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先绕远路把可怜的莱夫送回了家。
莱夫家虽然在街上开了一家杂货店,可家里小孩太多,以致于他们家的条件也不是很富裕。莱夫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家里当时负担不起魔药的价格,再加上不够重视,等病拖好了莱夫的脑子也不好使了。这孩子一直在村里是被欺负的对象,直到沙菲克家前两年搬来,有艾伦肯带着他玩才好些。
可也是那个时候莱夫从受气包成了别人眼里的坏孩子。
不过好在莱夫的父母还算讲道理,并没有怪罪艾伦,也没有不让他们来往之类。只有安娜每次都很自责,在处理祸事的时候遇到经济问题,会把莱夫的那一份一起补偿。
这也让沙菲克家里的银钱更加吃紧。
今天倒是好运,没有造成财政损失。
霍格莫德村虽然常年积雪,但冷起来也是挺有层次感的,今天就算比较冷的。
可艾伦觉得安娜的脸比这个鬼天气还要冷。
安娜拉着不敢做声的艾伦回到家后,从他袖子里拿回魔杖,先把壁炉点了起来。
他们家的房子在霍格莫德村很普通,屋子里的摆设都是一些有用的家居用品,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值钱的东西。
其实从艾伦的一身好皮肉就能看出来,沙菲克家里原来的条件还算不错的,至少在艾伦的记忆里,他小时候从来就没有缺过新衣服和新玩具,直到父亲过世,他跟着母亲搬来霍格莫德村,他们家才一落千丈。
艾伦乖乖的坐在安娜废了一番功夫掏来的二手沙发上,低着头等待着教训。
安娜拿着火钳添柴,她看着壁炉里的火光,莫名的流下泪来。
从她眼角的几丝细纹就能看出来她最近压力很大,可这些都不曾被混小子艾伦注意到。
等身上暖和些了,安娜吸了口气起身说:“明天我要关你一天的禁闭,我想你应该不会有意见的吧?”
沙菲克家的禁闭就是让把艾伦关进小黑屋。
这不算美妙的体验让他跳了起来,像是屁股被针扎到了,“安娜,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可以。”安娜看起来冷静得有些冷血,她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开始盘问:“你今天为什么要去那户人家的院子?”
艾伦大声解释:“我只是去捡我的球,我没想到会打破他家的玻璃,而且我也已经道歉了。”
“那后来你怎么跟他打起来了?”
“因为他不仅丢了我的球,他还骂我。妈妈,那个斯拉格霍恩比我还要混账多了,我觉得今天受到欺负的人是我才对。”
“可是你还对他使用了魔法。”
“我无意如此,妈妈,你知道我使用魔咒的成功率,我也没想到这回怎么就行了……”
安娜捂了捂额头,闭上眼睛,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对着一个孩子吼叫:“不管你能不能成功,我跟你说过,艾伦,不能触碰我的魔杖,虽然它对你不排斥,但那也是我的东西。你不能因为你想耍帅,或者想恐吓别人之类的,就把他带出去。我想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未被允许,小巫师随意使用魔法的后果,你去年圣诞节的时候已经被魔法部警告过一回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房子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安娜吸了口气,用笃定的语气说:“我想是魔法部的罚单来了。”
艾伦当时浑身僵直。
他看到安娜去开门,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门口站了一个黑影。
“沙菲克夫人,您的孩子艾伦·沙菲克于今天下午一点左右在无监护人在场的情况下,私自对一位纯血未成年小巫师使用了束缚咒——这件事我们刚才已经对另一名当事人斯图亚特·斯拉格霍恩先生确认过,现在正式询问您,是否有此事。”
“我很抱歉先生,确实是这样。”
“那么,我很遗憾的通知您,艾伦·沙菲克先生的行为触犯了《小巫师魔咒使用条例》的第八条和第十一条,鉴于之前有被警告过的前科,这次他需要上缴五十金加隆的罚金,请您务必于三日内到魔法部事务大厅办理。”
“好的,先生。”
伴随着风雪声,黑影离开了。
安娜转过身,关上了门。她把罚单举过来给艾伦看:“这就是你没有听取我劝告取得的成就。”
艾伦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五十金加隆对现在的这个家算什么。
因为那该死的愧疚感,他心里难受极了。为了能好过些,他不肯怪自己,只把错误往别人身上推,他拽着小拳头就要往外面冲:“我去找那个斯拉格霍恩算账,是他告发了我!”
