珩道:“我骂你做什么?”

墨漆慢吞吞地道:“出来没见到我,跳下来也没见到我,从头到尾,难道你就一点没怀疑过什么?我若骗了你,你要么连同主城一起被杀阵绞成粉末,要么,被摔死。”

他很难理解,这小傻子明知他一身秘密,却为什么仍是选择毫无保留地信任他。谢重珩心里应该清楚,他若有个差池,谢氏就算真正走到头了。

以谢氏的地位和传承,以昭明帝对六族的态度,将来就算不是恢复身份后的谢重珩参与尾鬼之战,就算其他族人不会作出与当年的他同样的选择,若无强大的外力干预或统率阖族之人提前知晓结局,走上不一样的路,谢氏注定将逐步走向覆灭。

“……”青年似乎有些无语,又似乎是在沉默,略略蹙着眉,将外层的仆人衣装扯下,显出一身黑色紧衣窄袖,方才抬首笑道,“我说过,我相信你。”

他虽然笑得一如既往地明朗,瞧仔细了,却能看出那笑容暗含着点勉强。

有那么一会,他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墨漆及时捞住他时,脚下连浮云都没有一片的纯粹的虚空,和朱雀城地面上隐隐约约的无数屋顶。

凡人修为再如何精深,不借助器物之力,根本做不到御风而行。然而此前那人却轻飘飘带着他踏着缥缈鬼气,浮空飞掠,自然得有如一呼吸、一眨眼般。

这种本事,根本不是凡人能到达的境界,而是传说中的神,魔,妖,仙。否则,昔年他何须为空战部|队之事忧虑、费心?

他这位盟友,知晓传说中的浮空明境诸多往事,知晓九尾天狐族与第一任人皇的恩怨纠葛,知晓往生域中本不该被外界的凡人所知的秘密……

那些早该湮灭于漫长时光中的过往,他似乎一清二楚。如果……如果他本就不是凡人,似乎一切才能说得通。

那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与凤曦有关?与凤炎有关?与沧泠有关?还是与谁有关?

谢重珩无法再想下去。这些年来,他就像生活在幻梦迷雾中,千头万绪不断从雾中伸出,让他再也无法忽视,却又根本瞧不见真相。

也许等朱雀城的事了结后,他应该尽快去一趟无尽山,试试能不能寻到这个时空的师尊,问个清楚。

思索的当口,皓雪长发凑近了他,随着卷过的阴风拂在他面上:“你究竟,是因为什么,要如此信任我?”

信任到愿意将自身性命、阖族上万人的前途都押在他这样一个萍水相逢又满身秘密的人身上。

妖孽般的男人直勾勾盯着他,唇角慢慢弯出一点微笑,魅惑又温柔,碧色狐狸眼中却似有黑暗的深渊在涌动不休,拖声懒调地道:“或许我应该告诉你实情,我当初是骗你的,找个免费的打手而已。你我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血盟之术,自然更没有什么生死相连。”

那深渊中似有厉鬼在躁动不休,在痛怒地嘶吼,仿佛正承受什么酷刑般,谢重珩看不分明。安静了一会,他重新笑了起来,半真半假地道:“也许这就是天意,与血盟没有关系。”

他不懂墨漆的挣扎和痛苦,正如墨漆也不懂他的痴愚和执着。

无论是作为谢七还是宋时安,他两世孤苦,对温暖和感情的珍视、贪恋便如同荒漠中干渴的旅者对水的索求般。旁人予他分毫善意,他就能倾尽所有,飞蛾扑火,哪怕血肉模糊,也要将其多留住片刻。

素衫雪发的男人神色淡漠,喜怒难辨,寂然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舱室,眼中翻涌的深渊渐渐沉积下来,化成一片死寂。

他自认为这一生没欠过谁,向来只有别人对不起他伤害他。他唯一欠的,是谢重珩。

为了自己一点私心的好奇和不甘,他将他当成玩|物般随意摆弄了七世,让他无端多遭了六世苦难,他愿意倾尽一切补偿他。若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他并不想真正对他下什么狠手。

只要你说一句,其实你并不信任我,单纯只是为血盟所迫,或者你曾怀疑我怨恨我,甚至哪怕是利用我,我就放过你。可惜……

飞舟师操控着战舟急速飞行,很快飞出主城范围,逼近高耸的巍峨城墙。

不远处的天幕下,飞蜥飞蝠部|队密密匝匝,展开翅翼,忽上忽下,俯冲盘旋,乌央乌央遮蔽了半个天空。七艘灰沉沉的战舟流星闪电般,飘忽穿梭其中,时而骤然停下攻击,时而急遽掉头、绕开,划过道道残影。

空战部|队用的皆是熔炼了破甲符的箭头,战舟箭士用的兵器则是新材料所铸。双方统共数千人在空中弯弓搭箭,猛烈开战。箭矢纵横交错,密集如暴雨飞蝗,几乎将一大半天光都遮了个干净。

从半空遥遥俯瞰更远处的地面战场,但见沿着交界一线的矮山区域,烟尘滚滚,大地震颤不休,三峰的战兽骑兵队与朱雀的猛兽队迎头撞上,兵器撞击声混合着兽类愤怒狂暴的嚎叫声、沉重奔突的脚步声撼动天地。

骑兵战场之外,是短兵相接的步战队。三峰兵士越过边界,潮水般汹涌而出,与城墙门洞中冲出的朱雀兵士交错在一起,刀砍斧劈,木仓挑矛刺,以命相搏,喊杀震天。

大约是方才城中仿佛天崩地裂的巨大动静令朱雀的兵士心中惊疑,抵挡的势头稍稍缓了缓,被攻势正劲的三峰兵士狠命冲|击着,竟有缓慢后退的趋势。

谢重珩的战舟越过城墙,倏忽从战场上空俯冲盘旋而过,舟上特殊的传音法阵开到最大,大嗓门的兵士凑过去吼了一声:“神明降罪,朱雀城崩塌,新城主在此,降者不杀!”

