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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冒牌师尊非人哉 > 第60章 记忆

第60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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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灯火暧昧,在微弱的阴风中轻轻跳跃,比床上的人更有活力。

谢重珩陷在柔软的被褥间,露在外面的一截白色里衣紧贴着骨骼嶙峋的胸膛,衣襟上血迹斑斑,是他自己洗沐时弄坏的伤口。

若非头还搭在枕上,几乎看不出被子下还躺着个本该精实矫健的年轻躯体。

将他内外的伤都处理完毕,雪衣皓发的男人坐在床前,握着他的手腕查探片刻,沉吟许久,生平第一次,终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重新伸出一根纤白手指,点在昏迷的人额间,也不清楚问题的症结具体在哪,索性将那晚谢重珩离开朱雀宫,被他在浓雾中弄晕带走后至今的所有记忆全部封印,替换成了另一段临时编造的幻梦。

但这么做其实有很大风险。对于一个意志坚韧的人来说,一旦他身体衰败妖力大减,封印松动,如果被主人察觉有异,执着地要追寻真相,容易冲破封印,想起所有原本的记忆。

最保险的办法,其实是强行将那段记忆挖掉。

然而情也好,恨也罢,每一段不可磨灭的重要记忆都融合了主人魂魄中生出的感情。要将其彻底销毁,必然会破坏魂魄,轻则折损寿数、体弱多病,重则当场魂飞魄散。

如今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要他还能站起来,就能维持住封印;谢重珩能记起那些过往时,他多半已经毁了半妖之身,离死不远,甚至不在这个世间。届时那人是崩溃癫狂也好,恨他入骨、必欲杀他而后快也罢,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折腾这么大一圈,最后以徒劳无功告终,还平白将人伤成这副模样,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生平从未如此失算过,似乎在这个小傻子面前,他所有从前的经验、算计都不一定凑效。墨漆不免挫败。

这段时间几乎是他漫长生命中最疲累的时候。哪怕从前开启超长蚀骨期,操控全往生域,妖力过度损耗,也比现在轻松得多。

就着倚靠在床头,半拥着青年的姿势,他也不管不顾地睡过去了。

沉沉睡了许久,趟过了一段奇怪而漫长的梦境,谢重珩晃晃迷糊的脑袋,睁开眼睛,突然遭了雷劈般呆滞住。

他在前半段梦里与人腿蛇身的怪物以命相搏,后半段却被墨漆颠来倒去,强行按着做了些不可言说的事。

原以为梦已经够离谱,但事实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半截身子横亘在盟友的胸腹间,那人亲密地拥着他,雪羽般的长睫阖着,掩住一池春水。

皓白长发垂落,搭在他肩臂上,泛着微微的雪色光泽,上好的锦缎一般。

不知为什么,那人的气息令他极是安心,似乎曾在他极度痛苦绝望时抚慰过他,恍惚间,竟令他错觉也许他们果然有些超出盟友范畴的关系。

眼下其实是个极其尴尬的局面:他尚未厘清楚状况,又没想明白该做何反应,偏偏墨漆也醒了,嗓音轻缓,带着点初醒的黏腻的鼻音:“感觉怎么样了?”

谢重珩舌头都打成了死结,瘦到凹陷的惨白面容都被逼出了一层极浅的血色,半晌才震惊道:“这……我……”

他说不下去了。

纵然他再不懂风|月之事,也察觉了自己的异常。表面那些密布的伤都好解释,但身体深处隐秘的痛苦,若说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就算是真的傻了也不能信。

联想到方才的梦,不,那也许是某段真实经历……他颤抖着抬手,绝望地捂住了眼睛。

他怎么就跟并肩作战多少年的盟友滚到了一起!往后还要共处许多年,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面对!

墨漆凝目看了他一会,碧色狐狸眼中有细碎的光芒闪烁,唇角弯出一抹温柔浅笑,拽开他的手,凑在他耳边,拖着嗓音信口胡诌:“不必自责,是我对不住你。”

“我外出时不幸旧疾复发,被一个蛇人所困,幸好你找过来,舍命相救,自己受了重伤才将我救出。但蛇性本银,我身中蛇毒,失控之下,对你……用了强,伤了你……”

谢重珩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你都中蛇毒了,不该是虚弱无力么?为什么是你要了我而不是我要了你?你有那份精力制住我,还用我救?