“斯拉格霍恩不是你的家人,也不是你的朋友,他没理由为你隐瞒你的过错。面对调查,他只是说了实话!”安娜把艾伦抓过来,含满泪水的眼中有失望,更多的是怒其不争,“艾伦,你可以顽劣,可以调皮,可以任性,但是你不可以不敢承担!你到现在还不觉得拿魔杖指着别人是在犯错吗?”
艾伦争辩:“妈妈,我并没有使用攻击魔法!而且又不只是我一个人这样,莱夫的哥哥去年夏天还偷偷拿魔杖扒别人的裤子……”
“别人的父母怎么管他的孩子是他们事,我只关心我的儿子是不是一个肯承认自己错误的人!”安娜打断艾伦的话,拉着他把他一路带上楼,“你太让我失望了,从现在到圣诞节,你不会再有零花钱,这是惩罚。”
艾伦看着安娜打开小黑屋的门,吓得抓着桌子不肯往前,“妈妈,不要这样,我求你了。”
安娜却不由分说的把他抓起来关了进去,“从现在到吃饭还有两个小时,我希望你能自己想清楚。”
“不——”艾伦一被丢进去就开始尖叫,他用进全身的力气开始砸门,“我不要在里面,妈妈,我害怕,我求你了!”
安娜把门锁钥匙放进口袋里,伸手把头发扎起来,吸了口气。
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拿出魔杖给自己施了一个【闭耳塞听】,转身下楼去了厨房。
……
斯图亚特一点也不喜欢魔法部的官员,尽管他们对他还算有礼貌。
他不甚耐烦的三言两语打发走来调查刚才打闹事件的人员,搓着胳膊刚准备开门进去,就看到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打着伞,穿着红大衣的金发女人。
她在雪地里实在太显眼里。
“珍妮·伯内特?”
“你应该称呼我为伯内特夫人,斯拉格霍恩先生。”
可得了吧。
斯图亚特打开门,不怎么欢迎的把她请进门,“等候您多时了,夫人。”
这个女人明明看起来就像福利院里那个激素紊乱的老处女。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斯图亚特的腹诽,珍妮在从他身边走过时,停下来看了他一眼。
她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嘴在斯图亚特看来就是一张血盆大口。
“诺克,可以把下午茶拿出来了。”斯图亚特关上门,礼貌的朝珍妮一笑。
珍妮踩着红色的高跟鞋进屋,她的鞋跟十分有节奏的敲击在屋子的木地板上,听起来像某种乐曲。
房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响起过这样的声音了,以前妈妈伊莎贝尔在时,也是这样在房子里走来走去。
珍妮走到客厅中央,大致打量了一下屋子的摆设,重点看了一眼被艾伦砸破还没有修好的那个玻璃。
“这个是……”
“我会自己弄好的,夫人。”斯图亚特表示不用她多管闲事。
珍妮便没强求,她走到沙发上坐下,从带来的那个手提箱里拿出来一份文件放到桌上:“这是有你伯公签字的聘请文件,斯拉格霍恩先生,我很高兴的通知您,从今天开始到明年你去霍格沃兹入学,再到您从学校毕业的每个寒暑假,我都将是您的私人家庭教师和暂时监护人。”
斯图亚特来到她对面坐下,拿起文件翻了翻,最后一页果然有霍拉斯的戒指印章。
他知道他现在无权拒绝这一切,便装出还算高兴的样子,“很荣幸见到你,伯内特夫人。”
珍妮笑了笑,躬身端起了诺克端过来的红茶。
“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我想我们需要一个互相了解的时间。您介意我直接的问你几个问题吗?”
她大概不知道怎样让人舒适,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斯图亚特挑了挑眉,“您要问什么呢?”
“红茶的味道好极了。”珍妮给了诺克一句夸奖后,转头看着斯图亚特说:“就是闲聊两句,比如我很关心的,您回到家还习惯吗?”
“一切都好,事实上我很享受。”斯图亚特瞟了一眼高兴的脸都红了的诺克一眼,“回到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我有什么不习惯的呢?”
“食死徒曾经来这里搜查过无数次,也毁坏过很多东西。你应该感谢家养小精灵,很多东西都是他们复原的。”
“我想是的,夫人。”
珍妮察觉到斯图亚特似乎很擅长这种迂回式的敷衍,“您在麻瓜世界过得好吗?”
斯图亚特停顿了一下说:“我在躲避食死徒的期间爱上了阅读,我觉得麻瓜的书籍也不乏有趣的地方。”
“麻瓜的福利院里有很多书吗?”
