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数日，马小门最常去的地方便是余府单属于余家大少爷的库房。
他真心实意地感叹：“余兄，你真是技术股人才！我要是当老板，绝对让你来我公司！有了你，咱公司一定稳赚不赔！”
由于词汇使用过于超前，余田听着懵懵懂懂，用手掐着眉心，脑袋都要整爆炸了，“南山你又说什么呢？”
这些天这家伙老来他家赖着不走，说话也故意让他听不懂似的，余田那暴脾气差点要拍桌子揍人，直接把之前表示客气的称呼‘南山兄’‘南山道长’通通简化成，“喂！南山！行了你！”
马小门踩着张凳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放在最高处的圆球状物体，戴着从余田那儿拿的眼镜仔细观察，那是库房里体积最大的一颗火弹。
“余兄，你是说，这些火弹都是你还有府上请的几个先生一块做出来的？但在上次与辽的战场上有近一半失效，从此朝廷就不肯拨钱继续改进了？”
余田眼神有些黯淡，“上一版是有很多不足，也出了很多差错，这些巨型火弹实际运用时很难抛得远，需要好几个人一块才能使用。有扔出去直接熄火的，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误操作，还没来得及扔出去，就在己方的区域直接炸死了自己人……”
“朝廷不肯拨钱，我就用自己攒的钱，可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好不容易改进了其中的一部分，却连试验的机会都拿不到。”
两厢静默。马小门突然问：“余兄，你没去过战场吧？”
余田点点头，“不曾。”
马小门凝视着眼前圆圆的物体，它此刻看上去不具备任何威胁，“我亲眼见过火弹在战场上的威力。”
“南山，战场什么样？”余田虽能自己想象，但心知自己的想象远不及真实的亲身体会。
说来马小门也是悲催，本来他对打仗的印象只停留于影视剧和小说，一直都很庆幸自己生在和平年代，却一朝穿越进了连骨头都能炸碎的战场。
“余兄想知道，何妨亲自去看一眼？”马小门在高处的凳子上坐下来，转过身面对余田，低头看着他。
余田见马小门的神色不似说笑。亲去战场，他何尝没有想过呢？他只是京城一户人家的少爷，家中无人当兵，饱读儒家经典，捣鼓武器只是他无意中发掘的一个爱好。
一个血淋淋的爱好。
余田走上那一阶一阶的木质梯，通往南山坐的长凳，一屁股背靠着他坐下，“哎你坐过去点，好挤。”
马小门：……明明是你过来才变挤的。余田还真是，除了跟他聊情感问题会脸红，其他任何时候都理直气壮。
“南山兄，”余田看着低垂的天花板。
马小门：“嗯，怎么？”
“我要去。”
好草率，马小门的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怂一点不好么？要不是无良系统的威逼，他马小门恨不得离那些战场远远的，那儿多的是杀红眼的狂热者。
明明知道这句话很郑重，马小门大此时大脑有些不受控，不自觉地哦了一声，“行吧，看在你不厌其烦接待我这么多天的份上，咱俩一起吧。”
余田送他出府，临离开时，马小门本已经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
“余田，那个问题，”他喊了对方的名字，深呼了口气，像是噩梦重现眼前，声音有些轻，“大概就是……”
“断骨碎肉成堆，淋淋鲜血遍地。”
余田心猛地一颤。
马小门笑了笑，拍了拍他，“是否要去，余兄再考虑两日吧。”
说完后没事人一样总算是肯走了。突然聊这么多沉重的，还真是不像他马小门了。希望余田那个大少爷听了他的话后能再仔细考虑清楚。做做技术工作就得了，上赶着亲身体验人间惨剧还得冒这种送死的风险又是何必？
翻墙回到了皇宫住处，师父不在，应当是被皇帝韩攸请走了。
照常留下了小纸条。
“‘七星盘’天算的练习不可荒废，别光顾着玩，为师回来检查。”
马小门手持着罗盘，举起细看其中缓慢移动的七颗星星，幽暗的光只有在黑暗时才看得出来。他突然想，有可能……白闲师真不是坑蒙拐骗的道士，而是真神仙呢？
相处得越久，就越发觉得这老头深藏不露，好多神神叨叨的事情连他徒弟都瞒着。告诉他如何做，却不告诉他为何做，这个结果从何来。
马小门美滋滋地想，如果白闲师真是神仙，他岂不是捡了个大漏？
逛那么久实在累了，于是当头往床上一躺，四仰八叉的姿势，困意上涌，闭上眼……
头顶突然有种湿漉漉的凉意，恍惚间还吹来一阵风，凉浸浸的。
马小门抬手去摸，温热的，软的，粗糙的，像是……野兽的舌头？
啊！！！！！！他后知后觉地惨叫出声，睁开眼对上一头眼眯得跟条缝似的狮子！
丫的这是狮子！一头近在咫尺的狮子！这绝对是在做梦！
【操！赶紧醒过来啊！】怂星人马小门大喊。正常人做梦都做到这步了，不早该醒了，接下来的正常情节是，主人公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做了个噩梦，浑身冒着冷汗，发现床单都被他的汗浸湿了……
天空飘来了一行字，由白莹莹的云朵组成，隐隐约约，明明灭灭。
【小子还挺聪明。】
可这真实的触感，和这超现实的场景……他不知道是说现在做梦显得他像疯子，还是说他现在并未做梦显得他像疯子。莫非他真的在睡梦中被扔到了荒郊野岭喂狮子？
耍人不带这么耍的！
马小门不管这近在咫尺的尖牙和血盆大口想要逃跑，发现身体被狮子钳制住了，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竟这样压着他的身体，令他动弹不得……
狮子喉咙里压抑的咆哮猛地释放，张口去撕咬爪下的人类，它的囊中之物……
啊！！！！！！马小门痛嚎。
这下该醒了吧？
眼前的视野由亮转为黑，由黑转为亮，光影浮动。马小门眼花缭乱。不知身体还在不在，他居然还有嗓子能够喊出声：“有完没完！”
一喊出来，自己都愣住了。草，这到底怎么回事？
皇帝韩攸的声音：“令徒像是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门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