那声音随战舟响彻整个战场,所有朱雀兵士闻言都有瞬间的呆滞,本能地回头看去,却只看见了仿似遮蔽了身后整个天地的滚滚烟尘。

方才城内的巨震,每个人都知道;最近城主祭祀无尽山的神明,也不是秘密;但绝大多数幽影并不知道主城下的法阵之事,听说城都崩塌了,霎时的本能认知都只以为果然是神明震怒,要降下责罚。

三峰兵士尽皆为之一振,趁机更加猛烈地冲|击朱雀的防线。

就在这时,高耸于半空的城墙后骤然腾起一片巨大的虚影,谢重珩跃下宫墙时曾感知到的那种危机感再度自心中急遽涌出。

他抬眼从琉璃瞭望窗中望去,但见天幕下,一只比战舟更大的雪白狐狸虚影裹着副森森骨架,在空中蓦然回身,停住。九条长尾在身后舒展摇曳,它微微昂着头颅,狭长的狐狸眼冷酷森寒,正冷冰冰盯着他们的战舟,彷如盯着猎物般,蓄势待发。

它的后背上似乎立着个人影,隔得太远,看不真切,只看见那人身姿俊逸,锦服流光,袍袖在阴风鬼气中猎猎飞扬,似降临天地的仙人。

当年拿下句芒后重伤昏迷的幻梦里,谢重珩第一次见到这早已消失在岁月长河中的大妖的原身,如今再次亲眼看到它的虚影,一如初识,是他从未想象过的优雅、高贵、威风。

他喃喃道:“原来传说并非虚构。”

身边有人嗤笑了一声:“法阵幻术罢了。红颜枯骨,也值当你为美|色所惑?你想在天上打还是在地上打?”

那一瞬间,谢重珩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凡人天生就有凌空飞掠的梦想,也许是觉着决战风云之间更加刺激,又也许单纯只是想看看墨漆将要做什么,脱口道:“当然是在天上打。”

素衫白发的男人睨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这有何难?只不过后面要你遭点罪而已。”

他抬手掐诀,也不知用了什么术咒,竟将谢重珩的神识同战舟的飞行法阵连在了一起:“现在我们都在你的贼船上了。”

决战在即,谢重珩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问要遭什么罪,只觉得神识中像是突然生出无数丝线,战舟仿佛成了被自己操控的提线木偶,得心应手,当下提着陌刀大步走上甲板。

战舟随他的心意而动,风声骤起,直奔对手而去。

九尾虚影仰头无声地咆哮着,露出尖利獠牙,猛地撞过来。比它速度更快的,却是一把展开的折扇,扇面一幅桃花笑春风的工笔画,几可乱真。

折扇飞旋间,倏忽伸展得比九尾虚影还大,突兀地飘落数朵桃花,交错飞扬,刹那已化成半个战舟般大小,浮沉如梦,急速飘摇而来。

谢重珩不擅法阵,却也察觉其中隐隐含着某种轨迹,无论此人是不是宫氏子弟,精通阵术却是事实,哪能让其靠近,当即避开,趁法阵未成,催动修为挥刀一斩。

战舟盘旋回转间,桃花化成无数破碎的光点消散。那一刀爆出的刀锋虚影正正扫过折扇,谁想那竟只是幻象,并未损伤分毫。

刀锋过时,扇中又蓦地探出一截桃枝,在虚空中急遽抽芽生长。不过瞬间,竟生成顶天立地的扶桑神木,自朱雀城地面拔地而起,直没入云霄,中间枝柯扶疏,横斜出十条巨大的侧枝。

枝桠繁茂的叶间,竟托着十轮明晃晃的太阳,飞速长大,高悬天幕之下,霎时将多少万年来都从未见过阳光、阴沉如水墨画的整片天地映成火海。

眨眼工夫,世间一片艳红。地面已有簇簇火光,冒出无数浓烟。谢重珩只觉身边的空间都在烈烈燃烧,战舟飞行间,刮过的风都像是席卷而来的火焰。

烈日火海中,那仙人般的朱雀城主抬手掐诀,巨大的九尾天狐虚影凌空纵跃,迅疾如风,锋利的爪牙直扑战舟而来。

谢重珩操控着战舟闪避,本能地觉出了不对劲。

法阵威力虽大,但布置起来耗时费力,要么提前构画,要么需要强大的掩护。如这般遍布天地的幻术,哪怕宫氏现任掌执亲临,也绝不是一抬手一转身就能做到的。

但他没有任何时间去细想。船舱里不知谁像是懂他的心思,及时抛出长弓箭囊。他一把抄住,挽弓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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