“他们会捐献。我觉得很有意思的是,巫师世界在打的你死我活,麻瓜世界却挺平静。”
“他们的战争才刚结束没多久呢,斯拉格霍恩先生。”珍妮已经了解到斯图亚特的成熟,她便想着更进一步:“我刚才说的,预计您明年会去霍格沃兹读书,您是什么想法呢?”
“还算……不错?”斯图亚特不是很抗拒:“我知道我父母都是那里的学生,我的伯公也曾在那里任教。我想如果他们在我身边,肯定也会做这样的决定。”
他托着下巴想了会儿,突然问:“伯内特夫人,你也是霍格沃兹的学生吗?”
珍妮露出一个微笑:“是的。”
“您是哪个学院的?”
“我毕业于拉文克劳。”
斯图亚特从这里开始加快自己说话的语速:“我听说这个学院的学生大多智慧过于常人?”
珍妮不得不花更多的精力去分辨他说了什么,“不太一定,除了天赋,霍格沃兹分院时更多注意的其实是性格,因为这样才能保证学生能交到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当然这是我的个人理解。”
“那您跟我的父母是否处得来呢?”
“我比他们高两届,对他们的好名声有所耳闻。”
“您结过婚?”
“是的。”
“丈夫去世了?”
珍妮皱了皱眉,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斯图亚特仍旧用他很快的语速继续问:“您有孩子吗?”
珍妮停顿一下——为了打断这种被反过来掌握的节奏,“我并没有自己的孩子,但是我这些年见过许多孩子,他们都跟你一样失去了父母,斯拉格霍恩先生。”
“哈——”斯图亚特嗤笑一声,拿勺子敲了敲杯子,“诺克,茶凉了。”
不敢做声的小精灵恭敬的给他换了一杯新茶。
斯图亚特知道珍妮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因为她还刻意在那个他很在意的词上加了重音。
“抱歉。”珍妮捂着胸口,她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我很抱歉我说了失礼的话。”
斯图亚特端着新茶抿了一口,默不作声的态度让人很难琢磨。
邓布利多说的没错,这个孩子果然有些不寻常。
珍妮心里吸了一口气,决定还是从他的父母方面下手:“我曾经听你母亲说过她对你的评价。”
斯图亚特只是挑了挑眉:“您刚才说过您对我的父母不熟,夫人。”
“是的,但是我仍听说过。”珍妮坚持,她确实也没有说谎,“不同于您的父亲对您的赞不绝口,您的母亲对您的评价可客观多了。”
斯图亚特望向她,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那还真是让我好奇。”
珍妮在这里反问他:“您觉得您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呢,斯拉格霍恩先生?”
斯图亚特自嘲道:“我大概有些小气。”
“嗯哼?”
“自大也有一些?”
“家庭优渥的孩子都有一点这样。”
“可我并非没有吃过苦。”
“是的,您经历了本该不用经历的磨难。”
“所以,我的母亲是如何评价我的?”
“她说你……”珍妮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把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抬头惊异地看着斯图亚特:“斯拉格霍恩先生,您对我使用了魔法?”
斯图亚特摊开自己的双手,“我并未拥有魔杖,夫人。”
“那为什么?”珍妮想不通,她刚才差点就毫无防备的把自己不准备说的话说了出去。
斯图亚特笑了起来,“我不知道。”
看他有些得意的表情,珍妮不相信他不知道。
这真是她见过的最棘手的孩子。
珍妮吸了口气,重新开始问:“您对曾经保护过您的两位凤凰社成员是如何看待的呢?我们先来说说莉莉·波特。”
斯图亚特并不羞于启齿自己对莉莉的好感:“我很喜欢她。”
“那么罗比·海格呢?”
“并不讨厌。”
珍妮注意到其中的差别,她一针见血地问:“为什么你不喜欢罗比?是因为他把你送去福利院,以致于你对他产生了恶感?”
“并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我要喜欢帮助过我的任何一个人,夫人。”斯图亚特的态度很冷静,他甚至提议:“我发现您想知道的东西还挺多,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直接看呢?你们都会这种咒语对吗?”
珍妮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斯图亚特冷笑:“那个邓布利多曾经查看过我的记忆,你也可以像他一样。”
“……”珍妮把那个魔法的名字和着口水一起咽进肚子,她并不打算让斯图亚特知道:“魔法并不是万能的,有些话,我还是希望能听到你说出来。”
“为什么?”
“因为那些话说出口并不容易,你说对吗?”