但墨漆说的同他的记忆大致对得上,几番犹豫,他终归没有那么厚的脸皮问出口。至于救人之后的细节,他实在不是特别清楚,也许他当时已经处在半昏迷中。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竟阴差阳错委身于另一个男人,说起来岂不耻辱!一念及此,他又是愤恨又是羞怒,只觉热气从领口蒸腾而出,将头颈都灼得滚烫,脖子上的青筋突突跳着,似乎要崩裂薄薄的皮肉跳出来一般。

但假如事实如此,这事本就无所谓谁对谁错,单纯只是各种巧合凑到了一起,除了怨上天给他们开了个诡异的玩笑,实在怪不着谁。

满心恼恨无处发泄,憋得谢重珩的胸腔都要炸裂。他恨恨地想,那人实在……粗暴过了头,同他精致温柔的外表着实沾不上边。

这样一想好像更令人气愤难忍了。不慎牵动内伤,他差点又想吐血,只得喘息着,尽力平复心绪。

不说他这位盟友长着一副颠倒众生的面容,往生域内外,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只说此人冷血无情,也许根本连心都没有,这么多年并无逾矩之处,如果不是实在丧失了神智被逼无奈,未必真愿意同他如何。

大家都是男人,他若太过纠结于此,反倒显得自己要么过分计较,要么心里有鬼,对人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墨漆拥着他,仍在他耳边缓声低语:“……抱歉,都是我的责任,你想怎样还回来都行。”略略一顿,接着道,“你若是不嫌弃,以后我就跟了你。”

长睫缓慢地阖上又睁开,是认命的模样。

罢了。虽然明知谢重珩不会接受凤曦之外的人,哪怕是曾与他相携相伴数十年的墨漆这个身份,但说到底,他用那般下作的手段将人祸害得死去活来,万一,万一,那人果然有半点要他负责的意思,他也绝不推诿。

只是不可能对他生出感情而已。

当初决定下手之前,他是万万没想过会失手,甚至有可能将自己都给套进去了。

谢重珩却完全不知道他这些弯弯绕。

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他虚弱地从盟友怀里挣开,沉默许久,终是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算了,怪不着谁,都是意外,负责什么的更是无从说起,都别放在心上。就这样吧。”

想想又抬起眼睫仰望着他,认真道:“我不敢嫌弃你,只是实在不必。”

他的心早就满了,一部分是家族,一部分是凤曦,再没有第二个人的位置。给不了人感情,又何苦因了一场风月露水,平白将人耗着。

方才小幅度的挣扎让他枯槁面容上的血色都稍稍重了点,略略显出这么长时间以来几乎从他身上消散了的生机。墨漆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颊,柔声道:“都听你的,我不勉强你。但只要我不死,我的话都作数。你什么时候改了主意,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经历一场曲折后,他终于发现,他还是喜欢看他明朗如光、充满活力的模样。

喜欢。

大约是这段时间被磨砺出了超级好的忍耐力和脾气,这个念头突兀地出现在脑海里,他却并不如从前那般暴怒和抗拒,甚至好像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劲。

七世以来,似乎终究有什么在长久的蓄积、一点一点不为人所知的改变中,略略显出了不同的模样。

因着一身里里外外的伤,身体又拖到十分虚弱,谢重珩恢复得很慢。墨漆不让他外出,短时间内只能在明光园静养,无法往来奔波于各军营之间,便俱由营长们各自汇总所辖范围内的要事,每两日遣副手驭着飞蜥飞蝠,赴朱雀宫回禀一次。

早年在永安,作为谢氏嫡系子弟存在时,虽说拘于礼制,他也曾被束缚在谢氏府与永安学宫,但终归有出入军营的机会;离开王都,特别是进入往生域后,更是如同脱缰的野马,任凭他在其中纵横往来,横刀立马,危险之外,更有热血豪情,好不潇洒。

如他这种人,天生就该驰骋疆场,而不是局限于某处宫室中。他憋屈不已,又没有办法,只恨自己这副身子太过脆弱,那半蛇半人的怪物功法太过诡异狠毒。

他白天也经常困乏到不知不觉睡着。墨漆有严令,任何人不得搅扰他,连墙上的历法牌都被禁了报时功能,往往导致他一觉醒来,前来禀事的副手们早已等候多时。

那天下午谢重珩醒得早些,一看时辰,还是睡过头了,便自行起身收拾妥当,前往隔着几个房间的临时议事处。

穿过连廊,尚未靠近,就听见内里传出一阵压抑的争论,嘤嗡难辨。他自来教养良好,本没有听墙角的习惯,但一个蓦然拔高的粗犷声音仍是随着阴风鬼气钻进了他的耳朵。

“不服咱就开盘赌,我就押我们将军在上。你们这些长期在后方处理文书的啊,怕是没见过将军在战场上的风姿和骁勇,一刀在手斩碎无数敌人,对阵强敌丝毫无所畏惧。我可是从天璇镇时就跟着将军的,这样的人哪能甘居人下。哎,方才那谁说先生在上的,敢不敢下注?”

另一个人压着嗓音笑骂道:“你小声点,让那二位正主听见了,仔细你的皮。这种事跟勇不勇猛又没有关系,先生虽然好看得过分了些,但统管兵事之外的一应琐事,岂不厉害?最近将军身体不适,先生亲自抱进抱出地照顾着,禁着将军不许离开。连将军都乖乖听话,可不是上面那个的强势和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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