斯图亚特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点头,“我想是的,夫人。”
珍妮摸了摸她手边的手提箱,“我听说你刚才跟人打架了,能跟我说说过程吗?”
斯图亚特不想深谈,“没什么好说的,完全是我自己气疯了所以失去了理智。”
“你有受伤吗?”
“那小子比我更严重些。”
“你很会打架?”
“福利院里学的。”
“你在福利院里经常跟人打架吗?”
“刚去时是,后来他们打不赢我了,就没有再打过了。”
“你在福利院里使用过魔法吗?”
“没有。”
“一次都没有?”
斯图亚特挑了挑眉,“是的,我想我记得很清楚,夫人。”
珍妮察觉到他有些抗拒了,便缓和了一下问话的语气,“你一开始打架也会打输吧?”
“嗯。”
“那么,为什么不使用魔法呢?”
“我不想用。”
“为什么?”
“我不想变成哑炮。”斯图亚特至今记得他那次魔力暴动造成的后果。
珍妮为此惊讶,“所以,你是有意识的在控制自己?”
斯图亚特对她翻来覆去的分析有些不耐烦:“我这样做又有什么问题?”
“抱歉,当然没有。”珍妮笑了笑,又问:“你在福利院里还学到了别的东西吗?”
斯图亚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表情:“还有脏话。”
珍妮果然依着她的节奏问:“都有哪些?”
斯图亚特便看着她说:“You're son of bitch。”
珍妮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个孩子在借着机会辱骂她。
“还有呢?”
斯图亚特收回眼神,看着桌子上的点心把这些不好听的话说得十分有节奏:“Nerd,Geek,Damn it,Dirty asshole,The silly jackass,Phycho,Bastard……”
珍妮越听越难受,“可以了。”
斯图亚特并没有停止,反而又抬起眼睛看着她说:“Fuck you.”
“斯拉格霍恩先生!”珍妮现在很确定这孩子在针对她。
“诸如此类。”斯图亚特砸吧了一下嘴,把话收尾。
珍妮抚着胸口,半晌不能平静下来:“这实在……不该是一个绅士说出来的话,我希望你能把他们全部忘记!”
斯图亚特做得端正极了,“好的,夫人。”
“这真的是……令人反胃。”珍妮气得手都在抖,“你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呢?”
斯图亚特的语气别提有多愉悦了,“虽然粗俗,但我认为在激怒别人的时候用会有奇效。”
珍妮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激怒别人?”
斯图亚特撇了撇嘴,说:“怒火会燃烧人的理智,以方便我更容易的达到目的。”
珍妮提高了音量:“所以你在故意激怒我吗?”
斯图亚特可不打算承认:“我想我没有,夫人。”
珍妮注意到家养小精灵诺克在皱着眉看她,连忙深吸了一口气。
她觉得她今天的表现真是失败极了。
“抱歉,斯拉格霍恩先生,我刚才的声音有些大。”
斯图亚特也不说自己接受,只是摊了摊手,“您还有什么想问呢?”
“你在福利院里……”珍妮不知道该怎么说。
斯图亚特点了点头,像是明白她的意思:“我在福利院里,只要有用,什么都学。”
珍妮把眉头用力皱紧:“就算那是不好的?”
斯图亚特看着她笑:“您评判不好的标准时什么呢,夫人?”
因为刚才的事,珍妮现在对这个孩子的目光排斥极了,“那些能给人带来伤害的。”
斯图亚特轻声问:“我伤害到您了吗?”
“没有。”珍妮低下头,几个呼吸后,她伸手捂住脸:“抱歉,我现在的心情大概不适合跟您再做交谈。”
斯图亚特十分大方的表示,“您可以明天再来。”
最终,珍妮落荒而逃。
她一走,斯图亚特就忍不住看着她刚才坐过的地方笑出了声。
“哼,蠢货一个。”
他撇了撇嘴,出声吩咐诺克把东西收拾。
在他起身之时,贝利“啪”地一下出现了,“主人,玻璃买回来了,贝利保证和雷蒙德主人那时买的是一样的。”
斯图亚特眼前一亮,这才算真有了精神,“快去给我拿把锤子。”
什么家庭教师,他才不在乎。他现在只想自己把玻璃修好,像父母那样在不用魔法的情况下。
作者有话要说:《小巫师魔咒使用条例》为瞎编——
嗷呜嗷呜嗷呜
偷偷开文被发现了,我也是个坏蛋QAQ
坏斯图亚特,你有个坏妈妈